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第278章餓死師傅
韓小東向胡婆母女建議說:「在這地方搞經濟建設與搞政治鬥爭不同,這兩個概念不能混淆,政治鬥爭只要會簽字和智力沒問題隨便拉個自己人上來替包就可以,業務精英不同,大部份客戶不認公司只認業務員,否則生意就談不成。」
胡婆母女在韓小東的建議下,只能暫時把開除方宏的計劃擱置,但胡婆還是埋怨韓小東當初不該將方宏引進公司,讓其得以坐大。
意見會議召開完畢不但毫無結果,結果反而越來越惡劣,張揚極度失望。
2007年這會的張揚與方宏1996年到2000年在校園的那會不一樣,這會他很有理想和抱負,並且願意為之付出。理想這東西有時候就像做夢一樣,隨著時過境遷,每次夢見的東西會不斷變化,在學校的那會張揚反對學術造假,反對學校的教育無能,反對學校教育是坑蒙拐騙,反對學校教育出來的學生質量越來越差。
以前在學校里喜歡抗議的人大概分為兩批,第一批是類似張揚這一類的,第二批一般是抗議美國的。這兩批雖都是學校的抗議分子,卻勢同水火,老死不相往來。第二批人指責第一批人是上了美國的當,美國還沒驚慌,自己先慌了手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第一批人則指責第二批人要抗議美國就得到美國去抗議,周邊都是黃皮膚的人抗議給誰看,自己都一屁股問題沒解決,卻還有心思替美國操心,純粹是吃飽了撐著。
這兩批人的情況相當不明朗,屢次在現場發生對峙,各自都認為自己一方是最正確的,有一次因為有一個問題達不到共識,雙方大打出手,演變成暴力事件。
為此那次張揚認為學校處理學生的方法又有問題,那次事件演變成暴力事件之後,學校對第二批人的處理方式只是口頭教育和批評,睜一隻閉一眼,放出來后就完全沒事,而對第一批人卻是必須寫保證下次不再重犯的萬言保證書,嚴重警告,留校觀察,幾乎要面臨被開除的危險,張揚當時就是屬於第一批人裡面的。
張揚那時與方宏一幫人與學校鬥了幾年,已經被學校定為頑固分子,方宏一伙人與學校的鬥爭雖然沒有給學校帶來很大的改善,卻給自己帶來極大的變化,那會方宏一伙人在學校里人見人厭,學校很多人認為張揚一伙人毫無技術性可言,完全在嘩眾取寵。
還有人則認為方宏一伙人是吃飽了撐著,現在能吃飽了為什麼要撐著,美國在全球老是欺負小國,對小國不公平,有多餘的力氣為什麼不去譴責美國?
方宏與張揚一伙人卻堅決認為公平公正要從自我做起,堅決反對自己是白菜的命操總統的心。
那時學校對張揚一伙人的爭議很大,在爭議之中持正面的聲音極小,很大部份人對張揚一伙人面露厭惡,他們當中有部份人認為光鄙視張揚一伙人顯然做得不夠,他們覺得就算弄不死張揚一伙人,也要給他們貼上漢奸賣國賊的標誌。
張揚與方宏完全明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道理的時候是在他畢業前夕,那會學校所謂的優等生有留校工作的機會,那幾個負責發放畢業證的工作人員就是前一屆留校工作的學生,他們做出來的事情竟然別出新裁地想扣住張揚的畢業證不發放,理由是學校絕不會給賣國賊發放畢業證。
這種事情連學校都做不出來,那幾個留校工作者居然天才般做出來了,那時反覆飄浮在張揚腦海里是魯迅『奴才往往比主子更狠』的理論。
曲折地領到畢業證,張揚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再與昔日的同學探討任何社會問題與就業問題,老老實實回到家裡做宅男。
頹廢地過了幾個月,張揚感覺自己女朋友也是多餘的,那是一個來自天律的女的,比張揚下一屆卻同屬一個系,張揚看她在校園最後一年每天嘮叨著她家裡那個小賣部的規劃,看她的樣子彷彿都想上市。張揚越來越厭惡,索性與她分了手。
那女的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早就感覺張揚越來越像塊廢柴,是個毫不上進的紈絝子弟,與張揚分手后,她很快就有了新男朋友。那女的的新男朋友與張揚是一屆的,畢業之後工作都找不到,在描述自己前途之時卻滔滔不絕,多少歲做什麼,多少歲實現什麼,他幾乎把所有事情就定在三十歲之前完成,在他眼裡三十歲之前沒有闖出一番名堂來的男人都是失敗者,甚至不能稱之為男人。那女的就欣賞新朋友的夸夸其談,欣賞新男朋友的毫無根據,儘管若干年她們沒有做成任何一件所謂的大事,家裡那個小賣部也沒能上市,但這並不防礙她當初的想法。
