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94章

鏡子，全部都是鏡子，可是鏡子里卻沒有我。

這是一個奇怪的空間，我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困在這裡。在這裡完全沒有任何時間的概念，有的就只是鏡子，空蕩蕩的許多面鏡子。

又不知過了過久，我終於在鏡中看到了我自己，可是她雖和我有著一樣的相貌，一樣的衣著，卻與我有著完全不一樣的神態與動作，甚至臉色也蒼白得可怕。

「你知道怎樣可以最大程度上的報復一個人嗎？」看著鏡中的自己嘴巴一張一合的說著話，這種感覺略有些詭異。但她似乎並不需要我的回應，只是自顧自的說著：「讓她恨你時卻又不得不感激你，在她討厭你時又覺得對不起你。」

聽她如此說，我突然反應過來，鏡中的人並非是我，驚道：「所以，你是汪曼春？」

汪曼春愣了一瞬，笑了，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淚花，「那你又是誰？」

「我……」微微抿唇，發現自己沒法說出答案。

「說你傻，你還是真的傻，不過傻有傻的好處。」我正要反駁，她卻伸出手，指尖觸在玻璃鏡面上，「想知道自己是誰嗎？」

我像是受了蠱惑一般，慢慢將手伸了過去，與她隔著鏡面，指尖相觸。那一瞬，只覺得眼前漸漸模糊，耳畔只餘下汪曼春的聲音彷彿從遠方傳來。

「第一世的時候，我至死都以為他會來救我，我給他寫了許多許多信，沒有筆紙了，我就咬破手指，用血寫，可是，至死，他都沒有來看過我，但我卻也至死都在相信他。第二世的時候，我終於在最後的一刻清醒了，我綁架了明鏡，最後卻死在了他的槍下。我本以為第三世還會是一樣的結局，但偏偏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意外……」

「所有人都活著，但所有人都受到了懲罰，唯有一人……」

「我做不到不恨他，也無法放下他……」

而你，卻不過是我的一縷魂魄，不願再和他糾纏，想要逃走的一縷殘魂。你沒有我那麼恨他，也沒有那麼的愛他，更不會那麼輕易地原諒他。

所以，回去吧！相互折磨總好過一個人痛苦，是不是？

再次睜開眼時，發現我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晃了晃接受完記憶仍舊有些疼痛的腦袋，恍惚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剛來到這裡的時候。

清理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才知道如今已是死間計劃之後了。日本在第三戰區大敗，明家無事，除了明台，那是於曼麗親自開的槍。當然，明台毫無疑問還是假死。

不得不承認，就算現在我知道了我和她是同一個人，但是，論能力，我卻是及不上她的。雖然她是跟著我的安排走的，但若不是她付諸行動的，怕是不能進行得這般順利。

當然，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秦明就是蘇陌斐。

日本的那些人體實驗室什麼樣稀奇古怪的藥物都有的，坂上治郎沒少往蘇陌斐身上折騰。換了臉，改了他的記憶，但這世上，情感是最不為人力所控制的。

「你醒了？」於曼麗端著一盆水，推門走了進來，「藤田芳政去了南京述職，怕是有去無回，南田洋子近來情緒都不太好，梁處長說您再不回去，他都要頂不住了。」

我抬手撫上自己的小腹，這裡，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原來，這就是她對明鏡的懲罰。

「孩子的事情並不完全都怪明大小姐。」於曼麗看了我一眼，語氣淡淡的，「若不是你願意，她也不可能強迫你。」

「你不恨她？」我接過於曼麗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她當初那麼對你。」

「如果要恨，我最該恨的難道不是你嗎？」

誠然，我當初那般撮合明台和於曼麗為的就是在訂婚那一刻告訴明鏡真相。她那樣驕傲的人如何能接受於曼麗那般不堪的過往？

就好像十六歲的那一年，不同的是，被關在鐵門之外的於曼麗沒有哭喊，只是默默地立在雨中，靜靜地看著大門的方向。

對坂上治郎來說，於曼麗對明家的恨是如此的順理成章，對明台的背叛才更加的真實可靠。如此，才能讓他相信於曼麗提供的有關第三戰區密碼本的信息是正確的。

因此，當於曼麗如此說的時候，我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