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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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患的乃是普通傷寒而已，無需擔心。我給你開副藥方，你照著上面抓些葯，每日早晚各服一次，三日便可痊癒。」
藥鋪的掌柜無精打採的靠在木椅之上，兩三個小廝來回走動，匆匆忙忙，零星前來買葯的人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吳憂坐在距離櫃檯不遠處的梨木長方桌之上，手中毛筆緩緩而動，在他的面前坐著身著寒酸的秀才。
「大夫，這些葯少說也要一兩銀子，實在太貴了，能否開一些便宜一些的藥方？」
在元蒙王朝只要有功名在身，秀才隨意給大戶人家寫點東西也能有四五兩銀子一月。尋常秀才即便是真的口袋裡銀兩不夠，定然也不會說出這種他們自認為丟面孔的話，但是眼前這秀才面目表情依舊，一點也不感到有任何的「羞恥」。
吳憂抬起頭來一愣，他有史以來第一次除了看病外的打探病人的容貌。
這秀才長相平平，但眉間卻帶著一股英氣，儘管身上穿著一件老舊樸素的青色長袍，但是卻顯得高雅堂皇。
吳憂不由起了結交的心思，「這副藥方能徹底醫治你的病情，尋常藥方怕是至少要五天才能讓你痊癒，合計下來也差不多要一兩銀子。」
「這……這病不治也罷。」
秀才落魄站起身來，轉身便要離去。
「兄台還請稍候。」
吳憂見到如此，出聲制止。「你這雖說是普通傷寒，但不及時醫治恐病情惡化，甚至會危及性命……」
「哈哈，我劉正書一生早就在鬼門關徘徊多次，生死又有何懼？」秀才言語之間甚是平淡，絕對不是做作之意，「不過我還是要謝大夫你的好意。」
原來他叫劉正書，吳憂微微一笑，「劉兄看穿生死實在乃非常人所能及，我心中很是佩服，你照著這副藥方去抓藥，銀兩我來幫你付。」
劉正書搖搖頭，「我和你非親非故，又豈能如此。」
吳憂擺擺手，正色道：「我觀兄台也是讀聖賢書，知曉大理，常言道不食嗟來之食，此話不錯，但我並非施捨於你，又何來推辭？如果你確實感覺不妥，權當我暫且借你，等你有朝一日飛黃騰達了，十倍奉還於我，可否？」
話已至此，劉正書也沒有再推辭，微微行了一禮，「既如此，劉某暫且記下兄台這份恩情了。敢問兄台高姓大名，家住何處，等我有銀兩了定當登門奉還。」
「好！劉兄果然是非常人，在下吳憂，如果你哪日欲還我銀兩便來此藥鋪即可。」
劉正書也未再說什麼，拿起藥方抓了葯便離開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又何須多言呢？
這一切都被掌柜的看在眼裡，「吳大夫，老朽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
「先生是否想說人心險惡又豈能如此冒失？」吳憂微微一笑，「我雖年輕，但看人的本事不會差到哪裡去。此人定然是有恩必報之人，等他有銀兩了肯定會來此處找我。再者，我也沒有想過要他還銀兩，那番話不過是想勸他收下藥而已，銀子雖好，又豈能抵命？」
掌柜的愕然，隨即搖搖頭不再言語，當年他也是吳憂那般樂施好善，可最後……
就在此時，一小廝匆匆來到掌柜的身前。
「掌柜的，剛剛李先生派人前來說他這幾日有事不能前來，我們採藥的事情是否等上幾日？」
李先生原本來到這個藥鋪已經讓掌柜的感激不盡了，不過這採藥之事又豈能拖下去，藥鋪靠的就是賣葯賺錢，什麼都可以缺，就是不能缺葯。
「這可如何是好！」掌柜的眉頭緊鎖，「算了算了，明日藥鋪停開一天，掛上牌子前去，我親自帶你們去採藥。」
吳憂聞的兩人對話，沉吟了一會，道：「掌柜的，不如我帶上幾人前去東山採藥吧，你老年紀大了，再者藥鋪一日不開張，許許多多的病人要忍受病痛的摧殘。」
掌柜的臉色一喜，他深知吳憂醫術高超，「若如此，那明日便動身。」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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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憂背著一個籮筐，背後跟著三四人，徒步走在榮京城外前往東山的道路上。
他準備科考，為了圖個心安清靜這才到藥鋪住兩日，此次如果不是藥鋪急需藥材，他也不會帶人前去採藥。
