第八章
「這個隊伍是怎麼分配的?」他隨口問道。
「呃……」男主管側頭想了一下,「好像是依照職位高低來分,只要是主管級的全都和老闆一隊,對面的隊伍當然就是我們的屬下……」
「這是什麼爛分配?」他哇了一聲。
「各位,今日戰場上沒有分職位貴賤,也不分老闆還是屬下,雙方地位平等,平日累積太多壓力或是被當成受氣包的同仁們,報仇的機會終於到來了,只要戴上面罩,相信你們的主管也沒有時間認出你們是誰,大家有仇報仇,沒仇的練身體,發泄一下平時承受的壓力和怨恨。」羅淺秋跟自己的同伴們喊話,同時目光移到他的臉上。
她在跟她挑釁?還是在跟他示威?
原來這就是她這麼分配隊伍的意義?
「嘖,無聊。」金宸煥低頭,檢查身上的裝備。
看來她是故意要引起眾人的憤怒,好讓平時無法與他們平起平坐的屬下能有吐一口怨氣的報復機會。
無所謂,他可是當過兵,雖然沒有上戰場的經驗,但還是有天生上的優越。
在金宸煥胸有成竹的滿滿自信下,漆彈競賽開打了。
雙方人馬在自己的堡壘中一一散開,有的躲進叢林,有的躲進廢棄木屋,有的則是在原地守株待兔。
金宸煥的好勝心十分旺盛,不管是任何冒險,都是一馬當先,靠著身旁挺身而出的敢死隊擋子彈,一路前進,只想直接與她正面對決。
雖然羅淺秋待在周芝瑤的身體里,但是這一個月來的運動量已經足夠,讓她習慣了在太陽下跑步。
被禁錮在這個肉雞身體前,她可是每個月都和力哥他們玩漆彈或是參加他們的魔鬼野戰營,就算沒當過兵,在那群野獸的操練下,她是以速度和躲藏取勝。
而她與金宸煥不同,並不想浪費自己的漆彈數,能閃避就閃避,能隱匿就隱匿,一心只尋找金宸煥所在的方位。
金宸煥有受過軍事訓練,也模擬過激烈的戰場情景,漆彈只不過是一種競賽遊戲,卻也表現出天生的霸氣,以及果決的判斷,他有冒險的精神,每一發都是算準的爆頭招式。
很快的,雙方人馬廝殺激烈,充滿尖叫與笑聲。
他則是全神貫注的尋找自己的目標,在人群中不停的鑽動,判斷力因而被混淆,每一次射擊都誤殺對象,時間流逝的同時,手上的漆彈數也逐漸減少。
反觀羅淺秋,則是採取防守姿態,早就盯住戰場上依然霸氣十足的金宸煥,將他視為第一個槍靶。
他很好認,高大修長的身材,比起同隊都發福的主管們,顯得突兀明顯。
她抱持著勝利的信念,靠著周遭東西的遮掩,慢慢的前進。
終於,他身邊護主心切的屬下一一壯烈犧牲了,只剩下他與她和她的另一名同伴決戰。
同伴先是翻滾上前,企圖迅速解決他,他勇氣十足,直接沖往那名同伴,經過激烈的交戰,她的同伴因為緊張而瘋狂掃射,卻是一發都沒傷到他。
天之驕子向來靠的就是天生比普通人多兩倍的運氣,外加後天的努力,才會成為今日的王者。
「你輸了。」他毫不客氣的扣下板機,紅色的漆彈霎時在對方的身上爆炸開來。
是的,他以為在他面前的人就是目標,得意不到十秒,一把槍硬是抵著他的後腦勺。
「記得遵守你的諾言,金先生。」後頭傳來嬌軟的聲音。
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手上已經沒有漆彈,只能回頭望著她,「你不會開槍的。」他莫名的有自信,認為她沒有勇氣開槍。
「你一向都這麼有自信嗎?」她不但想開槍,還想拿起來敲他幾下,甚至幻想自己手上拿的不是漆彈槍,而是一把機關槍,那該有多好。
他冷哼一聲,打算要轉身,結束這場競賽。
沒想到原本抵著他的後腦勺的槍口霎時轉為抵著他的背部,然後開始往腰間、背部、臀部、大腿等多處肉多的地方射擊,讓他痛得忍不住叫了出來。
該死!他沒好氣的瞪著她。滿身藍漆的他已經舉手投降,這女人還瘋狂的對著他開槍?
