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道法自然（下）

五家為鄰，五鄰為里，四里為族，五族為黨。本文由首發

其實這話沒說完，後面是『五黨為州，五州為鄉』。當古文功底不錯的王鐵掐了話尾時，他的帶頭大哥李家明裝作沒聽出話音，還把後面的『五黨為州，五州為鄉』給補齊了。

一屋子的聰明人，連打著蹭飯幌子的老馬都不笨，如何聽不出補與不補的意味？只不過，沒人想去跟王鐵計較，這些人與王鐵不同，雖然他也控制著資產上千億的Sohu能源，但大家都知道離開了李家明，這個有案底的前煤老闆什麼都不是。

如今李家明再次表示無意強求，在紐約耽擱了一夜的老馬無話可說，拈著手裡的白瓷杯佩服道：「家明，你自詡為真小人，其實是真君子。」

本是私下裡的話，卻傳到張領事那去了，可見老馬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正品茶的李家明笑著揶揄道：「呵呵，我不補，你會贊成前面的嗎？」

不會，老馬回答得很乾凈利落。他很念李家明的情，當年他最落魄的時候，光憑一個順手人情，李家明便送他房子還給他投五百萬。當年的人情他得念，卻也不能讓他去冒那些冒不起的風險，況且他的成功也給李家明帶來了數以百億計的財富。

「你說會，反而會讓我們瞧不起你」。

老章的補刀，老馬呵呵一笑，懶得與他爭這些不必要的上風。換成誰，都不會去趟那種混水，尤其是彼此身後都烏泱泱的人要開工、要吃飯。

老馬笑，李家明也笑，絲毫不覺得老友不夠義氣。大家都不是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了，也不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普通人，換成他在老馬那位置，也不會去趟這種混水，哪怕這種呂不韋式的投資可能回報高得駭人。

笑完之後，該問的還得問，不怪老馬不識情趣，實在是這事太大，他得聽到李家明的準話。哪怕這準話可能有假，萬一有事時，他也能交個差過個關。

「家明，聽說你沒研究王陽明了？」

李家明仍然是笑，倒是一向與他秤不離砣的王志棟實誠，拐關彎道：「家明現在正研究《道德經》」。

那就是道法自然，一切依形勢而為，老馬見李家明沒反對，心裡也就有數了，這才是最合符情理的事。如果有機會，他不相信李家明會放過，但如果說李家明會去強行攪動風雨，他自己也認為不可能。識時務才是俊傑，哪怕這傢伙這兩年有點腦子犯糊塗，也不可能糊塗得那麼離譜。

晦澀地談完了大家都關心的事，還得接著開誠布公地談大家同樣關心的公事，那就是國民銀行的事。當初成立這家銀行，那是大家面對漢華的強大無法討價還價，李家明划的蛋糕又大體公平，那才捏著鼻子認了。如今阿里羽翼豐滿，雖說漢華仍然控制著智能手機領域的主動權，但總得再按彼此的實力來排排座分分果，他不奢望能從李家明碗里搶，總得從Sohu系和極速還有鄧灝、陳東他們碗里扒點。

「家明，以前的賬我認，但增發的股票得按貢獻大小來。」

老馬坦誠，李家明卻看向老章他們，這在他的預料之中，也應該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也正如李家明所想，老章他們早有準備，而且絲毫不怕阿里的話語權變大。李家明當年會琢磨事、琢磨人，他們這麼多年下來，也早把這屋子裡的人琢磨透了。雖說阿里和Sohu易購處於競爭地位，但Sogo、Sohu與阿里沒有直接利益衝突，而且阿里還需要整個Sohu系在輿論領域的影響力。