冬日之中，別處絕對沒有草藥可采，唯獨這東山之上不同尋常，年年四季如春，草藥遍地，自然也成了榮京城各大藥鋪的天然草藥田地。
東山是榮京城外的一座大山，方圓近乎二三百里，甚是雄偉，其中叢林茂密，地形複雜，山頭無數，亦有溫泉飛瀑。
山中多有豺狼，尋常人是不敢進入的。
但每個藥鋪都有一份地圖，可避開叢林野獸，直達草藥生長之處。
一邊行走，吳憂一邊觀察著四周，零星的也發現了一些草藥，隨手採下放在籮筐之中。
他們一行人天未亮就已起早趕來，而當他們走到半途之時，天已經蒙蒙發亮，一縷朝霞絢麗的掛在東方的天邊。
前方正是一片小樹林，乃是他們的必經之路。
小樹林之中雖說沒有豺狼虎豹，但也是行走路線之上標著紅色危險警告的地方，只因為毒蛇甚多，所以須謹慎。
北風呼嘯，吹得小樹林的大樹嘩啦嘩啦作響。
在小樹林的地面之上，枯葉滿地，風襲來捲起，帶起一片凄涼。
「大家要小心，此處枯葉遮掩了地面，莫要踩在了毒蛇身上，被咬上一口那可是要丟了性命的。」一位頗為年長的老者緩緩說道，他無數次前來採藥，所以掌柜的才會派遣他和吳憂等人一起前來。
「福叔，你放心吧，我等也不是小兒了，自然會注意的。」
另一名背著籮筐的小廝笑嘻嘻的說道，其餘兩人也是如此，唯獨吳憂謹慎的盯著地面之上。
福叔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根較為粗長的樹枝，輕輕的點在地面之上帶路，吳憂等人跟在他的身後。
「咦，這枯葉之下怎麼會有青色？」
剛才個小廝好奇的轉過頭，脫離了隊伍。
在東山之上常常有稀奇珍貴的草藥，尋常人得到一株就能半輩子不愁吃穿，這小廝心中也是動了這個念頭。
「小心……」
「小心……」
吳憂和福叔兩人同時急忙開口，但是為時已晚！
嘩！
枯葉暴起一條綠影飛速撲向那小廝。
嘶嘶嘶！嘶嘶嘶！
複雜的樹林之中，傳來了幾聲輕微的聲音，眾人臉色狂變，他們深知四周皆是毒蛇！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吳憂等人定睛望去，只見一條翠綠色的小蛇正咬在那小廝的左臂之上。
吳憂也顧不得別人如何，拿起葯鏟猛的砸在那條小蛇身上。
那條小蛇兩三下便被吳憂砸死，而此時那個小廝已經面色發黑，顯然是中了毒蛇的劇毒。
這種翠綠色的毒蛇稱之為七步蛇，意思就是說被咬之人七步之內必死無疑！吳憂沒有絲毫的猶豫，用藥鏟直接剖開小蛇的身體，從裡面拿出蛇膽塞進那小廝嘴裡。
「快咽下去！」
在吳憂焦急的喊聲之中，也許是為了活命，那個小廝奮力將蛇膽咽了下去。
就在此時福叔突然對著一個身強力壯的小廝說道：「阿財，快背著小建，我們快點走，再晚毒蛇就咬過來了！」
阿財急忙將小建背在背上，籮筐被另一名小廝拿著，眾人跟隨著福叔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去。
吳憂也是如此，不過他起步最慢，走在後面，匆忙之中回頭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後面無數毒蛇懸挂在樹杈之上，又或是從地面鑽出，一眼望去至少有幾百條毒蛇！
好在眾人反應頗為靈敏，很快便脫離了小樹林，而這個時候阿財背上的小建臉色已經好看了許多。
「小建，我來之前就和你說過此處危險重重，你如何答應我的？如果不是吳大夫及時救你，誰來幫你照顧六十的祖母？」
福叔一臉的憤恨，他在藥鋪之中掌管的就是奴僕雜役，小建原本就在他手底下。
現如今小建出錯，差點丟了性命，福叔自然沒有絲毫好臉色。
小建唯唯諾諾，眼珠一轉似乎又要打什麼主意。
吳憂看在眼裡，已經知曉這小建乃是油頭滑腦之輩，別人說他一句，他可以講出十句道理來反駁別人，若不是福叔在藥鋪地位比他高，怕是此刻小建就要發作起來。
「福叔，事情暫且過去了，我們不提也罷！」吳憂站出來打圓場，「我等出來採藥，還是早早趕去葯田，否則天黑之前怎能趕回藥鋪？」
眾人深感有理，逐跟隨拿著地圖的吳憂一路向著半山腰而去。
一路之上毒蟲、毒蛇、毒花不計其數，好在福叔見多識廣帶領眾人一一避免，吳憂也學到了很多。
當旭日東升之時，吳憂等人已經來到葯田面前。
只見眼前一望無際的綠草茵茵，鮮花錦簇，又有細果懸挂於小樹之上，或是鑽出地面只露尖角，尋常之人定以為此處乃是人道天堂，而懂葯之人卻知，此處乃是救濟生靈的靈藥景田。
吳憂一瞬間也看愣住了，此處草藥遍地俱是，一腳踩下去也能踩扁數十顆草藥，雖說其中亦有雜草叢生，但卻是草藥居多。
「吳大夫，掌柜的來之前就吩咐了，叫我們從邊緣地區採藥，且迫不得已之下不要傷了根莖，細水長流。」