張揚很快也有了女人,具體地說是一堆女人,他沒多久就迷上了很多聲se場所,迷戀自己被女人吸著的感覺,他迷戀早些年還鄙視的燈紅酒綠,極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
每次買醉張揚就喜歡跟人搶女人,為了個完全不認識的女的在夜總會裡跟人大打出手。
這會的夜總會不像古裝劇里的清樓,古裝劇里的清樓女人彷彿每個都是伯牙破琴,知音難求,這會的夜總會你哪怕在裡面打架打得再賣命,跟你出去的女人還是得收你的錢。
張揚不像方宏,畢業之後找到了周崇,周崇給了方宏很大的生活勇氣。有時候男人活著需要一個女人來支撐,說出去既諷刺又毫無意義,但生活在這個地方的人內心深處應該很明白,這並不是一個諷刺,也不完全沒有意義。很多男人的精神生活確實需要靠女人來支撐,儘管很多女人根本無法支撐男人,但沒有那個女人,很多男人真不知怎麼活了,沒有理想,沒有信仰,沒有事業,沒有錢,甚至都沒有工作。
張揚的父母看兒子每天都是毫無新意的聲色犬馬,把自己多年的積蓄拿出來用以支持兒子做生意。張揚有滿腦子的理論知識,也知道自己長期下去不是個出路,他開始第一次做生意。張揚第一次做得是建築材料的代理,結果因為經驗不足,不但被人騙了貨,還被手底下一個員工攜款私逃。
張揚的父母看鄰居家的孩子有在考研的,現在北京競爭越壓力越大,本科生遍地都是,為了維持北京人在當地的地位,他們決定讓兒子去考研。
堅持了兩個月,張揚在考研路上堅持不住了,他感覺自己發展到現在根本不是再學習的那塊料,看著那些帶著孩子來複習的大叔大嬸,看著那些大叔大嬸複習的時候有時還要給孩子餵奶換尿布之類的,張揚就有一種荊軻刺秦王的感覺。
張揚一個鄰居告訴他,現在社會上的工種根本不需要那麼高的學歷,真正的科技社會才需要那麼高材生。那鄰居解釋說,科技這個詞是科學與技術的合成,我們這隻有技術,沒有什麼科學,所以不要再考學歷了,別便宜了那些賣教材的。張揚聽完那個鄰居的長篇大論,決定在當地找一份工作。
工作來的很快,卻極其複雜。張揚面試的那天幾乎在那家廣告公司呆了一整天,經過了三令五審,前前後後被五六個人叫去看了一遍,搞得張揚心裡一片緊張,以為是個至關重要的崗位,這意味著張揚在那家廣告公司的職位是編輯助理。
編輯助理具體要做的事情就是給眾編輯們打打下手遞遞什麼東西之類的,因為是家廣告公司,所以給人拍完一條廣告後期要經過編輯們嚴密的剪輯和修改,張揚要做得事就是那幾個編輯的助理,比如說那幾個編輯渴了要喝水,張揚就負責去倒水,要咖啡就去泡咖啡。如果工作室現場被編輯們弄得四處狼藉,張揚的工作則變成要收拾現場。
真正讓張揚不滿意的倒不是眼前的這些鎖碎之事,而是眾編輯對他的態度。原來眾編輯一直當張揚是外人,很是提防,他們最大的功能就是讓自己的助手哪怕工作的時間再長也只局限於會泡茶與沖咖啡。2004年人的心態不像2014年,恨不得什麼都傾囊相授,2004年這會的人好像發現在一條回家的近路都要藏著掖著,生怕別人知道了把那條近路踩爛。
張揚被人呼來喝去地使用了幾個月,他所有的工作經驗加起來只等於會泡茶與沖咖啡之和,對其它的事情一無所知,眾編輯也不理他,生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熬了半年,眾編輯一如之前一樣向公司反應自己的助手難與掌控,在此之前他們用同樣的方法趕跑了好幾個助手,屢試不爽,他們要公司將張揚換部門或者辭退。
公司找來張揚談話,話題還沒完全展開,張揚就提出了辭職。
從廣告公司出來的時候已到了2004年,那會張揚成了個入定老僧一樣,對吃喝玩樂完全沒有興趣,他遵從父母之命開始搗鼓電子產品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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