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061章

段恆臉上笑意漸冷，雖仍是在笑偏卻令人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我看你是在蠍尾座星系附近待得不耐煩了，想要去『極惡島』餵豬去了。」

「『極惡島』惡人很多，我這麼純潔善良.....」月魄面上笑意漸消。

「恰好能讓你在那裡修身養性學會怎麼為人處事，不多管閑事，做一名合格的星際海盜。」段恆笑意退去，冷冽的眸光直刺對方眼底。

他不喜旁人自作聰明的干涉他和白昊的私事。

哪怕，那人是他視為兄弟，心腹的月魄也不行，白昊這個人和關於他的所有事，是段恆在心底為自己保留的極其隱秘的一塊地方。

不容他人涉足。

若是遊離旁人見了段恆擺出了這麼副冷冽至極的姿態來，只怕都得駭得當場不敢再做一句聲，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地看著段恆的臉色行事，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違背。

但月魄卻偏生膽大的很，竟還敢仗著自己和段恆自幼一同長大的情分，出言繼續促狹於他：「看來你不只是不念及你自己當年為白昊流過兩管鼻血的那點子兒女私情，到現今竟是要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同穿一條褲子的手足之情也要不顧了.....尊主啊，你還真是好狠的心腸吶，竟連一絲情意也不存了......」

「你究竟想說什麼？」段恆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斂下眼瞼淡淡開口。

「不想說什麼，只想借著昔年和尊主兩小無猜的情誼，站在這裡以朋友的立場奉勸尊主一句......人生苦短，別做太多苦了自己，也苦了旁人的事才好。有些心結倘若一直不解，有朝一日化作膿化作血，錯過了便是一輩子了。就算往後有朝一日悔了，也再沒法回頭。」

月魄深深看著段恆，難得正色道：「畢竟，人生在世須得盡歡才叫圓滿。」

有些事，他不知道便罷。

知道了，他就非得插手不可了。

「......你在意指我和白昊之間的事？」段恆淡淡抬眸。

「我在說什麼，尊主心裡清楚就好，有些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月魄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只不過，我想奉勸尊主一句有些事情還是快刀斬亂麻，早了結早好，是死是活，都能有個結局。總比就這麼繼續干拖著，來回鈍刀子割肉兩個人一起受折磨來得好。」

「我和他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段恆道。

因為愧疚，他至今仍不知該如何面對白昊。

月魄漫不經心的開口，神色卻是凝重：「當面對峙，一次性把話說開，總好過一味逃避，遺忘......有些事你騙得了旁人，卻是騙不了自己。」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段恆定定看著他，幽幽嘆出了口氣。

許久，才又接著道：「所以，我只能竭盡全力去把握住我不能失去的十之一二......至於，剩下的八.九，我便是再貪心，也只能說是有心無力。」

他性情保守謹慎，十分懂得見好就收。

從不貪功貿進，這就是他年紀輕輕便能在一大群星際海盜的爭鬥周旋中能夠獲得勝利，笑到最後的最大原因，別人輸給他，就是輸在太過貪心。

而他自己——

亦時刻謹記著這教訓，從不拿自己拿自己身後的遊離去參與任何賭博。

在潛意識裡，他總清醒的告誡著自己老天爺不會總偏愛那麼一個人。過於清醒，不敢意氣用事，這是段恆最大的優點，卻也是最大的缺點。

「你不賭一賭，冒險一試，又怎知剩餘那十之八.九是你不可得的？指不定，剩下的東西本也是你命里該得的，只你自己卻拚命地把他往外推呢？」月魄想也不想的反駁他，一語雙關。

雖然從小和段恆一起長大，長大后又是段恆為上司，他為下屬輔佐。

但由於他年紀要比段恆年長上兩歲，又是個Alpha的緣故，他明面上雖一直玩世不恭，但在潛意識裡，總拿段恆當成自己的弟弟晚輩，把自己放在長輩的立場上去指點教育他。

段恆定定看著月魄。

月魄一動不動，任由他打量。

過了許久，段恆方才收回了視線，說：「好，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月魄教誨完晚輩，作為長輩的心理得到了充分的滿足，就坐等看段恆得到思想上的覺悟了，來向他坦承，然後再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然而不等他臉上掛上長輩式的欣慰笑容。

段恆面上就先露出了笑意來，皮笑肉不笑道：「我明白了，文判閣下你真的很想去『極惡島』餵豬，你放心，我絕不攔著，明天就遣人送你過去......聽說，『極惡島』島主的公子相中了你做壓寨夫人，想必本尊再過不久就能喝上文判閣下的喜酒了.....」

