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34章
被留了級,莫小五沒臉回家,因為他還沒選部學,每日上課的時間比寢室中的另外三人少很多。
恰好,在結業考試里拿蠻蒙語涮了他們一道的程老夫子,心血來潮,開了個小班,教書院里的學生學蠻蒙語。莫小五糾結了一個晚上,寫信告訴梁莫:他要留在學校里,學夫子的新課程,後面兩個月旬休,都不回去了,讓梁莫別擔心。
在家等莫小五回家的梁莫,望眼欲穿的等了半天,卻等到一張薄薄的音書,當時就嚇得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拆信的時候,手都在哆嗦。
等看完信,梁莫鬆了口氣的同時,無法剋制的腦補了一出莫小五在跟他冷戰鬧彆扭的起伏劇情。
拿著那半張紙顫來倒去的讀了幾遍,梁莫忍了又忍,忍了再忍,終於忍住了想要關鋪子,衝到學院把莫小五接回家的衝動,提筆給莫小五寫了封回信。
在信里,梁莫先是委婉的認了一下錯,然後,特別真誠的問莫小五,真的是因為學習才不回家的嗎?還是因為在生她的氣啊!如果是後者,下月旬休,就趕快乖乖回家吧,不要讓她擔心,隨後是各種天冷了,保重身體,好好吃飯這些啰啰嗦嗦的交待……
如果不是實在因為手殘,寫出來的字實在難看得沒法見人,梁莫還得主動划拉出十條二十條不平等條約來自打臉。
莫小五收到梁莫的回信,對著從那方塊大的字裡行間,撲面而來的輕哄討好,先是驚詫的瞪大眼,隨即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勾起嘴角邪惡的笑了。
莫小五舉著梁莫的回信,高興得在床上打了幾個滾,認真仔細的,又把信看了一遍,將信上的內容一字不漏的記到心裡,然後將信折起來,小心的放進自己床頭的小匣子里。
從莫小五上學第一天起,梁莫就每天都給他五文錢的零花錢,莫小五拿著,也沒怎麼用,都是存起來,大半年下來,也存了快一兩銀子。現在他終於找到花錢的地方了,那就是用來給梁莫寄信。
自從跟梁莫書信往來后,等著收梁莫的信,就成了莫小五每天的頭等大事,莫小五有時候想讓梁莫說好話哄他了,就故意在信里發個小抱怨或是牢騷,再收到的回信,就必定要多出來的一張紙。
入冬后,天氣一天冷過一天,因為有土壕党懷英和候門公子顧文武,入冬后的第一場雪還沒下,寢室里就點起了火籠,莫小五和陳忱心順帶跟著沾光,一個冬天,過得暖洋洋的。
下了學,党懷英頂著滿身的風雪回到宿舍,又見莫小五躺在床上,寶貝似的捧著信在讀,一臉受不了的道:「你們是隔著千山,還是萬水啊,一個城裡,一個城外,天天的玩『鴻雁往返』的情調,爺都被你們肉麻得,活不下去了……」
莫小五不理党懷英,撈過身邊一個透明的瓷瓶扔給党懷英。青碧色的液體,隨著瓶身的晃動,劃出淡青光茫,瓶身上貼著紅色的簽子寫著四個字:一江春水。
党懷英舉著瓷瓶一臉的不可置信:「你真的配出來了?」
莫小五嗯了一聲。
「快,跟哥哥說說,你怎麼做到了……」党懷英激動的一下竄到莫小五的床邊。
莫小五護著信,後仰著跟党懷英拉開距離:「按你給的方子,從陳遐心藥圃採藥來配的……你離我遠點。」
「我那方子,連個劑量都沒有啊!」党懷英愛不釋手的玩著藥瓶,對著莫小五比出個大拇指:「莫大頭,你牛。」
比起以前周彥那些人刻意的取笑和嘲諷,党懷英叫莫小五的外號,不過是自然的親近和玩鬧,莫小五聽了也沒什麼感覺。
看党懷英興奮得找不著北的樣子,莫小五皺眉道:「沒試過效果,你用的時候注意點,最好,先在別人身上先試試!」
捏著瓶子,党懷英摸著下巴,挑眉道:「爺現在就找人試去……嘿嘿。」取過剛脫下的鶴氅穿上,党懷英唱著淫詞艷曲浪著走了。
