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七章 跳下去

a市的天很藍，雲很白，是很久都沒出現過的好天氣。

宋玉傾站在窗前，陽光透過醫院巨大的窗子照進來，灑在他身上帶來濃濃的暖意。

窗外，有知了尖尖叫了一聲，宋玉傾微微閉目，幾乎可以感覺到陽光照在臉上留下的感覺，感覺明明那麼的清晰，卻又那麼的虛幻。

太真實，反倒太不真實。

吱呀一聲，門開了，慕槿端著一個小盤子走了進來，關上門，快步走到他身邊：「我剛剛買的西瓜，趁醫生不在，你快吃一點吧。」

她說著拿起一塊西瓜遞給宋玉傾。

宋玉傾嘗了一口，西瓜香甜多汁，明明可以感覺到甘甜的西瓜汁在口中緩緩的流動，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依舊覺得這不是真的。

「慕槿……」宋玉傾輕啟薄唇，卻終究是無聲，目光緩緩描繪她的臉，輕輕在她唇上落了一個吻，微微離開她的紅唇，輕聲說：「這個夢，很真，可是你……不是她。」

彷彿是一塊石頭落在了水面，蕩漾起細細的水紋。

面前的她忽然變成了虛幻的影子，伸出手，卻再也無法觸碰。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她？」

宋玉傾微微搖頭：「她應該並不記得我和她說過的第一句話。」

甚至可以說，慕槿也許壓根就沒注意到他，在她眼裡可能他也許不過一個路人，一個錯過就再也無法相遇的人。

「那她……」

「不要再窺探我的記憶。更不要再騙我！」宋玉傾忽然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看著「慕槿」，她知道的東西和他的記憶重合的太多，正因如此。他才會更懷疑，更確定。

夢境中的波紋緩緩的蕩漾開，彷彿是夢在崩潰。

苑依寒的雙手被捆在床上不能動彈，用力的掙扎卻是越掙扎越緊，心裡把慕槿罵了個千萬遍，感覺到金鏈子勒進手中，她無奈的停了下來。

忽然。宋玉傾的床動了一下，苑依寒抬眸看了過去，只見宋玉傾的手臂抬了起來。

「宋玉傾。你醒了？」苑依寒想靠近卻是手腕一緊，無法動彈。

宋玉傾微微睜開雙眼，入目的是一片慘白，消毒水的味道縈繞在他的鼻端。又是醫院！

宋玉傾真是恨透了醫院。為什麼每每沉睡總是在醫院之中醒來，明明他以為有了知覺，有了觸感，就是真實的世界，可是……可是終究不是真實的。

他都已經告訴他們，不要再給他編織夢境了，為什麼他們不聽，難道他們還不懂嗎？只要是現實縱然有再多的痛苦。他也能承受！

「你醒了嗎？」苑依寒看到他忽然沒了動作，不確定的問。

來人了？不知道這次是誰。聽聲音不像是慕槿。

宋玉傾緩緩的坐了起來，對面的病床上居然是苑依寒！慕槿留不下他，所以換了個女人來試試？他真的那麼像是個色|狼嗎？居然不斷的給他送女人。

宋玉傾無奈的笑了笑，緩緩的起身：「你怎麼會在這？」

宋玉傾真的醒了，苑依寒鬆了一口氣：「我在這守著你，你可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真的出了什麼事呢！」

她的臉上那麼擔憂，幾乎讓宋玉傾以為她真的在擔心他，可是落在宋玉傾的眼裡卻那麼的諷刺，苑依寒，太可笑了！

明明是她給他吃了葯，明明是她給他編織了這樣的夢境，可是她居然又反過來安慰他，關心他，口口聲聲的表達著關心他，這次的夢境太不真實了，太假了！

他緩緩的下床，穿上拖鞋，一步步的向苑依寒走去。

苑依寒的目光緊緊鎖定在他的臉上，他越來越近，毫無表情的臉在她的眼前一點點的放大，苑依寒下意識的屏住呼吸，他的緩緩靠近，居然會讓她感覺到緊張窒息。

宋玉傾在苑依寒的身前站定，很好，苑依寒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驚慌，這才對啊，這才應該是現實中苑依寒該有的表情。