「尊主，您怎麼能這麼做——」月魄臉色大變，就差沒哭出來。拿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望著段恆，萬萬沒想到自己費盡口舌竟換來了這麼一個結局。

段恆反問他：「我怎麼就不能這麼做了？」

「說吧，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才能罷休？這次是我多管閑事，我認栽！」月魄咬牙切齒的看著段恆，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有些話點到即止，他是決計沒可能再給段恆說第二次的。

段恆指著床上躺著的白昊，直截了當道：「迪亞斯帝國中將『狂獅軍團』軍團長白昊，麻溜的給我哪撿的扔回哪裡去？」

他暫時還是沒法直接面對白昊。

待他準備好了，他會親自去找他好好談一次。

「可是，尊主.....」月魄欲言又止。

段恆挑眉看他：「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白昊我們是從『空間撕裂漩渦』中產生的撕裂空間里救出來的，裡頭沒人以後，撕裂空間就自動消失了，我們要怎麼給他哪撿的扔回哪去？難不成，我們要為了把他丟回去，再製造一個『空間撕裂漩渦』嗎？那樣會不會太破費了？」月魄一臉認真地看著段恆，滿臉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樣子，可偏生段恆卻從中瞧出了促狹來。

段恆咬了咬牙，差點沒給他氣到流鼻血：「那就給他丟回迪亞斯境內去。」

「那.....」

月魄還想再說點什麼，可還不等他開口，段恆便已直接打斷了他：「沒有什麼那那，這這的，直接把他丟迪亞斯境內，不用交到迪亞斯軍隊手上，讓他們自己發現他，白昊從失蹤到出現，傷好到癒合就和我們遊離沒有半點關係......」

段恆話音剛落。

白昊就已睜開了他的眼睛。

「白.....白昊...」月魄指著床上的白昊叫出了聲。

「白個屁啊，白，你怎麼那麼多事.....」段恆一時沒反應過來，根本不想聽他再說話，順著他指著的角度一扭頭，恰好對上了白昊已坐起的半個身子。

與之剛毅的視線對撞了個正著。

方才還盛氣凌人，氣勢高高在上的遊離鬼主段恆的氣焰，在看到清醒狀態的白昊的瞬間，頓時矮了半截，下意識就想逃避對方的視線，未盡的話語卡在喉嚨里怎麼也出不了口。

他想躲避。

白昊卻不依不饒，低沉悅耳的嗓音緩緩自他喉間擠出：「你想把我扔到哪裡去？嗯？」

段恆僵在了當場，月魄當即促狹的含笑看向了他，這種戲碼他最是喜聞樂見了。段恆面對白昊沒勇氣，但面對月魄的兇狠卻還是有的。

在他不懷好意的瞪了月魄一眼后。

月魄當即識趣的離開了他們所在的幽冥船船艙，將地方騰給了這對久別重逢的夫夫。

「.....好久不見，白昊中將。」突然見了自己虧欠良多的人，段恆瞬間心虛勁上了頭，不止氣焰不敢囂張，就連說話都不敢大聲了，相對兩無言許久。

他才勉強自嗓子眼裡擠出了這麼句問候。

白昊當即自嗓子眼裡，發出了聲嗤笑：「白昊中將？我記得我們好像還沒有辦理離婚手續，我想我們之間應該還不至於這麼生疏吧？畢竟.....怎麼說，我們也還算是伴侶關係，你說是不是呢？鬼主——」

伶牙俐齒的段恆見了他，活像耗子見了貓，再憋不出一個字來。

理虧的人註定沒有家庭地位。

白昊見他不說話，倒也不再繼續逼迫他，只嘆了口氣，便自顧自的將話頭接了下去：「不過，你說的沒錯，我們的確是很久沒見了......大約已經快十年了吧。」

「十年零三個月。」段恆舒出口氣。

在白昊面前變得笨嘴拙舌，再也沒法談笑風生，只能一味的順著白昊的話往下接。他之前一直不敢見白昊最怕的就是在白昊的眼中看到類似仇視，憎惡的眼神，甚至後悔曾經和他在一起，後悔認識他這個人，愛上他.....可現在情況雖然沒他想象得那麼壞。

卻也還是不容樂觀得很。

「.....長期分居，不利於婚姻和夫夫感情。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就在段恆走神之際，白昊突然問出了句話來。

駭得段恆臉上的笑容都僵在了當場：「啊？！」

「我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白昊又重複了一次。

他等了段恆這麼多年。

這一次，歷經生死，在瀕死的那一刻，他發覺自己對於段恆的愛遠甚於恨，所以，他不打算再繼續等下去，等段恆回來向他道歉向他懺悔了。

他要親自來帶段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