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撲倒失憶幽靈•十三】

「唔……」

燦金的陽光從敞開的窗戶透了進來，照得牆壁透白亮眼，視線里朦朧的景象被陽光暈染開一片細碎璀璨的光芒，使得暈眩的腦袋更加暈沉。

蘇念眨了眨眼，緩緩移開視線，看見秦衍站在床邊，手指不安地絞在一塊兒，身子在陽光中顯得有些透明。

「……」蘇念張了張口想說話，卻發現喉嚨火燒般的痛，只好緩緩閉上嘴，咽下已經到了嘴邊的話。

秦衍將蘇念的反應盡收眼底，連忙坐到床沿，向她解釋：「林楠那個瘋子想掐死你，雖然他後來還是鬆手了，但是他掐的很用力，所以你會感覺喉嚨很痛是路過的學生將你送到醫務室來的。」

看著蘇念摸脖子的動作，秦衍略微低下了點頭：「還有就是……我又沒經過你同意附了你的身，對不起啊……我很生氣他對你的舉動就一氣之下衝動地附了你的身，還差點害死你……蘇念，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想那樣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蘇念，對不起，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不等蘇念有所反應，秦衍又說道：「我保證以後離你遠遠的，絕對不會再擅自做主了，或者……或者我以後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也可以，你能不能不要討厭我？」

看著腦袋低得都快縮進懷裡的秦衍，蘇念抓了抓頭髮，想找個能代替說話的辦法將她心裡的想法告訴他。

手機！

對了手機呢！？

蘇念激動地坐起身，開始翻自己的口袋，最終在褲兜里摸出了手機，手指發顫地快速打下一行字遞到秦衍面前。

秦衍小心翼翼而又充滿期待地緩緩抬頭看向了遞過來的手機的屏幕。

——不討厭你，我最喜歡你了。

秦衍一怔，猛地側頭看向蘇念，她正在朝他笑，眉眼彎彎，唇角微揚，陽光將她的臉龐沾染上金色的光澤，她的笑容被映襯得神聖而美好。

秦衍又是一愣，心裡百感交集，他漸漸握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如此循環反覆了幾次，他終於是下定了決心，開口道：「我的臉，你想看么？」

蘇念怔怔地注視了他片刻，輕輕點頭，眼神很溫和，像是某種鼓勵也像是某種安慰。

秦衍抬起手，緩緩撩開遮擋住臉龐的髮絲，如墨般的髮絲瀉在他蒼白的指尖中，交匯出一種簡潔的美感，然而這卻比不上他那張暴.露在蘇念視線中的臉龐千分之一的美。

驚艷。

這是蘇念看到秦衍的真實面目時第跳進腦海里的第一個想法，她看著眼前這張過分漂亮的臉一時詞窮，不知該怎樣去形容他比女子還美艷動人的臉蛋。

原來，這世間真的有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絕色美人。

「蘇念？」

秦衍耐心地等了等蘇念的反應，只見她呆在那裡遲遲沒有做出其他反應，不免有些不安，趕忙開口叫她，心裡有些懊惱，該不會他長得很對不起觀眾……嚇到她了？

秦衍沒有照過鏡子，習慣了頭髮擋著眼睛之後他也沒怎麼在意自己的長相，可是如今……秦衍有些惶恐，早知道會嚇到她，他就應該要忍住自己的沖.動。

只是……他只是覺得蘇念對他那麼好，他也想對蘇念好點，至少將自己隱藏起來的東西展.露給她看。

「你……」蘇念急急想要開口，卻在發出一個音節而帶來的刺痛感時止住了話語，這才想起現在自己的喉嚨不適合說話，於是只好在手機上打字告訴秦衍她的感受。

——你長得很好看，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秦衍不知道這是蘇念的安慰還是事實，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伸手抱住了蘇念，髮絲隨著他的動作傾灑而下，又再次將他的臉遮擋住了。

「你最好看。蘇念，你是我見過的人最最最最好看的，沒有之一。」秦衍嗅著蘇念的身上刺鼻的藥水味，雖然很難聞，但是這是蘇念身上的……所以他一點都不覺得討厭，甚至還嗅到了一點蘇念的體香……

蘇念彎起唇角，加深了笑意，抬手也想抱住他，手指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腦袋，毫無觸感。

蘇念垂下眼，笑意稍稍收斂了一點。

其實……她也很想抱抱他的。

陽光籠罩下，半躺在一張潔白的床鋪上的少女擺了個很奇怪的動作，像是在擁抱什麼東西，表情溫柔的宛若此刻暖融融的陽光。

***

下雨了。

雨點滴滴答答地敲擊在玻璃窗上，滑下無數道交錯凌亂的雨痕，窗外的世界因此變得有些模糊，像是被上帝用霧裹住了眼睛讓人一樣看不清楚。

蘇念坐在床沿，低垂著頭，用繃帶一圈圈地纏住左眼，長發貼著臉頰灑下，垂在她的膝間，她的面龐隱匿在髮絲中，安安靜靜的，令秦衍有些恍惚地想起了初見時那個撐著傘站在雨中對他說，你要不要跟我回家的蘇念。

