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蔡陽轉頭就將這些話讓人告訴了昌陽。對於公主們而言,若是女兒沒有嫁給皇子,嫁給那些王太子也是不錯,畢竟將來也是太子妃和王后。只不過王后和皇后,一字之差天壤之別。還別提諸侯王們無故不得出封國的規矩。
昌陽在府中聽了蔡陽派來人說的話,坐在簟席上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公主家丞前來求見,她才反應過來。
家丞送來這一年從湯沐邑上送來的錢帛等物,他站在垂下的綺簾之外。
「退下吧。」綺簾內傳來昌陽略顯疲憊的聲音。
家丞道唯之後,躬身退出。回想起長主話語里的疲憊,家丞頗有些摸不準腦袋,這些時日來要說有甚麼讓長主操心的事幾乎沒有。長主也沒有前往長樂宮,怎麼會那麼疲憊?
家丞想了一圈都沒有想通,他一出來,外面的寒風吹的家丞恨不得將脖子給捂嚴實了。
昌陽靠在憑几上,手掌在額頭上摩挲,她閉上眼睛,心浮氣躁。她知道母親是好意。畢竟在那些王太子中也有不少才能容貌出眾的少年,甚至那些少年郎比上長安許多子弟都不差,王后的位置也是那些貴女們夢寐以求的。
這一份夢寐以求對於昌陽來說唾手可得,只需伸伸手,她就能從那些王太子裡頭給女兒挑出一個來。
只不過,母親中意在長安的那些王太子中挑選一個出來。年歲差的太大也不是問題,只不過等到女兒長大,恐怕王太子的庶子美妾多的都能扎堆了。
「讓阿縈過來。」她轉頭吩咐侍女。過不了多久恐怕她又要進宮去了,阿母年紀大了,許多事看著熱鬧就好,真的要阿母替自己來做這個主,昌陽只覺得頭疼。
梁縈坐在自個的寢室內,現在還是白天,但是屋內卻是幾座連枝燈點著。早就在天氣轉冷之初,侍女們便用麻布之類的將窗欞蒙了個嚴嚴實實,所以外面是灰濛濛,屋舍裡頭簡直和晚上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
她等放出去的信鴿回來,這會天冷,人都凍的恨不得縮手縮腳窩在屋子裡再也不出來。梁縈也是一樣,她覺得在外面站一會,就算把自己裹成個毛糰子,過了一會就腳底發涼,一股寒氣要鑽過來。
梁縈不得不在家裡貓冬起來,梁黯怕她悶著,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些鴿子,說這樣鴿子受人馴養過,有靈性,可以幫人送信。
梁縈原本只不過是抱著好玩的心,照著梁黯從別人哪裡聽來的指導,將信鴿放飛了出去,以前她就知道信鴿可以送信,但是古代的飛鴿傳書她還是第一次遇見,而且這會的人都老彪悍了,上到貴族下到平民,最愛乾的是就是彎弓射鳥,射不到就算了,若是真的有收穫十有八、九是拿回去燉湯喝了。
她還挺擔心那隻放出去的鴿子會不會被人抓去燉湯,結果好好的回來了。後來乾脆就用來和鄧蟬傳書信了。
鄧蟬心智比同齡人要較為成熟,梁縈是十分喜愛她,兩人就靠著這麼一隻鴿子飛來飛去的。
今日也是一樣,梁縈用小布條寫了一些瑣事纏在信鴿的腿上放飛出去,到了這會她還在等呢。
「回來了沒有?」梁縈雙手攏在袖中,去問那邊守著的侍女。
侍女和她也差不了多少,渾身裹的緊緊的,站在那裡翹首看了一會,滿臉失望的回來稟告,「侯女,還未曾回來。」
梁縈看了看這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還是其他,難不成還真的被人抓了去?