「你瘋了嗎?你不知道有多痛嗎?」他低吼。
「輸家總是要嘗到一些慘痛的經驗。」這是她認識他以來,最快樂、最痛快的一次了。
此仇不報,更待何時?像他這麼欠揍的男人,不打他幾下,真的太對不起自己了。
這一仗,羅淺秋勝利,也完成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徹底把沙豬轟成蜂窩!
如果她不是女人,他早就把她抓起來揍一頓。
漆彈競賽結束之後,金宸煥輸掉了與羅淺秋的賭局,可是他真正輸掉的是身為男人的自尊心。
在他的眼裡,周芝瑤應該是嬌嬌弱弱的,沒想到這一次的漆彈競賽讓他徹底的對她改觀。
她像是變成另一個女人,不再是當初那個柔弱又做作的周芝瑤了!
不知道准未婚妻早已被換掉靈魂的金宸煥,面對這樣的變化,實在想不透。
與員工們用完餐之後,他忍著肉體上的疼痛,先回房間洗澡,洗澡時透過鏡子,才發現身上有多外瘀青。
後來特助拿了一罐跌打藥膏給他,告訴他這對去瘀化血很有用,而藥膏竟然是周芝瑤交給特助,再轉交給他。
他更加不解了,以他對她的了解,她的名牌包里會裝的東西只有防晒霜和化妝品,何時也會準備藥膏之類的玩意兒?
擦完藥膏,他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薄荷香。
走出房間,他想要把藥膏送還她,她的助理說她飯後到沙灘上散步。
這又讓他饒富趣味了,到海邊走走,對女人來說,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可是她助理卻說她是獨自一人。
獨自一人依照女人的邏輯而言,不是應該跟自己心儀的對象,在月下沙灘談情說愛嗎?
因為想不通,於是他也來到飯店附近的沙灘上。
少了光害,星星高掛天空,月亮似乎也比在台北看的時候大了許多。
踩在細軟的白沙上,借著皎潔的月光,金宸煥終於在無人的沙灘上看到一抹身影,悄悄的上前。
等他靠近時,才發現她站在原地講手機,他下意識的躲到棕櫚樹後面。
「你說什麼?」羅淺秋在一分鐘前接到周芝瑤打來的電話,「你說我爸跌倒了?」
「你別緊張。」手機那頭的周芝瑤安撫她,「我在第一時間就送他去掛急診,也做過全身檢查了,只是手肘有輕微的骨折,在醫院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有我在,你別擔心。」
「謝謝你……我明天就趕回台灣。」她暫時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挂念著父親。
「你還好吧?」周芝瑤挑起眉頭,「你沒讓金宸煥發現你不是我吧?」
「呃……」她愣了一下,「他……應該沒發現……吧?」後面的疑問詞,她硬是吞了下去。
「那就好。」周芝瑤也暫時鬆了一口氣,「重點是,你沒讓他討厭你吧?」
羅淺秋心虛了,實在不敢提起今天大快人心的經過。
「我……讓他印象更加深刻。」她避重就輕,含糊的帶過。
確實,像她這樣直接拿槍掃射的動作,愛記恨的金宸煥怎麼可能會忘記?
而她不只被他記住,甚至讓雙方公司的員工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
她不敢說出這件事,深怕身體的主人知道后,會利用她原本的身體報復。
不能說,千萬不能說,也不能露出馬腳。
「是嗎?」周芝瑤沒有察覺她心虛,反而有些高興,「太好了,我們現在的情況是魚幫水、水幫魚,誰也不能背叛誰,知道嗎?」
「知……知道了。」羅淺秋咽下唾沫,又忍不住開口,「金先生已經答應讓我復職,回車廠工作,到時候麻煩你幫我跟李叔確認一下……」
「我才不想當黑手!」周芝瑤切了一聲,「被辭退也好,你做那麼粗重的工作,而且都在男人堆打滾,最扯的是,居然連一件像樣的洋裝都沒有,到底是不是女人啊?再說,工作沒了就算了,大不了我們換回身體時,你來當我的行政助理,保證工作輕鬆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