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襄陽新月

襄陽守將呂文煥呂大帥給郭靖安排的這幢舊軍官府並不算太大，若是所有人都集中到這裡，還真是住不下，所以除了各派精英代表或者是掌門一類的人物，其他都分散開來住到其他地方。但今天，郭靖單獨就給秦瀟他們接風，並不叫上其他人，可見對秦瀟他們是很看重的。

喝過一頓有些沉悶的接風灑，郭靖讓人給秦瀟和小龍女在後院左邊的廂房安排了兩個房間住下。而馮默風則被直接帶到城中一處臨時建起的工匠間去了。秦瀟功力漸高，雖然趕了一天路，但並不覺得累，小龍女的輕功也相當精妙，所以兩人並沒有馬上就休息。

廂房靠院牆前有一個假山，一株老桂樹從院牆外伸進來，樹蔭下放了一張供小憩用的長石條凳，兩人攜手而行，來到長凳上坐下。秦瀟望了望天穹中的半彎新月道：「與楊過他們分別也有些時日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無雙姑娘的腿有沒有好了？還有古墓中的莫愁大姐和洪凌波，哎......」小龍女也抬頭望著天際道：「我也很想念古墓了，可是我更知道你來這裡的意義比那些都重要，所以，你也不要多想了。相信這裡的很快就會結束的，到時我們就可以回去了。」秦瀟知道這裡的事哪裡能很快就完得了的。但也不想小龍女憂心，轉頭看向頭頂上方的桂樹道：「龍兒，人要是能象樹一樣活著該多好啊。就那麼站著，似乎就是永恆，沒有悲歡也沒有煩惱。一半在土裡安詳，一半在風中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是那麼沉默那那麼驕傲，從不依靠也從不尋找。」他想起後世中看過的一首詩，但又不好意思說是詩，只好用白話來表達一番。

小龍女看了看桂樹，又看看秦瀟，有几絲奇怪的道：「你怎麼了？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想起這樣的問題。」秦瀟心中只是想，若按自己的本意，應該不來這裡的，因為他知道歷史，反正宋朝被蒙古滅了是實實在在的事，誰能挽得住這一輪狂瀾啊，自己萬一有個好歹不也是白白送死么。現在自己卻不能不來，身不由已的卷進這場戰爭里，身子是來了，可心中一直難以穩下來，所以才無來由的羨慕起自由自在的樹木來。見小龍女問起，只好搪塞道：「沒什麼，只是看這樹那麼自由自在的，所以有些感懷罷了。」

小龍女再次抬頭看向桂樹，過了一會卻笑起來道：「你怎麼知道樹就自由自在，逍遙快樂呢？你又不是樹。不過我覺得你若真是變成了樹，你會後悔的。」「後悔？為什麼呢？」

小龍女歪起頭仍然看著桂樹道：「你想啊，若成了樹，遇上乾旱了怎麼辦，又沒有腳，可以象人一樣到別處去找水喝；狂風暴雨來了怎麼辦，又不能象人一樣有手可以建房子來避風雨，只能頂著；冰雪來了怎麼辦，又不能象人一樣聰明，能種棉紡線織成棉衣或生火來保曖禦寒。不論風雨雷冰，都只能在原地苦撐，若是有人有意或無心放把火，更只能被活活燒死，一點辦法都沒有。你覺得樹還自由自在嗎？它那還是飛揚么？」

「呃！」秦瀟想不到小龍女原來也有這麼睿智的一面，不過細細想來又覺得有道理。人雖然有各種各樣的煩惱，但是，人有手可以改變現狀，人有智慧可以創造新的東西來對抗自然，人還有腳，實在不行可以換個地方繼續好好的活下去。如果人不能充分利用自身的優勢那真就成一棵樹了，搞不好還會在一棵樹上弔死。想明白這一層，秦瀟心中漸漸明郎開來，轉身拉過小龍女的手道：「龍兒，你說得對，我不做樹，我們有手，有腳還有智慧，我們要想辦法爭取儘可能的打退蒙古人。」

