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貪婪的外宅
柳父便強撐著下地,與柳母一起滿村的吆喝起來,聞訊而來的村眾拿著耙鉤漁網去河裡撈了幾回也沒見屍首,再問十三娘,她一個才將將把話說利索的孩子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一忽說自家姐姐在河裡摸魚不肯上來,一忽又說自己在河邊扯茅根玩耍,一回頭不見了姐姐,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村民又趕緊順著河流的方向往下游找,直找了幾十里地,卻仍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柳母便扯著嗓子嚎了起來,只一味的哭自己苦命的女兒,村人見狀只得安慰一番,又往下游尋了一回,見仍無音訊,也只得嘆息著各自散了。
自此後,十里八村的人家都知道柳家淹死了個女兒,那鐵匠風聞此事便上門退親並討要彩禮,柳母見狀又是一陣嚎啕,但終歸還是將那些禮錢悉數歸還了,又過了些時日,柳家七娘的事情漸漸被人忘得差不多了,侍淵才一乘小轎將暫住在客棧里的柳七娘迎進了外宅。
待再次見到侍淵,柳七娘的心才徹底放回了肚裡,她先是拜謝侍淵的大恩,又問自家父母與姊妹們是否平安,待侍淵細細的說了,她才淚盈盈一臉悲戚的朝家的方向跪了下來,先叩了三個響頭拜謝父母的養育恩,又三叩首懇請菩薩保佑柳家二老與自己的姊妹一生順遂,復起身鄭重朝侍淵跪下,言道:自此後奴便是公子的人了,七娘聽憑公子差遣。今生今世,萬死不辭。只一點,若日後公子要將七娘許配人家。需得尋一身無殘缺的昂藏男兒才好。
侍淵聞言頗有興味的道:你且看我如何?
七娘便做決然狀,道:我雖不知公子是何許人也,但觀公子言行舉止,皆是一番貴人做派,像公子這樣的男兒,自有官宦人家的小姐為良配。七娘生於鄉野,今生若能在公子身邊端茶遞水。便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其它諸如姻緣之類,卻是再不敢有此奢念的。
侍淵便哈哈笑了起來。囑七娘只管在此處住了,這宅里的小廝僕婦皆是自己的親隨,若有何需求,只管差人去菡萏苑尋他便是。言畢就徑自去了。
懿菡公主的菡萏苑是楚國上下盡皆知曉的所在。柳七娘方到此時才知道,自己攀上的竟是公主的夫婿,一時間就心慌意亂起來,可再一看這宅子里的一應用具比自己三姐家的陳設不知道要好多少,便又動了心,左思右想,反正自己是再不肯回鄉下為一點柴米錢錙銖必較了,於是就忐忑不安的住了下來。想著若是侍淵有意,自己便做了這外宅的夫人。若侍淵無意......
若侍淵無意,他也不會巴巴的為自己出這落水死遁的主意了,更不會費心費力的尋這處宅子讓自己落腳!
這個念頭突然間就冒了出來,引得柳七娘心底一陣蕩漾,在見侍淵,那眼神便愈發顯得堅貞沉穩起來,如此做派,果真讓侍淵愈發看重,於是沒過幾個月,她便名正言順的坐實了這外宅夫人的名頭。
侍淵也是個多情的,他自納了七娘,便三天兩頭的往外宅裡頭跑,每次來都不空手,或是一盒脂粉,或是一包柳七娘愛吃的點心,總歸這般細心體貼的模樣,比之待懿菡也不遑多讓。
說到此處酒仙略頓了頓,然後磨著牙道:「那年懿菡生辰,我送了一壇棗子酒給她養身,可侍淵竟謊稱同僚的妻子體弱,哄著懿菡倒了大半給他,然後轉手便拎著酒壺去找那柳七娘了。」
我頓時無語,好半天才道:「你既然明知道侍淵納了外室,那為什麼不告訴懿菡呢?」
酒仙滿眼懊悔的道:「懿菡與侍淵初成親時過的很是美滿,經常三五十日也不來找我一次,我閑得無聊,又耐不下性子再去山中潛修,便常出去四海雲遊,這些與柳七娘有關的腌臢往事,全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是懿菡告訴你的?」
酒仙搖頭,道:「是柳七娘死前,我用了一點幻術讓她親口說與我聽的。如此陰私齷齪之事,我又豈會胡亂編排冤枉與她?」
「倒沒說你冤枉她。」我忙解釋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所以才有此一問罷了。」
猶豫了片刻,又問:「柳七娘既然費盡心機才坐上了外室夫人的位置,那她又怎會蠢到讓懿菡知道自己的存在?單看侍淵的所作所為,他也定是將七娘的事情瞞的死死的,那懿菡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呢?更何況,我覺得懿菡也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女子啊!就算柳七娘的事情被捅了出來,她也不至於憤而殺人吧?」
酒仙冷哼一聲道:「懿菡自是不會,可架不住柳七娘欺人太甚!」
什麼意思?
我不解的望著酒仙,卻見他滿目忿恨,好一會兒才切齒道:「也是侍淵的寵愛太過,柳七娘竟漸漸的嬌橫起來,她先是試探著在侍淵面前使了幾回性子,見侍淵也不惱恨,便愈發膽大起來,到後來,竟借口自己從未見過皇家的威儀,要侍淵想法子帶自己去菡萏苑見識一回。」
「侍淵先是大怒,破天荒的斥責了柳七娘,可架不住七娘哭的梨花帶雨,撐了一會兒后,他又禁不住溫聲軟語的哄了起來。」
「柳七娘此後便再沒提過想去公主府的事情,只是每逢侍淵在外宅休憩的時候,她便坐到廊下與宅子里的僕婦一起描樣繡花,偶爾說起話來,就有意無意的往公主府那邊引,待聽到那些僕婦們說起自己曾在菡萏苑當差時見過的天家風光,柳七娘便抿著唇滿眼欽慕的側耳細聽。」
「終有次侍淵見到柳七娘滿是嚮往的聽僕婦們講述菡萏苑的模樣,便止不住的心軟起來,於是,趁著晚上回府的時候,侍淵讓柳七娘穿一身長隨的衣服,跟著自己進了菡萏苑。」
「得隴望蜀是人的天性。自菡萏苑一行后,柳七娘再看外宅里的一草一木,便覺得分外礙眼起來。原本宅子里那些精緻的擺設,與菡萏苑一比,也就全成了破爛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