福叔的話把吳憂從震驚之中驚醒，「嗯，我等此次採集一些便早早趕回。」
話音剛落吳憂便來到一株青草面前，用藥鏟切斷，並未挖出，然後給予眾人，「你等每人採集三百株青澤蘭，放在阿財這個籮筐之中。」
眾人依照吳憂的吩咐，幾人匆匆忙忙採藥二個時辰已經過去，而所有的籮筐之中已經裝滿了草藥。
正準備叫眾人回去之時，吳憂的眼光不經意間掃過不遠處，那裡孤伶伶的就長著一株奇異的植物，上面掛著兩顆一節拇指大小的圓形果實，一紅一紫。
「這……」吳憂頓時兩眼放光，「這難道就是我那本醫術上所說的火雲果嗎？傳聞即便是尋常人服用了也能延年益壽，而修鍊之人煉製成丹藥之後服用更是了不得。」
「福叔，你見過這種採藥嗎？」
吳憂看見那株植物在不遠處的懸崖邊，正在考慮是否前去摘取。
福叔聽見吳憂的聲音轉過頭來，順著吳憂的手指指向的方向望去，頓時驚呼道：「碧雲草！」
「火雲果」其實說的乃是植物的果實，而「碧雲草」說的是植物的根莖，這種植物原本就爭議頗多。
「福叔，你確定是碧雲草嗎？」
吳憂的問話讓福叔更加確定的點了點頭，這下吳憂真正的重視起來。
傳聞五十年前一老者僥倖服用過碧雲草，至今還健活於這個世界之中，當初就已經是六十高齡，到現在已經一百多歲，更誇張的是依舊如同年輕人一樣健康，面容也一直保持在服用碧雲草之時，這足以顯示出碧雲草的珍貴，當今聖上也欲求一株「碧雲草」，可惜「碧雲草」很少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上。
吳憂沒有想到此處能夠見到一株「碧雲草」，而且他熟讀醫書，深知如果真的得到「火雲果」的話，配合著幾種草藥一起服用下去，那麼他體質將變好最起碼三五倍。
也就是說，他的力氣、骨骼各方面俱是能夠好上三五倍，如果真是如此的話，恐怕尋常人很難有人能夠比得過他了。
「我過去採集！」
吳憂打定了主意，他知道即使這株「碧雲草」真的採集到了，絕對也會被人宣揚出去，從而被官府收走進貢上去，但是他需要的是上面兩顆果實，這種果實在任何醫書上都是寫著有劇毒的，唯獨吳憂那半部醫術之上寫清楚了效果和使用之法，只需搭配一兩種草藥就能祛除了毒性。
福叔也是拿不定主意，如果吳憂真的採集到了，那麼在場的眾人俱是榮華富貴一輩子，但是「碧雲草」所處的位置又那麼的危險……
眾小廝此時也跟在福叔後面，特別是小建，眼中儘是貪婪之色，微微發抖著身子，似乎在極力控制著自己。
吳憂緩緩的來到懸崖邊，他不敢走的太快太急，此處已經有些沙化，太過用力的話真的可能斷裂。
「呼，終於採到了。」吳憂邊說將上面兩顆果子採下來放進懷裡，捧著這株「碧雲草」來到了眾人面前。
正準備說話之間，那小建猛然一葯鏟砸上前來，吳憂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變故，再加上他體質薄弱，一下便被砸暈過去。
「小建，你這是做什麼？」
福叔大聲的呵斥，但是他的臉上卻看不到一點的驚慌和憤怒。
唯獨阿財，他退後了兩步，呵斥道：「小建，你為何如此對待吳大夫，難道他平時救濟我們還不夠嗎？」
小建笑嘻嘻的來到倒在地面之上的吳憂面前，從吳憂的手中拔下了「碧雲草」來到福叔面前：「我說，你們心中難道就不想榮華富貴，如果我不弄死他的話，怕是大部分好處會被他得了去，現在的話，我們幾個人就可以平分下來，每個人都能天天睡在銅錢堆里。」
「那你準備怎麼做，吳大夫要是失蹤了，怕是我們誰也逃脫不了干係。」
福叔的話穩穩噹噹，似乎眼前關乎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野花野草，踩死了也就踩死了。
小建眼珠子一轉，說道：「我等只需說吳大夫捨身成義，為了採到碧雲草奮不顧身，最後不慎跌入懸崖，反正這三年都過去了，誰也不知道吳大夫究竟家住何處，家中還有何人，好處還不是都給我們得了去？」
福叔微微點頭，就在此時阿財憤怒道：「你等怎能如此對待吳大夫，我勸你們還是早早收起這種念頭……」
阿財的話還沒有說完，在他身後的那個小廝就拿起葯鏟砸在阿財頭顱之上。
阿財身強體壯，被葯鏟一砸之下並未昏過去，但是也眼冒金星，他大駭，急忙躍起想要反擊，可是此時小建和福叔猙獰的面孔一起撲了上來，三把葯鏟之下阿財很快被砸的滿臉是血倒躺在地面之上。
「呼……呼……」小建喘著氣，「我們把他們都丟下懸崖去。」
三人搭配之下，吳憂和阿財兩人很快被扔下了懸崖，做完這一切福叔三人匆匆離去。
人性的惡劣，在這一幕表現的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