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空桑商議】
念戈的面部開始流出膿血.膿血流到哪便腐爛到哪.一直往下延伸到她的脖子.包括她的衣服也跟隨著一起腐化.這些腐蝕的痛早已讓她麻木.焱軻將她的膿血吸出了大半.卻還留有一部分.稚嫩的肌膚早已是潰爛不堪.闕樓有點被嚇到了.他不敢靠近.就連呼吸里彷彿也充斥著顫抖.在某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能力太弱小了.
焱軻往天空發了某個信號.薄義不一會兒也來到了這裡.看到面前的景象也不覺得一怔.她注意到他的手因為碰到過那些膿血.也產生了潰爛.
「你沒事吧.」她擔心的問道.
「你有什麼辦法.讓她的膿血不要再擴散.」焱軻的雙眼沒離開過念戈.有些手足無措.他能體會到她無法訴說的疼痛.
「先帶她回去吧.」薄義說道.她暗自嘆了一口氣.取水閣的水不是毒.即便是想解也沒辦法解.今後恐怕也只能是面目全非了.
念戈躲在角落裡.任何人不敢靠近.也不敢去打擾她.陽光微微一刺也會讓她感到疼痛.她回想第一次在河神伯伯的幫助下化成人形.腦中依舊是原來那個美麗的樣子.然而當她再看到自己現在的手臂上臉上時.所有的幻影如同泡沫消失不見.她慌的將手臂縮回自己的黑袍裡面.不再去看.也不再去想.只是水沫汐這三個字在她腦中回蕩著.久久不散.她仇人總在莫名其妙的增多.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焱軻看著她.下意識的將她摟在了懷裡.念戈木訥的靠了過去.
「我不會放過她的.」他在她耳旁承諾道.
不放過又能怎樣.也換不回她的容顏.她的眼睛不眨一下.死死的盯著某一處.若是有選擇.她還是寧願在迷魍林經歷一切.
空桑寺的警鐘又開始頻繁的響起來.念戈微微側耳.那鐘聲響的有些紊亂.她聽見桓瑤與蘇木颺在外面說著寫什麼.又怕是有人攻上了空桑.或者有遇到什麼危難了.只見桓瑤二話沒說便飛往了空桑的方向.緊接著蘇木颺個跟了上去.在念戈看來.唯一能讓空桑有如此緊張的恐怕就只有穆殷禾了.
「闕樓.你在嗎.」念戈尋找著闕樓的身影.
闕樓聞聲.小心的走到她的面前.像是怕被訓斥一樣.
「你要做什麼.」聽到這樣的警鐘聲.焱軻心中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
「去空桑.」
「你現在還不能去.」
念戈緩緩地離開了焱軻的懷抱.「我要去拿回我的東西.」她沒有逃脫責任的資本.在以前.即便是心有不甘.可依舊步步退讓.不忍就是不忍.如今還有什麼忍不忍的.都已經把她逼到這般餘地了.想也不用想.都是穆殷禾的傑作.她明明都已經知道她是心魔了.可為什麼卻不直接殺了她.反而卻來故意愚弄她.每一次的退讓.都會換來更大的傷害.索性就不要退讓了.
焱軻還想阻止她.只是薄義的突然出現將他拉了回來.是的.每個人的經歷與責任都不同.他只能守著皇城.
闕樓不語.跟在念戈的身後.她一步一步緩慢且冷漠的踏上空桑寺的萬坎戒梯.黑色的羽衣袍徹底的遮擋著她已潰爛不堪的容顏.越來越弱的結界似乎對他們起不了任何作用.
山門半開.沒有了守門的僧人.念戈推開了門「吱呀」的聲音顯得寂寥.寺內還是如之前一樣.被白茫茫的落雪覆蓋著.沉浮大殿也依舊懸空的.她往上一躍.落在大殿的門外.兩旁的銅僧自然的將她攔了下來.
「讓他們進來.」只聽裡面傳來厚實有力的聲音.兩旁的銅僧立刻收回了手中的法杖.
金色的門被銅僧推開.念戈與闕樓邁了進去.沉浮大殿內兩邊各站的地仙同時將目光轉向了突然到訪的人.眼中滿是疑問.他們從未見過此人.而且魔的戾氣在這裡格外的突出.也不知妄言為何會讓她竟來.桓瑤與蘇木颺也隨之看了過去.他們兩的目光同時一驚.卻也沒有將她拆穿.
念戈的目光注意到了一旁的曲崖與蘇衍.她躲開了他們看過的眼神.直直迎想妄言.「我可以一起參與嗎.」她淡淡的開口.
妄言雙眼泛著神光.像是要將她洞悉.許久以後.他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念戈點頭回禮.她靠向一旁的角落.靜靜地聽著他們所商議的事件.