說起來，他已經和她認識很久了啊。

……不，還不夠久。

他想，他們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蘇念死亡、久到他們以靈魂形態見面也分不開。

秦衍滿足地笑了笑，飄到蘇念身旁，親.昵地繞著蘇念的脖子蹭來蹭去。

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秦衍發現他對蘇念的感情有點變了味。

他不想只是遠遠地看著蘇念，他想擁抱她，他想聞著她身上的味道，他想將她時刻釘牢在眼前，他還想……親吻她。

秦衍很擔心要是自己這種異樣的感情被蘇念知道了會不會遭來她的白眼？她會不會覺得他很噁心呢？

可是啊可是……

只要一看到蘇念，那種想法就會噴涌而上，將他的腦海里淹沒成一片毫無規章的海。

好在，蘇念從來不會對他的舉動有任何排斥的行為。

秦衍這也才能稍稍壓抑住自己內心一日比一日急躁的渴望。

還不到時候啊。

他的記憶還沒有完全恢復，他還沒有和蘇念相處夠久。

被鬼喜歡上會是種什麼反應……秦衍不用細想都覺得蘇念到時候一定一定會很吃驚一定一定會很難以接受的吧。

「秦衍？」

蘇念的一聲輕喚，如墜入水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動蕩的漣漪，讓秦衍猛然清醒過來。

他這才發現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貼著蘇念脖子這個動作已經持續了很久，她的脖子隱隱有點泛紫，是沾染了陰氣而留下的印記。

原本被林楠掐的印記經過幾天的藥物治療已經消得幾乎沒了，如今卻又浮現出來了……還是他造成的。

「對不起對不起……」秦衍連連後退，盡量讓自己離蘇念遠點，視線微微往上移，不讓自己看到蘇念的脖子，轉而看向她的臉，他怎麼可以這麼冒失呢？明明他很想給自己塑造出一個討喜的性格……至少要討蘇念喜歡。

「沒事。」蘇念微微咧開嘴角，語氣平靜，將髮絲拂到肩前，正巧蓋住了她脖子上那道泛紫的印記。

秦衍心情很複雜。

他一方面為蘇念的溫柔而欣喜，一方面又為她的溫柔而惶恐。

她對他這麼好，他該怎麼做，才能完全回應她對他的那份好？

他想不到辦法，只能更加喜歡蘇念。

「蘇同學你還在啊。」

門被拉開的聲音響起時，校醫的聲音同時傳來，話音剛落，門同時被拉上。

蘇念起身，將一卷繃帶放回原處，朝向她走來的校醫微微點頭示意。

「你的眼睛……」校醫頓了頓，似乎怕戳到蘇念的傷心事，語氣放緩了許多，「沒事吧？嚴重么？需不需要去醫院一趟？」

「小傷而已。」蘇念淡淡地避開了校醫的問題，神色淡漠得令校醫一時無語。

不顧欲言又止的校醫到底在想什麼，蘇念拉開門，剛踏出醫務室，就和謝若撞到了一起。

「念念？！謝若先是為在這裡撞見蘇念感到吃驚，待清楚地看見蘇念臉上的繃帶后她就更加震驚了，「念念你的眼睛怎麼了？嚴不嚴重啊？！」

「沒事。」蘇念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解釋，「我還有事，先走了。」

不等謝若有所反應，蘇念就轉身踏著輕快的步子走遠了。

蘇念左眼受傷了？並沒有。

那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要給左眼纏繃帶？其實，只是因為下雨了而她又沒帶眼罩所以只能拿繃帶遮住左眼湊合一下罷了。

南七的鬼可真不是一般多，蘇念走在去教學樓的這一路上，右眼都是濃郁的綠色。

蘇念要去的並不是自己的班級，而是林楠的班級。

她明白有些事她的確得跟林楠好好講清楚了。

不能怪她急躁，只是那種有個不確定因素待在自己身邊隨時可能引起突發事件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提心弔膽的滋味並不好受。

於是蘇念決定化被動為主動，找林楠好好聊聊。

不過林楠卻很巧合地並沒有在學校，問其原因，是生病請假了。

蘇念暫時安了心，能過幾天安穩的日子就過幾天吧，其餘的，慢慢來，她不著急。

要知道高中生什麼都缺，唯獨不缺的就是時間——當然，這是在排除了戰高考的學霸之後。

因為年輕，所以有揮霍時間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