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偷聽
只聽得細嗓門說道：「夫人問王府里過得慣么，小小姐說好得很。夫人又問王爺對小小姐好不好，小小姐說很好。夫人問那些侍妾們是不是尊敬小小姐，小小姐說她們都恭歉有禮，很敬愛她。夫人就急了，說都這麼好，那怎麼冬梅還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第二天還給打發回來了。小小姐說那是冬梅姐姐不懂禮數，以下犯上。夫人當場就掉淚了，說這丫頭怎麼傻成這個樣子了，這可是娘家啊，還有什麼不敢說的，真有什麼事說出來，還能給拿拿主意，再不濟還有太后照應著呢。小小姐說，真沒可說的，都挺好的，太后照應著，自己更應該本分知足了呢。夫人氣得揮手想打她了，可是沒捨得呢，就摟了小小姐在懷裡哭起來了，好傷心呢。」
那表姐道：「沒準小小姐過得真挺好呢，那麼個好人，肯定會有好報的。冬梅向來盛氣凌人慣了，也沒準真得罪人了呢。」
兩人靜了一會，那細嗓門猛地想起了什麼，「呀」了一聲：「冬梅姐姐這回雖然是灰頭土臉的回來的，但是她有她二叔幫襯呢，表姐你可得防著她點。「
那表姐又嘆口氣：「說了這麼久，你總算來了句有用的。」
這時，有個尖利的聲音傳了過來：「阿初，小俏，園子里忙的不可開交，你們倆個死妮子還躲在這裡偷懶？」
待倆人應著跑遠了，方蕭回到石凳旁，見福喜正遠遠候著，就揮了揮手示意他過來攙扶，他頭又有些暈了。
酒宴結束，夫婦二人並沒有久留，顧府一干人出門相送。
顧二公子站在方蕭邊上，顧盼瞧著，就突然想起清蓮的話來。這個二哥顧念言，也算得上京城有名的才子，風流倜儻，一表人才，據說當初也是眾多閨中小姐的夢中情人。可是這回站在方蕭邊上，一下子就落了下風。個頭矮了，身板薄了，眼睛小了，鼻子塌了。樣貌差了先不說，那風度氣勢就明顯弱了許多，男人味也丟失了幾分。這下風落得可不是一點半點。
顧盼又瞧見他騎來的那匹雄壯健美的的大紅馬，就像他主人一樣，恥高氣揚得刨著蹄子。
她聽見福喜說：「王爺，您酒喝多了，就別騎馬了吧。」
方蕭瞪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顧念言也在勸了：「酒勁上了頭不可吹風，王爺還是上車吧。」
顧盼想了想，這麼多人瞧著，他要是執意不上馬車，夫婦不合的情形再傳到顧母那裡，下回又得嘮嘮叨叨煩她。便大著膽子，在他身邊壓低了嗓子，用只有他能見的聲音輕輕道：「今兒我沒吃多。」
方蕭驚訝得瞧了她一眼，抽了抽嘴角，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來，總算點頭道：「好。」
他確實也有些暈乎，那就，上馬車吧。
兩人上了馬車，又是面對面得坐著。
不過這回眯著眼歇息的是男人。
一身酒氣的男人，顧盼覺得這味道居然不太難聞，原來這也得看臉。
他閉著眼，沒了那銳利的眼神注視，顧盼覺得輕鬆不少。
她肆無忌憚得觀摩著面前的這張臉。
他真是長得不錯，這樣的睡姿看著，居然還是這樣的有......
雄性的味道......腦海里這五個字突然就冒出來了。
顧盼在原來的世界，也見過不少美男子。但和這位比起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他的眉毛很濃，微微上翹的眼線長長的，可以想象出睜開時的深邃。高傲的下巴線條堅硬，長而卷的睫毛並沒有半分減弱他的男性美，實在是賞心悅目。
酒醉的關係，他的臉紅紅的，看起來沒那麼強勢，反而帶著些可愛。
但願他人也能可愛些，不要太過為難她。什麼寵愛，權利，抖離她越遠越好，只求相安無事。
想到寵愛這詞，她騰得就想起那幾個美人兒來。似乎，也只有那樣的美人兒才能配得上他。這樣的俊男美女，也難怪自己那個母親要擔心了。
想到剛才顧府里那位夫人抓著她一個勁的問，沒完沒了，她就開始煩躁起來。那麼多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問得她快要崩潰。
這些問題，這些關心，原本是再正常不過的。這個地方，出嫁的閨女如果在夫家過得不好，而娘家有靠山的話，肯定是要靠一靠的，給拿個主意，給想個辦法。
顧家雖說比不上王府，但總是樹大根深，又有著太后的庇護，多少是能護著顧盼點的。這要是換了別人，肯定是一通抱怨訴苦，一場抱頭痛哭。可是顧盼對這家根本就沒有娘家的感覺，她怎麼也找不到這個代入感。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只要沒有扎小人，暗算，投毒，栽贓嫁禍這些你死我活的階級仇恨，其他的矛盾是避免就避免的。她既然無意爭寵，那麼那些主意，那些撐腰非但沒有任何意義，可能還會拖累她。
除了王爺，顧家也是她想遠離的。
這個娘家，她以後還是少回來得好。
車微微的晃動，面前的人突然打了一個嗝，一股酒氣撲到她臉上。顧盼皺了皺眉，等他第二個嗝打過來，她回過神來，臉一下子刷白。
喝醉的人，晃動的車，要是他也像她上次那麼朝她身上來一下......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想到他剛才那個奇怪的神情，又那麼爽快的上了車，她心裡一驚，難道是想報復自己？
她不由得往角落縮了縮，盡量離他遠一點。
方蕭的酒量本來不小，這次喝急了些。頭有點暈倒是真的，但是要說真醉得有多厲害，那也是不至於的。也不想同她面對面傻坐著，就索性閉著眼歇了會。車廂里熱，這時又酒氣上涌，一連打了幾個嗝。睜開眼來。就看見對面的女孩兒縮在角落裡，臉色煞白，一臉戒備地看著他。
他不免有些納悶，自己就算喝醉了，頂多臉比平時紅一點，肯定也不至於凶神惡煞的，犯得著用像防備賊人一樣的眼神看著他么？
他剛才那麼爽快的上了馬車，並不全是醉酒頭暈的原因。有一部分原因是突然發覺對她的厭惡感不是那麼強烈了。再加上後來她在他耳邊說的那句「我沒多吃」，讓他覺得有些好笑。
她不會是怕他發酒瘋吧，他又覺得有些好笑了。擔心他酒後無德？或者......酒後亂性？看著她畏懼的眼神，他突然這麼想到。
想到這兒，他的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雖然他對她的厭惡和排斥感沒那麼強烈了，但是這麼個孩子，在他眼裡，也僅僅是個孩子而已。
他忍不住挑剔得看了看她，矮矮的個子，乾瘦乾瘦的，顯得頭特別大，看著非常的扎眼。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胸口上，平平的，壓根就看不到任何起伏。這樣的女人，姑且算她是個女人吧，連他那些美人們的半根毫毛也及不上，怎麼可能讓他起什麼心思呢。這女孩兒，是不是太有點兒自作多情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