小龍女點了點頭，喜道：「這麼長時間以來，我知道瀟哥哥雖然有時顯得有點憨笨，有些事方面還比較木納，但是偶爾暴出來的聰明是無人能比的，我相信我們一定能讓蒙古人好好吃點苦頭的。」秦瀟知道小龍女說的偶爾暴出來的聰明指的是什麼，心中暗思：「難道自己就真的除了應對那些早就知道的事，其他的就無能為力么。不行，得考慮，得認真起來，自己一定能行的，一定能想到讓蒙古人吃大虧的法子來。」小龍女見秦瀟不說話，似在考慮，也不打擾他，只是靜靜的陪著他坐在那裡。

秦瀟大腦開始不停的搜索著，漸漸想起原書中楊過曾經帶人燒了蒙古人的糧草，對！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沒了吃的，蒙古人就撐不了多久了，但原書中那是在郭襄都十六歲時的事了啊。現在她才出生不久，蒙古人的糧草會放在哪裡呢，肯定不會放在原書中所說的南陽吧。要知道軍糧屯集地點歷來為兵家最機密之事，三國時袁紹與曹操對戰，就是因為屯糧之地烏巢被泄露，守糧官又是個嗜酒如命的淳于瓊。結果，被曹操一把火燒了，袁紹無糧最後慘敗於曹操。過了一會，秦瀟一拳捶在石條凳上，刷的站起身來道：「龍兒，我得準備一下，明天晚上要出城一趟。」

小龍女見秦瀟久久不語，突然起身，象是中瘋了，忙問道：「瀟哥哥，你想到了什麼，為什麼要出城去？」秦瀟看著了她一眼，輕輕將她攬入懷裡，小聲道：「我想出去探探蒙古人的糧草存放地點，若運氣好燒了蒙古人的糧草，那樣的話，用不著和他們血拚，就能讓蒙古人敗退而去。」「燒糧？那好，我也要去。」小龍女靠在秦瀟肩頭，毫不猶豫的道。秦瀟撐開她，斷然道：「不行！你不能去。」「為什麼？為什麼我就不能去？我說過，你到哪裡我就跟你到哪裡。」秦瀟伸出手將小龍女的一雙玉手握在手中道：「龍兒，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人多了反而容易被發現，你知道嗎？」秦瀟知道存糧之處肯定把守相當嚴密，兇險異常，他剛才下了很大決心才決定冒險一次，怎麼會讓小龍女跟著去呢。小龍女看著秦瀟，眼中有些霧氣道：「我不管，反正就要去，你別想哄我，你的眼神告訴我，這次你肯定很危險，所以你更要帶著我。」

女人的眼光就是好使，什麼都逃不出她們，不過女人在某些方面不用眼睛看，憑感覺就能體察出一些事情來，這是女人天生的，這方面就是比男人強。想了想道：「我只是去看看，並不會真的單槍匹馬就去燒糧，探好后回來告訴郭大俠，到時怎麼辦郭大俠都還得請示呂大帥后才能行動的。所以，龍兒，我不會有危險，你放心好了，就在這裡等我，好嗎？」小龍女清麗的雙睦一眨不眨的盯著秦瀟看了一會道：「你不要裝得這麼輕鬆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可是......你知道嗎？若你要出了事，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秦瀟耳中聽到小龍女的表白，眼中看到她那滿是柔情關愛的眼神，心頭如同一片熱流淌過一般，或許，開始自己只是出於獵艷睹芳，想偷偷去瞟一眼傳說中的小龍女，但是現在......自己也已經再也無力自拔了。深深的好感，成了淺淺的喜歡；深深的喜歡變成淺淺的愛；而深深的愛，叫人彼此今生再也難分難離。秦瀟輕喚了一聲：「龍兒」再也說不下去。兩人相擁在一起，抱得緊緊的。一片烏雲飄過，遮住了如同一隻大眼的半彎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