有人提議.重選靈童子.取代蘇若傾轉世佛陀之位.有人提議先奪回法印.然而.最終的提議依舊是以除掉藍魔穆殷禾為首選.同時再奪回法印.
蘇衍時不時的看向躲在黑羽袍里的念戈.他的眼中自然是懷疑.闕樓有些不滿蘇衍看過來的目光.暗自的低吼了一聲.打斷了這些人的對話.有的人皺起了眉頭顯得不滿.此前的扇娘尖聲問道:「請問這位朋友是從哪裡來的.」
念戈微微抬頭看了過去.現在她的樣子果然沒有一個人能認識她.「路過.」她簡單的回了兩個字過去.
「這空桑寺底下被結界覆蓋.往上是須彌雪山.再往上是須彌之巔.小仙想不明白.您這入魔之人從何處路過而來.」
「佛陀都成魔了.法印也不在.還要問我從何而來嗎.而且結界也只能困住那些小妖.」念戈故意不屑的回道.
扇娘明顯的有些接不下話.她說的確實是實話.那妄言的眉頭也明顯的皺在了一起.卻也不好說些什麼.「如今重要的是要如何對付穆殷禾.若傾雖入魔.但慧根未斷盡.如若不能回頭.那便只好再尋靈童子.」他插嘴打斷.
「聽說要除掉穆殷禾.得找回那隻青鳥.」其中一個遊行僧說道.「此前各地仙去誅殺那隻青鳥時.見她主動將藍魔之魂交給了穆殷禾.才使得藍魔重生.小僧聽六道使者說過.他已經留下了那隻青鳥的心魄.而那心魄恐怕也被六道使者幻化成了心魔.若是那隻青鳥的心魔願意出手奪回自己的魂魄.再來對付穆殷禾便是輕而易舉了.」
妄言心中不覺得有些認同這個說法.可畢竟以前他為了不讓若傾被藍魔之魂纏上.倒是做了一些不幹凈的手段.現在似乎有些拉不下臉來.
「若是按照虛空大師的說法來.那隻心魔要是奪回了藍魔之魂.也幫我們除掉了穆殷禾.那她就重新擁有了藍魔之魂.我們是該除.還是不該除.」曲崖開口反問.他的問題讓所有人都有些啞口無言.到底是除.還是不除.從來都是聽空桑寺如何發令.
「一個魂魄就弄得天下亂糟糟的.我們從一開始是否就不該插手.」曲崖繼續說道.他這句話直接針對了妄言.
妄言手中的念珠突然的停了下來.「曲崖世尊您這話是何意.」
「何意.我的意思是.也許佛陀在前世就看到了今世所要發生的事.所以他才會一同跟著轉世而來.他也許是想自己去了斷在前世種下的因.而偏偏妄言你卻非要插手.」曲崖毫不畏懼的指責道.眾人一片嘩然.但又似乎覺得他說的全在理.依舊不敢亂插一句.
念戈有些驚訝曲崖說了這樣的話.看似在幫著她.實則也明確的告訴了她.她的轉世而來.也只是為了讓他來了斷前世的因果.到底所有的事都是有因有果.也許她是註定了有這樣的一番經歷.
妄言不由得一怔.自己就是一個輪迴的法僧.卻未考慮到這些.似乎真的像是他錯了一樣.他始終記得前一世的佛陀來找他的時候.便已經帶來了桃花劫.女子受傷被他背在身後.他求他去請比丘尼.好讓女子留在寺內.他三番五次的阻止.勸告.卻絲毫不起作用.原來一個人命中注定的事.外人是跟本不能插手的.則然.亂之於世.只是他不曾想這一世情劫竟然延續到第二世.也不曾想自己是如此的在意那未世佛陀的道路該如何.
「也罷.該如何就如何吧.」妄言嘆了口氣.「若是那隻青鳥願意.藍魔之魂也沒有什麼好追究不追究的.此刻最主要的是這天下蒼生該如何.妖界眾生.魔界眾生都已紛紛入人世.亂了.對誰都不好.」他說著.將眼神直直的看像了念戈.一聲「阿彌陀佛」像是他的道歉.又像是懺悔.
蘇木颺的眼神至始至終沒離開過她.這裡的話他也聽得明白.如同使者給他交代的一樣.只是她到底是什麼決定.誰也不知道.
「住持.」蘇木颺合十叫了一聲.「使者曾說.若是那隻青鳥要取回藍魔之魂.還需借用空桑的往生鏡回到過去.以過去之法滅現世之魔.」
「那我借你便是.」妄言回道.此刻的他算是拉下了臉面.更像是在試探角落裡的念戈一樣.
念戈聽在耳邊.所有的關鍵像是都在她的身上.無論她要不要拿回自己的東西.總有人會逼著她去的.不管是穆殷禾她自己.還是這大殿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