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寵樂樂的人就是她】
南方的冬天是不會下雪的。
氣溫急速下降的時候,顧樂樂已經在醫院待完了第三個月。
今天終於等到她出院的日子,她將那身藍白條紋的病服換掉,換上自己的衣服,心情別提有多喜悅。
主治醫生一直在她耳邊念叨,她要注意的事項,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玩的,顧樂樂也沒聽清楚,直接嗯嗯地點頭。
這敷衍的態度,明顯是出院心切。
「樂樂,認真點聽醫生的話。」在一旁收拾行李的林郁歡終於還是忍不住口說道。幫忙的裘雅而已無奈地搖了搖頭。
被人點名批評,顧樂樂乖乖坐好,哦了一聲。
醫生見她願意乖了,道:「其實最應該注意的就是不要太激動,運動也要適量。你現在的這顆心臟雖然和你身體的融合不錯,但還是要注意點。」
「嗯,我知道了,醫生。」
這麼乖乖點頭。
醫生如釋負重地鬆了口氣。
按照平常的習慣,醫生說完這些事就該走的,可是他沒走,還站在原地,身後跟著他的三個醫生也都乖乖站著。
這有點奇怪。
林郁歡和裘雅已經快將東西收拾好,田泉陽和蕭冷各坐在沙發上,看著手上的雜誌。
誰都好,都沒有要走的樣子。
「醫生,我可以走了嗎?」她抬頭問道。
「等顧先生辦好出院手續回來,你就可以出院了。」
唯一不在的顧亞伯去辦出院手續。
「那我們出病房外面等吧。」她俏皮地問道。
「樂樂,我們在這裡。」蕭冷說道。
既然蕭冷都這麼說了,那麼就在這等吧,只是為什麼醫生還在這?
叩叩——
敲門聲響起,進來的人果然是出去辦出院手續的顧亞伯,但也有個出乎意料的人——顧清滿。
顧樂樂愣了愣,這是她住院三個月以來,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
只是三個月不見,顧清滿的白髮似乎多了不少。
「顧先生。」她喊道,有些不自在。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會覺得不自在。
顧清滿走上前來,抱住她,帶著愧疚道:「小公主,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事,顧先生你忙,我知道。」
血緣真的很神奇,三個月里,她有些怨顧清滿和田茵不來看自己,可當他們來了,一句對不起就化了她三個月來所有的委屈和生氣。
「茵茵,今天來不了,不過她留了個錄像帶給你,你看看。」顧清滿說道。
田茵不能來,她有點小遺憾,但是想到田茵雖然不能來,但給她帶來錄像帶,可以看出田女士還是關心她的。
顧亞伯在顧清滿的點頭下,走到電視機的面前,把攝影機連接到電視上。
黑色的屏幕有了畫面,畫面里確實臉色蒼白的田茵坐在病床上。
「顧先生,田女士也生病了嗎?」她擔心地問道。
顧清滿握著她的手有些顫抖,「先看完,看完再告訴你。」
電視里,田茵已經開始在說話。
「丫頭,用這樣的方式和你離別,或許對你殘忍了點。只是,我現在也只能用這種方式跟你道別。其實,我也想過,不告訴你,一直瞞著你的,只是這樣瞞著又能瞞幾年。」
屏幕里,田茵的眼眶已經微微泛紅,她哆嗦著嘴,視線看向了別處,沒看鏡頭。
「丫頭,對不起,一直以來沒當個盡責的母親。確實,知道你在我肚子里的時候,我曾無數次想要過去打掉,一次意外的孩子,生下來或許也不幸福。只是,每次在醫院門口的時候,我都停下了腳步,最後我還是想將你生下來,就去跟你爸協議結婚,本以為結了婚,把你生下,或許你就可以幸福。」
「但是,我錯了。你剛生下那會,正是我們事業最忙碌的時候,為了事業,我們選擇將你放下。本想著只要忙完就一定把你帶在身邊的,可是誰知這一忙忙了二十多年。」
「你說的對,我都對你不負責24年了,以後的日子裡也不該對你負責。但是,我還是捨不得你,你那麼笨,我們一點聰明的基因都沒遺傳,我要是走了,誰來管你這個小笨蛋。」
說到這裡,田茵已經抑制不住哭聲,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
「丫頭,那麼多年,都讓你獨自一個人過著,真是對不起,只是以後的日子可能還要讓你一個人過著。你自己要學聰明點,別再讓自己受傷,有困難沒困難找你爸,媽不在了,不能管你了,你自己要活得健健康康,開開心心。」
說到最後幾句話的時候,田茵已經泣不成聲。
「丫頭,說愛你也不知道會不會矯情?只是,媽媽確實一直真的很愛你,想陪在你身邊,想看著你生兒育女,但是,已經不可能了。丫頭,你自己記得要好好的……」
也許是再也說不下去,屏幕里只有田茵啜泣的聲音,然後,屏幕黑了。
第一次聽到田女士這樣的話,顧樂樂很不安,她紅著眼眶,光著腳從床上跳了下來,拉著顧清滿的手。
「顧先生,走,我們去看田女士。」
「樂樂,乖。」顧清滿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是顧清滿第一次喊她名字,而沒喊小公主。
這讓她很不安,她拉了拉顧清滿,再次道:「顧先生,走啊,去看田女士,田女士生病了。」
「樂樂,你媽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田女士不是說擔心我嗎?我那麼笨,她怎麼放心扔我一個人不管我?」
「樂樂,乖,你媽她得了腦癌,在你還在昏迷的時候,就已經走了。」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
懊悔,悲傷瞬間湧上了心頭。
她沒不敢去相信,見到她總是大聲斥責的田茵,會有一天走得比她還早。
她這輩子,才叫了她兩次媽而已,她就這樣走了。
所有的悲傷,痛苦都化成了眼淚。
顧清滿抱著她,給她的溫暖無聲地在安慰著她,自己的眼眶也紅透了。
病房裡,只剩他們兩人,其它人已經無聲退出病房,這個時候,是他們都需要安靜。
「真是不告訴樂樂,她現在身體裡面的那顆心臟是媽的嗎?」田泉陽冰冷的聲音緩緩說道。
眾人一愣,詫異地看向他。
「泉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顧亞伯的臉色一黑,嚴肅地看向他。
「媽是得了腦癌,但有蘇遠叔叔在,媽至少還能活幾年。要不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心臟給樂樂,媽怎麼會這麼早結束自己的生命,把心臟給了她?」
「泉陽,別忘了茵姨走之前的吩咐,你想讓茵姨的犧牲全白費嗎?」顧亞伯生氣地低聲呵斥道,他怕裡面的人會不小心地聽到他們的對話。
「我知道。」
「知道你還說什麼?」
「我只是有點羨慕,媽對樂樂的寵愛,她總說我們寵樂樂,其實最寵樂樂的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