宋玉傾的目光下垂，落到她被束縛住的手腕上，唔，居然連這個都模仿了？為了製造這個夢境將他困住，他們這些人還真是煞費苦心。

緩緩的伸出手在苑依寒的小臉上摸了摸，觸感真實的可怕。

「真的是你嗎？」

「宋玉傾，我……」

啪的一聲脆響，硬生生的打斷了她的話，苑依寒的臉微微一偏，耳側火辣辣的疼了起來，她傻眼了，宋玉傾在做什麼？他居然……居然打了她！

苑依寒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看著宋玉傾，他從來不會打女人的，什麼時候……怎麼會動手打她？

「宋玉傾……」

「痛么？」宋玉傾眯了眯眼睛，看到苑依寒的側臉留下了清晰的掌印，他沒覺得內疚，反倒從心裡覺得解恨，是什麼時候他開始這般恨她，從察覺到宋莫離是慕槿的孩子開始，還是從她給他餵了葯開始，無論從何時開始，他恨上了她，這是真的！

「宋玉傾，你瘋了嗎？」苑依寒用力的掙扎，想要掙脫束縛。

「我的確瘋了，否則怎麼會相信你的鬼話，怎麼會和你相識，以至於我走到如今的地步！」

宋玉傾這話是什麼意思？他難道後悔了？後悔到認識了她？苑依寒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微微搖頭：「宋玉傾，你什麼意思啊？我這樣做是為了你，是為了讓你擺脫慕槿，擺脫那個妖怪啊！」

「慕槿不是妖怪，你才是妖怪！」宋玉傾掐住她尖尖的下巴：「看看你苑依寒，你成了什麼樣子，陰謀，陷害。利用，除了這些你還能不能做點別的？簡直讓人覺得恐怖，不。更噁心。」

「宋、玉、傾！」

又是一個清脆的耳光：「別叫我的名字，你不配！你們不是想玩嗎？我陪你們，你可以換一千種一萬種的夢境，我絕對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你們能不能困住我！」

「夢境？宋玉傾你以為你在做夢？」苑依寒一連被他甩了兩個耳光，而且都是在左臉，頓時無語加委屈。她疼的要命，宋玉傾居然覺得這是做夢嗎？

「不是夢境的話，你怎麼可能會單獨和我在一起。以為綁個東西就能解釋這一切了？」宋玉傾實在想不出一個慕槿會把她單獨和自己放在一起的理由，畢竟他陷入如今的境況也多是因為苑依寒。