但是，誰都不會輕易放棄利益，老章也不能免俗。

「原則上同意，但具體細節要協商。」

李家明看著老章，可老馬卻看著他。商場也是個江湖，以前這個圈子是老章和李家明兩人共同說了算，現在漢華和利方的實力可以壓制所有的人，那就成了李家明一個人說了算。

老章老嘍，很會玩平衡遊戲的李家明不動聲色，只是將前傾的身體往後靠在沙發上，收到他肢體語言的老馬也便偃旗息鼓。

雖說阿里一躍而成世界互聯網企業前五，但實力仍然遠遜漢華，尤其是利方還與漢華同屬李家明的麾下，能得到李家明保持中立的態度，這就已經達到了他的目標。畢竟Sohu易購才是阿里的對手，雖說阿里有著壓倒性的優勢，但若漢華與利方開始拉偏架，誰也不敢保證Sohu易購會不會後來者居上。

看著李家明只是一個簡單的肢體動作，便能讓雙方偃旗息鼓，漢華名義上的二號人物王志棟很有感慨的。當年，眼瞅著利方被Sohu逼入絕境，他當機立斷讓出利方的主導權，短短十幾年後不但利方的發展超出他的預料，連昔日的霸主Sohu都要看漢華的眼色。

此一時彼一時而已。

這麼多年來，老章這老大當得其實並不怎麼合格，Sohu草創時捨不得把還沒拿到手的東西分給夥伴們，趙世清執掌Sohu后又不敢完全放手，輪到創立Sohu能源時又想擎肘王鐵。現在輪到李家明成為了默認的老大，而且還想把大家繼續捆在同一條船上以待風雲變幻，自然不單會處事公平還會平衡各個山頭。

因此，老馬是會錯了意，李家明那個動作不是保持中立，而是不支持他的提議。老大永遠是拉著老三、防著老二，哪有放任老二打壓老三的道理？

靠坐在棕色小牛皮沙發上片刻，見大家都會錯了意，指指茶几上的茶具，示意自己的小弟王鐵接手，半玩笑半認真道：「老顧，老鍾怎麼樣了？」

老鍾？

隨著極速網購的日漸沒落，鍾朝誠正焦頭爛額著，卻也讓老章會過意來，感慨道：「家明，往事不堪回首啊！」

當年的舊事，老馬也知之甚詳，而且極速就是他和老顧兩人配合著打壓的，一聽李家明把鍾朝誠的事拎出來，臉色頓時不好看了。當年的事，明面上是鍾朝誠主動出走，其實是被章狐狸逼走的，而且還與李家明不作為有關。

「家明，這不合適吧？」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

勢不如人就要服軟，就要擺得正位置！

當年的鐘朝誠若是擺得正位置，不難象老顧樣飛黃騰達，但他擺不正位置就不要怪李家明和老章聯手打壓。

現在的阿里是比整個Sohu系的實力更強，但漢華還比兩家加起來的實力更強呢！阿里有了實力就要改變當初的協議，那漢華實力壓過了他們兩家，是否也要把當年的協議推倒重來？

「老馬，凡事要講道理，一是一，二是二。」

當了頭的李家明出了頭，讓了賢的老章也連忙跟上，嘲弄道：「老馬，當年你們阿里在銀行和支付寶上可是沾了便宜的，不能說你只能沾便宜吃不了虧吧？」

沾個屁的便宜！

可老章如此說，老馬也只好憋得難受。第三方支付工具是李家明走路子搞成的，國民銀行也是漢華拿股份換來的，阿里龐大的現金流確實加快了國民銀行和支付寶的成長，但也確實是在支付寶和國民銀行的基礎上迅速做大做強。如果李家明這個最大股東不支持，他阿里再想改變現狀也不可能，除非他敢象當年的鐘朝誠樣離開。

敢嗎？

不敢，面對漢華系、Sohu系這兩頭怪物，即使馬鄖的膽再大，也不敢同時跟這兩家鬧翻。不要看李家明處事還算公平，如果有人代替他干臟活，他一樣會默認。比如阿里和Sohu易購聯手打壓極速，這醜人就裝作沒看到，還默許老趙、小馬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