三天後,党懷英軟著雙腿,一臉欲、仙、欲、死的爬回了宿舍。扒著床沿,尖著嗓子細聲細氣的對著莫小五搞怪:「兄弟,受哥哥一拜!」
正伏案練字的莫小五,隨過桌上的鎮紙,就朝党懷英砸了過去。兩人正鬧著,顧文武攏著袖子,難掩興奮的推門進屋,然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迅速回身關上了門。
「雙全,你是這幹嘛……」党懷英撐起個頭問顧文武:「難不成你敲了程叫化的悶棍?」自從結業被擺了一道后,敲程叫化悶棍,捅程程程家窗戶,成了党懷英的口頭禪。
顧文武興奮的手腳都有點打擺,不顧最外頭的氅衣上,還沾著雪花,一下子就坐到了自個的床上。
顧文武雖然親和,便平時細節處,還是不經意的流露出一些大家公子的做派,像是出門進屋,必要換鞋脫衣,不洗完臉凈好身,不會往床上坐。顧文武明顯失態反常的表現,讓莫小五也放下了筆,朝他看了過來。
「表妹悄悄從舅舅那裡,把棍譜拿給了我,小五,你過來,幫我把它記下來!」顧文武興奮的說著,從袖中掏出了一卷絹軸。
「傳聞中的許家棍法,我也要看!」党懷英一骨碌翻身從床上起來,夠著脖子去看顧文武手中的絹軸。
半舊的絹軸上,歪歪扭扭的畫著十八個斗大的字,党懷英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眼花。
莫小五跟著顧文武練了小半年的武,時不時就會從顧文武嘴裡,聽到他叨念這套棍法,大意就是因為他太笨,悟不了其中的招式,許長卿幾年前給他看過一次后,就不准他再碰了。
沒想到顧文武居然說得許冶幫他偷棍譜,不知道又答應了多少許冶莫名其妙的要求,莫小五想著,拿過捲軸,認真仔細的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什麼奧妙來。記完十八個跟鬼畫符一樣的字,莫小合上捲軸把棍所還給了顧文武。
顧文武目光難捨的在棍譜上流連了半晌,把絹軸放回懷裡:「得趕在舅舅回草廬前,把絹軸放回去,小五,你把記住的棍譜,幫我畫下來……」
「等等!」莫小五皺眉,叫住抬腳就要往外走的顧文武:「絹軸再給我看一看!我好像,忘了……」
「什麼!!」
莫小五逆天非人的記憶力!剛看過的東西,居然轉眼就忘記了!党懷英驚呼著跟見鬼了一樣看著莫小五。顧文武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莫小五微偏過頭,努力回想自己剛才看過的棍譜,發現他的腦子裡,真的空空如也,那十八個斗大的字,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
試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屋裡三人面面相覷,一時都沒人開口說話。
「我就不信了,真這麼邪門,我來記……」党懷英展開捲軸,強著眩暈感,努力想要記住一個字,可惜,那個字就跟陣風似的,從他腦子裡一吹過就沒了半點痕迹。
「怪不得,這幾年不管我怎麼請求,舅舅都不讓我練它……」顧文武喃喃的道。
党懷英見顧文武一臉失落,小聲道:「要不,我咱們去找遐心,讓他試試?」因為連著下了幾天的雪,陳遐心掛著他葯圃的草藥,這幾一都住在葯園裡沒有回來。
顧文武自嘲的笑了下,搖頭拒絕了党懷英的提議。
終於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棍譜,可到頭來,別說練,連一個招式也記不住。顧文武深受打擊,彷彿被抽掉了精神氣一樣,直到學院放假,整個人都無精打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