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無法逾越的距離

老人家一聽，馬上說道：「那不用你了，你趕緊把孩子送回家，答應孩子的事情，必須說到做到！」

「那怎麼好啊！」何駿趕緊說道。

他不是個多管閑事的性子，可剛剛受過劉大爺的幫助，扭頭就走多怎麼行？

何駿是個宅男，但並不表示他一點人情事故都不懂。更重要的是，意外才剛剛發生不久，從小到大養成的慣性，依然主導著他的一言一行。

假如舊有的道德體系已經在生存面前分崩離析，他還會不會這樣說就不一定了。

「沒事！」劉大爺說，「有我家老二呢，我們倆足夠了。」

中年人看著大包大攬的父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這副表情恰好被老爺子看到，老爺子臉色一沉：「你那是什麼表情，有話說話有屁放屁！」

知子莫若父，老爺子一看兒子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話要說。

「爸，我都多大歲數了，您說話就不能注意一點？」中年人這個尷尬就甭提了。

「多大？八十歲你也是我兒子！」老人家瞪圓了眼睛，「你說不說！」

「我說，我說還不行么？」劉家老二為難地看了小女孩一眼，「出事的之前我遇見了王師傅，他正好去買煙，應該是不在小區里。」

此言一出，何駿和劉大爺的目光一齊落在小女孩的身上。

「沒說的，老二，把孩子帶上，咱們照顧她！」劉大爺二話不說把事情攬在了自己身上，「琪琪，跟爺爺走！」

「我要找爸爸……」小女孩泫然欲泣，淚珠在眼眶裡一個勁地打轉。

她早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劉老二把話說的那樣清楚，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處境？

「好孩子，別哭，回頭爺爺幫你找爸爸，好不好？」劉大爺耐心地勸道。

劉老二一個勁地瞪眼睛，劉大爺從來沒用這種語氣和他這個親生兒子說過話！

小女孩看了看劉大爺，再瞅一瞅何駿，突然拉住何駿的手指：「我要跟何叔叔在一起！」

她小歸小，卻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孩子。劉爺爺雖好，但她並不是特別熟悉。

雖然何叔叔也不怎麼熟悉，但是何叔叔能冒著生命危險把她救出來，小女孩自然而然地將更多的信任送給了何駿。

何駿一陣頭大，他雖然很喜歡孩子，卻不喜歡給給孩子當保姆，但是看著小女孩希冀的目光，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劉大爺一陣愕然，不過很快就笑了起來：「小何，這孩子願意跟著你，你能照顧好她嗎？」

何駿一陣苦笑：「劉大爺，說實在的，我倒是很喜歡琪琪這個孩子，但是我連我自己都照顧不好呢……」

「沒關係，我能照顧何叔叔！」琪琪突然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平時爸爸也都是我照顧的。」

幾個大人大眼瞪小眼兒，劉大爺一拍大腿：「就這麼著吧，小何，孩子就交給你了！」說罷扯著劉老二就往樓下走。

何駿很想叫住劉大爺，說把孩子交出去，可是小女孩那期盼中帶著幾分忐忑的目光，令他怎麼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算了，照顧就照顧吧，反正小女孩這麼小，也吃不了多少東西，他一個大老爺們兒，難道還養不起個孩子？

想到這裡，何駿蹲在小女孩面前，雙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鄭重地說：「琪琪，跟叔叔回家！」

小女孩重重地點點頭，她心裡已經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爸爸了，難過的想哭，卻堅強地不讓自己哭出來。

爸爸說過，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要笑著面對困難。

何駿心中長嘆，撫了撫小女孩的頭頂，溫暖的大手拉住她的小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一齊往樓下走。

走到第十層的時候，劉大爺已經把困在電梯里的兩個人救了出來，看著他們感激地一個勁道謝，何駿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等他們知道這裡已經不再是他們熟悉的世界，他們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若無其事？

兩人一路下行，路過的幾層樓全都空無一人，下到第四層的時候，小女孩停住腳步，一個勁地往樓梯間外瞅。

何駿溫言問道：「想回家看看嗎？」

「嗯！」小女孩使勁點點頭。

「那好，咱們就先到你家去看看，回頭再到叔叔家裡去，好嗎？」何駿小心翼翼地和小女孩商量。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他可不習慣住在陌生人家裡，生怕小女孩回了家就不肯離開，所以必須先打好預防針！

女孩又點了點頭，兩人這才推門離開樓梯間。

這個單元的每一層只有兩戶人家，樓梯間是只有兩平方米左右的空間。何駿確定樓梯間外沒人之後，才允許琪琪拿鑰匙開門。

小女孩從脖子上摘上鑰匙，熟練地打開402的防盜門，禮貌地站在門前說：「何叔叔，請進！」

何駿登時失笑：「人小鬼大！」

跟著琪琪走進402，看著整潔的屋子，何駿忍不住問道：「琪琪，這都是你收拾的？」

「當然了！」小女孩自豪地揚著脖子，一副我很厲害的樣子。

何駿讚嘆不已，想想自己凌亂的狗窩，不由地一陣自慚形穢，甚至不好意思往裡走，站在玄關那兒一個勁地發愣。

難道他真的連個小女孩都不如？

小女孩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最終失望地走到門前，難過地一把抱住何駿的腰，把小腦袋深深地埋在他的腰間。

琪琪的年紀太小了，兩個人的姿勢根本就扯不到曖昧這兩個字上，可何駿的衣服扔在了樓下，腰間被女孩小小的身子一貼，心頭陡然一顫，生出了莫名的憐惜。

這份憐惜與色情無關，只是單純到不能再單純的憐愛。

直到這時，何駿才明白到小女孩回來不是因為想家，而是懷著一絲希望，看看她的爸爸到底在不在。

何駿輕輕地扶摸女孩的頭頂，柔聲安慰道：「琪琪，你爸爸不在這裡更好，他肯定沒事……不像咱們倆，困在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