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第236章 回京都

佛說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安晴覺得除了老，或許其他六苦她都經歷過了，短短二十年時光就能嘗過這六苦，也不枉這二十年並不坎坷，卻算得上跌宕起伏的人生。

人可以一輩子假裝幼稚，但不能永遠學不會成熟。

站在公寓樓下，看著楚嬌倩和張然上樓的背影，安晴停下腳步，深深吸口氣，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容，也許，和張然大哥的緣分就到此結束了。

楚嬌倩回頭，看著止步不前的安晴，很是疑惑：「安晴，走啊，愣著幹什麼？」

安晴微微搖頭：「楚姐姐，我就不去了，張然大哥剛回來，你一定有很多話要跟他說，而我這麼久以來都荒廢了練習，現在張然大哥回來了，我也就能安心回去練習了，畢竟待定演員是我的工作，雖然我現在不能回公司，不過我希望在下次回公司時，演技能得到很大的提升。」

楚嬌倩看得出，安晴是徹底放開了，那種輕鬆的笑容，不夾雜任何的情緒，更多的只是祝福。

對此，楚嬌倩也不挽留，只是告訴她，若將來有緣再見，再與她敘舊。

「再見，楚姐姐，張然大哥。」

安晴朝兩人揮了揮手，最後一絲不舍的目光停留在張然身上半秒，轉身，洒脫離去。

楚嬌倩深深看了安晴背影一眼，有點小小的落寞和難受，安晴這份心胸，她沒有。

張然跟著楚嬌倩一路回到公寓，進屋后，他打量著整間公寓，眼裡滿是迷茫和不解：「這是哪裡？」

楚嬌倩給他倒了杯水，坐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這是詩音阿姨在蘭海市的住所，你失蹤后，你爸爸擔心她也會有危險，所以她回了京都市，這裡暫時我住著，我昨晚已經告訴了伯父找到你的消息，伯父應該就快回來了。」

「我爸？」張然疑惑一聲。

楚嬌倩點頭，心裡泛酸：「張然，你放心，回了京都市以後，我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找回記憶的。」

張然倒是對失憶沒那麼苦悶，微微一笑：「順其自然，有些事強求不來，我現在只是想知道，哪些是我的家人？哪些是我的朋友？記憶能不能找回也就無所謂了。」

真的無所謂嗎？

楚嬌倩沉默，私心告訴她，沒有從前記憶的張然她或許會很開心，至少這樣他算是徹底忘記南江市那個女孩，但如果真是這樣的張然？回不到過去的張然還是她喜歡的張然嗎？

見她這樣，張然笑道：「放心吧，我不會懷疑你是我未婚妻這個事實，在我失蹤這段日子，你找我一定找得很辛苦，以後的日子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手機鈴響，楚嬌倩連忙收起情緒，起身接電話。

接完電話后回頭笑道：「你先坐著，伯父說中午就能回到蘭海市，我去做午飯，等他回來，我們就回京都市。」

中午時分，趕了一夜車的張易終於從蜀中回到了蘭海市。

至從從葛青嘴裡知道端木林藏去蜀中之後，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攜著葛青在蜀中尋找端木林，但蜀中地界如此之大，想要在短時間內找到端木林根本不可能，這麼多天一無所獲的他本來想調集更多人手翻遍蜀中把端木林這個大毒瘤揪出來，沒想到就接到了楚嬌倩的電話說是找到了張然。

電話里，楚嬌倩也告訴了他張然失憶的事情，他這才把尋找端木林這件事交給了一直在蜀中過快活人間日子的老頭王雲風，若不是王雲風聽說張然失憶了，他都懶得管這些瑣事。

至於葛青，昨晚回來前他就讓武道界一個高手把他送往了一架飛往澳大利亞的客機，他不擔心葛青這小子去了澳大利亞後會對他生出異心，這種小人物在他眼裡也不過是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若是能為他所用自然最好，若是不聽話他不介意把澳大利亞變成葛青的墓地。