慕槿，不可能容許這樣的危險存在。

他微微後退靠在病床上：「你已經被我識破了，乾脆再換個吧。我看看你還有沒有什麼新的花樣？」

苑依寒哭笑不得。宋玉傾居然會把這個當成做夢。

可是這真的怪不得宋玉傾，畢竟是她先給宋玉傾用藥的，宋玉傾會有如今的想法，也算是她自作自受。

「宋玉傾，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的！」

「騙誰啊！」宋玉傾從枕頭底下摸出一盒香煙，點燃了緩緩的吞雲吐霧，他看了看香煙的牌子，居然還是他最喜歡的那個牌子。隨手扔在床上，心說。夢就是夢，一點都不真實。

「你覺得醫院會在枕頭底下放煙嗎？這夢境還不如上一次真實。」

苑依寒無語，究竟是誰在宋玉傾的枕頭底下放了煙！這是陷害這絕對是赤|裸裸的陷害。

「宋玉傾，我不知道你枕頭底下為什麼會有煙，可這不是夢，我的臉……」

「別和我說你很疼，你再疼也比不上我疼！」

慕槿……慕槿……

苑依寒好像聽到宋玉傾在默念慕槿的名字，聲音那麼輕，卻一句比一句沉重。

宋玉傾的心微微抽搐，這一定是夢，否則他不可能清楚的記得慕槿的樣子，更不可能念出慕槿的名字，這一定是夢。

苑依寒露出諷刺笑容：「你說對了，這是夢。」

宋玉傾眼前一亮，這果真是夢嗎？也就是說，他還沒有記起慕槿的樣子，還是不能念出慕槿的名字對吧？

「你想見到慕槿嗎？想知道怎麼清醒嗎？」

宋玉傾抬起眸：「怎麼？」

「你看那窗子，跳下去，你就永遠清醒了。」苑依寒的臉火辣辣的疼著，那兩個耳光不止是打在了她的臉上，更像是打在了她的心頭，將她所有的期望和願望盡數打碎。

跳下去？宋玉傾不確定的看向窗外。

「這裡是夢，跳下去你不會受傷的，你還可以回到現實見到慕槿，所以，別怕。」苑依寒的唇微微的顫抖，眼看著宋玉傾一步步的走向窗戶，她的心顫抖的厲害。

「慕槿，對你真的那麼重要？你寧願跳下去也要見到她嗎？」苑依寒沒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抖，眼淚也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慕槿，真的很重要。」宋玉傾的聲音有些飄忽，燃了一半的香煙從他的手中掉落，在地上濺起點點的火光。

「為什麼？為什麼！」苑依寒用力的大喊：「她有什麼好，居然讓你愛的這麼深，甚至你可以為了她去死，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就是願意。」

如果已經錯過了一次又一次，他不想再錯過最後一次，哪怕他真的會想起慕槿，哪怕他和慕槿真的不能在一起，可這剩下的時光，他一定要好好的陪著她！

窗子打開，徐徐的風吹了進來，帶著幾分暖意，這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宋玉傾已經分不清，更無力去分辨。

跳下去就能見到她吧？苑依寒說的是真是假，他好像也不想去想了，既然說可以，那就當做可以吧。

「宋玉傾，你在做什麼！」一個凄厲的聲音從樓下傳了過來。

沈煙剛剛到醫院就看到了宋玉傾站在窗邊，一副要跳樓的樣子，她頓時慌了，嚇的腿都要軟了：「宋玉傾，你別動，別亂來！」

宋玉傾循聲望去，不禁眉頭一皺，居然還把他媽請來了，這個時候難道不該是慕槿嗎？

如果是慕槿……他肯定，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沈煙看到宋玉傾沒動作了，她慌忙對旁邊看熱鬧的人說：「快幫我報警，幫我看著他！」

沈煙再不遲疑，慌忙向樓上跑去，一邊走一邊想，慕槿她究竟在做什麼，怎麼能讓宋玉傾爬到那種地方去，她不知道很危險嗎？

慕槿回到醫院的時候，醫院的院子里已經站滿了人，正對著樓上指指點點，她仰頭看去，只見宋玉傾站在窗前，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宋玉傾？

眼看著宋玉傾抬起了腳，慕槿心中一慌，身體微微一動瞬間消失在原地。

宋玉傾剛剛有了動作，身體忽然一沉，慕槿從窗外直直的撞進他的懷裡，宋玉傾站立不穩被她撲進了房間里，兩個齊齊從窗台上落了下去。

宋玉傾被慕槿壓在身下，又從窗台上跌下去，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宋玉傾，你是不是瘋了？」慕槿嚇傻了，顫抖的手捧住他的臉：「你為什麼做這種事，為什麼想不開。」

慕槿終於來了嗎？他捧住她的臉，雖然分不清是真是假，可是他很想多摸一摸她，哪怕只是假的呢？

「慕槿……」

「宋玉傾，你為什麼！」慕槿真不懂，為什麼他會這樣想不開，他好不容易醒來，難道都不知道她有多擔心他嗎？

宋玉傾搖頭：「我只是，想去找你而已，你去哪，我都跟著你。你去哪我都陪著你，哪怕你……」

慕槿慌忙捂住他的嘴，別胡說，千萬別胡說！她的淚一滴滴落在宋玉傾的臉上。

「宋玉傾，你好不容易醒了，不要跟我開玩笑好不好？我和莫離都需要你，他……他也需要你。」慕槿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小腹。

宋玉傾的手微微發抖，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宋玉傾……玉傾！」沈煙著急的跑進來，看到宋玉傾已經被慕槿救下微微鬆了一口氣，慌忙跑過去：「玉傾，你沒事吧？快起來。」

沈煙把宋玉傾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責備：「傻兒子，你這是唱哪一出啊？你要嚇死媽啊？」

宋玉傾看了看慕槿又看了看沈煙，微微搖頭：「沒什麼。」

目光微微移動落到了苑依寒的身上。

苑依寒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心說，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