她剛要開口,另外一個侍女趨步進來,「侯女,長主喚你前去。」
「嗯,」梁縈點頭從席上起來,她看向那個還在等的侍女,外面風大雖然不是一直在外頭等著,但是面上已經凍紅了,「罷了,你回去休息吧。」
這麼久沒回來,說不定是真的被人拿去燉湯了……
此時的鄧蟬看著鄧不疑手裡揪著的鴿子,目瞪口呆,她今日也沒有想到這位從兄今日會登門,而且兄長還讓她出來和這位從兄一道試一試最新做好的築。
樂是君子六藝之一,但凡貴族都會學習,女子們不求精通,但是也要粗略的會一點。鄧蟬自從袁大家被召入宮中侍奉皇后之後,家中為了防止她不思進取,心思都花費在玩耍上,另外給她請了師傅。
誰知那會正好梁縈放出來的鴿子就飛了過來,鄧不疑見著那隻鴿子的腿上綁著布條,乾脆就自個抓了過來。
鄧蟬瞧著那鴿子傻獃獃的站在那裡任憑鄧不疑揪著翅膀拎起來,在心底罵了好幾聲傻。鳥雀見著人來,難道不是趕緊的跑么,偏偏傻傻的站在那裡等人來抓。
「女弟?」鄧蟬的兄長鄧玄看向妹妹,這隻鴿子他這幾日來倒是經常看到,他也沒有問過這鴿子的來歷。
「阿兄,從兄。」鄧蟬一雙眼睛都盯在鄧不疑手裡的鴿子上。她想著怎麼開口才能讓這位從兄將鴿子還給她。
「正好。」鄧不疑看出鄧蟬欲言又止,他拎著手裡的鴿子,看向從兄,「正好今日可以加餐。」手裡的這隻鴿子有點兒沉,拎在手中頗有些重量,若是用來烤了,倒是不錯。
「從兄!」鄧蟬被鄧不疑這句都氣的要哭了,她紅了眼睛,又不敢真的哭出來,「從兄,這是梁姊的!」
鄧不疑原本正預備著把手裡的鴿子交給家人,聽到鄧蟬這話頓了頓,他看向鄧玄,鄧玄倒是知道妹妹和梁縈的哪一點交情。鄧玄對鄧不疑一笑,「交還給阿蟬吧,女子之間男子也不好插手。」
鄧不疑看了從女弟一樣,鄧蟬看著他手裡的鴿子,有幾分想要自己上前搶過來了。他盯著鴿子腳上的布條一眼,還給了鄧蟬。鄧蟬欣喜接過來,抱著鴿子就要往屋裡走。連築也不擊了。
鄧不疑看著鄧蟬急急忙忙的往裡頭趕,面上半點笑意都無,「從兄,你說女子之間情誼為何是這般?」
常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鄧不疑瞧著鄧蟬和梁縈也差不多了,偏偏兩人不通君子之交的真諦,眼下竟然還用起了飛鴿傳書,方才他真應該將那隻鳥雀送到庖廚下做成炙肉。
「……」鄧玄聽鄧不疑這麼說起,眉頭揚起來,他帶了一絲稀奇看著這個小了自己好幾歲的從弟。
鄧玄已經十五六,已經在家族的安排下入宮做郎官。郎官乃是護衛天子安全,所以天家也格外看重郎官,對郎官待遇優厚,升遷起來也要快的多。雖然他此刻還比不得郎中將,但總有一日會出人頭地。
在宮中呆了那麼一段時間,鄧玄自然是要比同齡人沉穩許多,他聽到從弟這麼問,有些奇怪又有意外,「女子交情和男子有何干係?」
「……」鄧不疑頓時哽在那裡,好半日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鄧玄卻是笑起來,「說起來,從弟似乎對阿蟬和昌陽主女來往密切之事頗為不贊同?」
「無此事。」鄧不疑轉過頭去,口裡說著無此事,但是話語里明顯的已經透出了幾分心煩意燥出來。
鄧玄一愣,看向鄧不疑的眼神有些驚訝,他自然不是甚麼都不懂的小兒。這個年紀該看過的該經歷過的,都已經看過經歷過了。他在鄧不疑這個年紀還只是想著外出玩耍,「那麼便是最好,昌陽主位尊,和其女交好有利而無害。」
鄧不疑聽到這話眉頭動了動,他想要扯起嘴角笑,但又拉了下去。哪一日若是那隻鴿子被他逮著,他就……
好像烹來吃了未免有些可惜,那麼怎麼樣呢?還是乾脆自己寫了甚麼綁上讓它自個飛回去?
鄧不疑有些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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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陽長公主和女兒說了宮中皇太后的打算,其實這些事都不用告訴女兒的。蔡陽定下張女瑩和劉康的事,可從來沒有問過自己女兒願不願意。
「大母……」梁縈聽完昌陽長公主的話有些糾結,她一張臉差點都皺在一塊,「長安里的那些王太子……」
諸王們朝見天子,若是自己走不開的話就會派兒子前來,甚至還會將女兒送到京師定居在長安,為君父打點消息。
「楚太子,齊太子……」昌陽給女兒細細數出那些王太子來,「倒也不少。」
「阿母!」梁縈提高聲量,「我不要!」
梁縈自然是知道張女瑩和劉康的事,身邊人對大皇子和鄉陵侯女定下的這樁昏事,自然是說好話。她也知道將來自己差不多也是這樣,不過倒是沒有多少的不舒服,只不過外祖母要給她拉郎配的,眼下和她差的歲數有些大,最小的都有十四五歲了。
這年紀是不是差的有些大?而且這會貴族作風她是知道的。可能正妻都還沒進門,身邊就有一票的美人侍奉著,而且還算不上是有妾。這年頭妾都不是隨便當的,庶子都要宗族點頭上宗譜。不然就只能從母了。
長安里的那些貴女出嫁都有一堆的煩心事,舅姑還好說,新婚夫婿的那一堆庶子就夠人頭疼的了。
這些事梁縈平日都沒少聽那些貴婦少說。她若是真的和那些王太子成了,恐怕不出兩年,就會給她一個現成的兒子或者女兒了。光是想一想就恨不得操起棋枰把人的腦袋給打爆。
「不願?」昌陽聽到女兒的話很是驚訝,「為何?諸王太子也是天潢貴胄,雖然比不上皇太子,但你若是太子妃,日後便是王后。」昌陽有些拿不定女兒到底是如何想的,她將做王后的種種好處給女兒說出來。
「王后不比中宮,但是在封國之中也差不多了。」昌陽道。王后和中宮沒得比,又是外命婦,但是在封國之內,王后和皇后也差不多。尊貴也只比王太后差那麼一點,算起來還真的會讓不少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