控制人心的手段，老辣成精的張易可以說是爐火純青。

在張易敲響公寓門時，楚嬌倩正好做好了一桌北方菜，這些廚藝都是在京都市那些日子，跟著韓嘉瑩學的，整個張家所有忙碌的人群里，也只有韓嘉瑩這個大學教授能抽空教她。

打開門看到張易后，圍著圍裙的楚嬌倩連忙道：「伯父，您終於回來了。」

「那小子呢？」張易開口便問。

楚嬌倩努努嘴，進屋的張易看到張然正站在窗戶邊發獃。

真真切切看到張然，這麼久以來壓在心裡的一口氣也總算得到了舒暢。

張易倒了兩杯水，端過去，一杯遞給總算回神的張然，開口笑道：「知道我是誰嗎？」

「我爸。」張然接過水，眼裡閃過那麼一絲的疑慮。

張易輕輕搖頭，貌似有些失望：「看來你連你老爸都不記得了。」

「對不起…我…」張然很是尷尬，這個中年男人他只是覺得有那麼一點熟悉，若不是楚嬌倩提前告知，他都不敢這樣肯定。

張易拍拍他的肩膀：「算了，你是我兒子我能不了解你，失憶這種事不是普通的病，不能靠藥物和嘴皮子來催促，需要的是時間，等回到京都市，時間久了，我相信你能記起來的。」

張然沉默，他其實也很自責，無論怎麼努力都想不起來，這本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楚嬌倩擺好碗筷后讓張易父子入座。

張易從酒櫃拿了一瓶葉詩音珍藏的五糧液出來，朝張然笑道：「來一杯。」

張然點點頭。

楚嬌倩很是主動連忙給兩人倒酒。

張易端起酒杯道：「還記得你喜歡喝哪些酒嗎？」

張然搖頭。

張易搖著酒杯，輕笑道：「白酒，除了你師公自己釀造那喝也喝不到的『山村老巫』，你就愛喝京都二鍋頭和五年以上的五糧液，啤酒，你喜歡喝京都市豐收牌京都啤酒，雞尾酒，你獨愛龍舌蘭為基酒調製的霜凍瑪格麗特，紅酒，你最喜歡你菲莉媽媽在英倫奧菲爾古堡莊園每年第一批釀造出來的『世爵』，就算是第二批運來華夏國的『世爵』，你也不是很鍾愛。」

「是嗎？」張然端起酒杯，聞了一下，也頓時覺得很喜歡，輕輕喝了一口。

張易接著道：「你所喜歡的口味和我一樣，所以這瓶五娘液是七年以上的，你肯定喜歡。」

張易一邊說，楚嬌倩則就在一旁默默的把張易說的這些記在心裡，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張然喜歡酒的口味，之前，她從來沒有機會去了解。

兩人喝了一杯后，張易突然語重心長道：「小然，失憶不可怕，忘本才是最可怕的，只要你不會忘本，就算你一輩子恢復不了，爸都不會怪你。」

「爸，對不起…」張然連忙倒了一杯酒，仰頭一口灌下去，閉上眼睛止住了那洶湧的淚水，父親這句話說痛了他的心。

張易舉起酒杯，微笑道：「來，喝完這瓶酒，我們回京都。」

……

下午三點，張易，張然，楚嬌倩三人從蘭海市新世紀機場登上了前往京都市的客機。

兩小時后，客機停在了京都機場。

這次回來的具體時間，張易沒有告訴張家任何人，所以沒人來機場迎接，只是在回家的路上，張易才打電話通知了眾人。

京都市洪湖園。

張然這個張家的順位頂樑柱每次回家都能引起全家出動，這次也不例外，在京都市的人，無論是工作的，還是遊玩的，休息的，全都推掉手裡的事早早回到家裡等候，因為電話里的張易說了一個所有人都還接受不了的事實，張然失憶了。

車子停在洪湖園門口，當下車的張然看到一大群人聚集在洪湖園時，心裡滿是感動，這就是我的家人嗎？

當然，除了感動就是震驚，諾大的洪湖園單看那裡面恢弘的建築和滿園風景，他都知道能在京都市弄上這種住所的絕非常人，他這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身份有多值錢。

