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簡貞說的玉器行，正好坐落於一條舊街小巷的巷口。門店很小，硃紅色的仿古鏤空雕花門因為風淋雨曬褪去了幾層紅釉，從外觀上看甚至有些斑駁不堪；至於那寫著「珍寶齋」三字的黑色牌匾，也褪去了黑色的包衣，透著被水漬洗過的慘白。

可是，就是這麼一家毫不起眼的店鋪，卻散發著一股莫名的魔力，牽引著她不斷向它走近……

「媽，你在這等我下，」簡貞按下安全帶，邊說邊打開了車門，「我去看看那邊能不能淘到送安辰哥哥的禮物。」

「誒……」等秦玉芬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簡貞已經下車跑到了對面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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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請問這裡有人嗎？」

與門外蕭條的景象不同的是，「珍寶齋」內部的裝修卻是別具一格的。地面和牆體都是鋪的水泥色的磚面，素雅而不失大氣；而於此相得益彰是裡面的櫥櫃裝修也是以棕褐色的檀木為主，不同的玉器展品被置放在不同地雕花器皿當中，極大的增強了觀賞性。不過奇怪的是，此時店鋪裡邊竟然連個導購員都看不見。

「嗨嘍，有人在嗎？」

簡貞晃悠悠的欣賞著店內不同的玉器展品，有類似南陽玉的玉佛，京黃玉的玉鐲……且不說這些是不是真品，以一個外行的角度來看，那些玉器的色澤以及做工上都是及其奪目的。如果將身子稍微湊近，甚至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中夾雜著的甘爽味道，讓人瞬時神清氣爽了不少。

當然除了玉製品外，店內的一些架子上還擺放著一些銅鏡，酒樽，木梳等古時的生活用品。簡貞興趣盎然地走上前，在細細觀摩后，她偶然發現這些東西竟然還都是配套的。幾乎每一樣器皿上都雕刻有旋螺狀的雕花，那每一朵不知名且細小的花瓣，被塑造的栩栩如生，讓人轉不開眼。

「喵……」

突然，一聲輕聲細氣的貓叫聲終於將簡貞的注意力從那些古董上移到了腳下。

「嗨，小貓咪。」簡貞蹲下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身旁這隻全身通白無雜毛的小貓，「你主人呢？」

「喵……」小白貓又是軟軟地喚了一聲。不過聽在簡貞的耳里，卻覺得它像是在哭訴著什麼一般。

過了一會兒，只見那隻小白貓站起身，抖了抖身子，輕輕地咬了一下簡貞垂在地上的裙擺，然後扭著身子朝著珍寶齋的裡間走去。

受好奇心地驅使，簡貞也站起身跟著小白貓腳步，穿過一個幾何鏤空的檀木月洞門。然而就在她再繞過一個古色古香的風屏時，那隻小白貓卻突然消失不見了。

簡貞站在原地抬頭環視了一番周圍，腦子裡頓時只剩下「別有洞天」四字。

只是這麼一穿一繞，此刻倒像是踏入了某個古代女子的閨閣。榻榻米一般的床榻，低矮的梳妝台上擺放著整齊的首飾盒……房裡的東西雖然不多，但都是素雅中不失活潑。

當然，如果貞能再仔細看得話，她就會發現，這裡的每一樣物件上也都雕刻有外屋那些古董上相同的紋飾。

「有人嗎？」簡貞又試探性的詢問了一聲，卻仍舊沒有人回應。這樣倒使得她有些尷尬了，這樣亂闖別人的房間是不是不太好？

「啪嗒」就在簡貞轉身、打算原路返回之際，裙擺像是碰到了什麼東西。等她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七彩琉璃盒已經碎成了兩半，一支玉青色的簪子正好從裡面滾落了出來。

簡貞看著那支青玉簪，眼前突然猛烈的閃白了一下，太陽穴處的刺痛讓她忍不住半跪到在地上，腦子裡似乎有什麼要破土而出。

「上仙……這是……我給你綰髮……」

「你終究……心魔不除……」

「她的命是我的……她的情絲……理應由我來斷……」

「星君，我只九命……怎麼護得他十世安康……」

……

像是正在播放破損了的錄像帶，腦海中每閃過一幕失幀的畫面都是一種深深地刺痛；縱使閃回無數，也始終無法將其串聯成線。

「啊！」簡貞雙手捂頭，痛苦地嘶吼了一聲，雙目眥裂地看向了滾在不遠處的玉簪。然而就在她撲過去想抓住那讓她痛苦的根源時，一雙嬌嫩的小手卻是比她快了一步。

「姐姐，你是要這個嗎？」

隨著玉簪被撿起，簡貞腦部的疼痛感終於有所好轉。她晃了晃頭，閉眼再睜眼時，眼睛里的紅血絲也開始逐漸消散。

「包子。」簡貞抬頭，看清眼前面容可愛綿軟，頭頂扎著一個包子髮髻的白衣小童不禁脫口而出。

「姐姐，你記起我了，你終於記起我了！」白衣小童神色一怔，突然淚眼朦朧的摟住了還跪坐在地上的簡貞。

「不是，小弟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簡貞有些手足無措，她剛只是覺得那白衣小童頭上的髮髻像包子而已。話說，這年頭怎麼還有人給孩子梳這樣的頭髮，「我們今天應該是第一次見吧。」

白衣小童明顯身體一怔，等再從簡貞懷裡出來時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不過還是能從他眼底看出幾分低落：「不好意思姐姐……」

「沒關係。」簡貞捶了捶有些發麻的腿，從地上站了起來，「這裡是你家嗎？」

白衣小童先是搖搖頭，瞥了一眼簡貞后又點了點頭：「嗯。」

「那什麼，我不是有意闖進你們家的。」簡貞轉頭看了一眼地上碎了的琉璃盒，突然覺得有些尷尬，「碎了的東西，我會賠。」

「不需要姐姐賠，那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白衣小童擺擺手，反而將手裡的玉簪遞到了簡貞的面前，「姐姐，這根簪子你喜歡嗎？」

簡貞掃了一眼那根樣式簡單的青玉簪，腦袋還有些隱隱作痛。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就這麼一根簪子竟讓她好像死過一般。不過，剛剛腦子裡閃過的片段似乎跟她之前做過的夢境有幾分相似。她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聯繫，但是如果拿回去研究或許能找到一些答案。

「嗯，喜歡。」

「那我就送給姐姐了。」

「謝謝。」簡貞從白衣小童的手中接過玉簪后，想要從背包里拿些錢給他，卻發現自己的背包還落在車裡，「抱歉，小弟弟。本來想送你些東西的，可是我包沒背過來。要不你跟我去車裡取？」

「我這是送姐姐的，不需……」白衣小童頓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不可以要一些姐姐的頭髮？」

「頭髮？」這樣的要求還真是奇怪呢。簡貞隨手將簪子塞入了衣服口袋，走到梳妝台旁，拿起剪刀剪下了一綹長發送給了白衣童子，「這些夠嗎？」

「嗯。」白衣童子視若珍寶的將頭髮放入了一個荷包，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看得簡貞直想上前去掐一把他粉嫩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