當然，他這種覺悟也只是意識性的，並不帶一點點的驕傲和自負。

以東方柔為首的眾人看到張然下車后，只是出現了那麼一刻的驚喜，然後就是激動和沉默，四毛這個樂天派眼眶幾乎紅腫了，就連原本最瘋癲最愛鬧的張佳佳也出奇的安靜，咬著嘴唇死死看著張然眼裡的陌生。

忍了許久，最終還是忍不住的東方柔在張然走了幾步后就跑上來，緊緊將他抱在懷裡，只說了六個字：「小然，媽好想你。」

畢竟是母子，雖然張然確實不認識抱住自己的這個雍容美婦，不過母子連心的默契他還是感覺得到的，微微張口：「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下車走上來的張易呵呵一笑，打破了所有人死寂的氣氛：「都別哭喪著臉，小然回來了，我們高興才是。」

「對對對，該高興，小然，四毛叔叔明天帶你出去玩。」四毛也連忙附和，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咧嘴大笑。

早已控住不住的張佳佳奔上來，一把撲進張然懷裡，嗚嗚大哭：「二哥，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去跳洪湖了。」

一身白色長裙的西門暮雪將張佳佳拉開，責怪道：「死丫頭，你二哥剛回來，不許胡說。」

只是微紅的雙眼也暴露了西門暮雪的內心，這個張易最安靜的老婆只會在最恰當的時候體現自己的價值，從來都不爭不搶的她是最有智慧，最能讀懂人心的。

東方柔走向身後滿是落寞的楚嬌倩身邊，輕輕擁住她：「矯倩，謝謝你，把小然找了回來。」

能找到張然，楚嬌倩確實功不可沒，若不是她的那份堅持和執著，說不定不會再有人知道張然還在蘭海市，當然，也通過這件事，楚嬌倩終於贏得東方柔這個婆婆的肯定，這份擁抱即使不說也能證明一切。

楚嬌倩搖搖頭：「伯母，張然是我未婚夫，就算當初他確實已經不在蘭海市，那走遍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他找回來，我這輩子認定的男人，只有他，他在哪，我的心就會在哪。」

走進洪湖園，這種陌生而熟悉的環境讓張然腦袋一陣陣刺痛，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強大的意志力讓他死死把這種刺痛狠狠壓了下去。

走回張家大院的這一路上，張易又將所有人的名字以及他的關係都耐心介紹了一遍，張然也細心把這些話記在了心裡，失去的東西既然找不回來，那就只能重新去記了。

晚飯很豐盛，是葉詩音和韓佳瑩兩人親自下廚，做的全都是張然最愛吃的菜，只是這餐飯，張然吃得很謹慎，眼前這些『家人』讓他覺得有些不真實，這些不真實來自於他內心的自責，越被這些家人過分的寵愛，他內心的自責也就越深，甚至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爭氣，有那麼一刻，他痛恨到寧願自己永遠消失，也不想再給這些愛他的人帶來苦悶和煩惱。

晚飯之後，張然說想一個人在洪湖園逛逛，擔心他有什麼事，東方柔讓楚嬌倩跟隨在後。

京都市的星空星星並不是很多，走在寂靜的洪湖園小道上，張然想起了在蘭海市鍾家，那小院的梧桐樹下，可以看到滿天繁星，鍾美琪每天晚上都會拉著他，兩人傻傻的在樹下等流星，曾經有那麼一個晚上，鍾美琪悄悄許了一個願望，當張然問她許了什麼願望時，鍾美琪死活不說，這個願望張然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了，因為的鐘美琪的願望就是希望他能找回自己的記憶。

楚嬌倩安靜的跟在張然身後五六米的位置，不快也不慢，保持能看到他那孤獨的背影。

「為什麼回了家？他還是那麼孤獨？」

楚嬌倩很心酸。

或許她永遠不知道，心若沒了歸宿，其實走到哪都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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