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做客楊府
「芸芸?!」程駿豪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失聲叫道。眼前這個小女孩竟然和他未婚妻芸芸有**分相似。無論相貌,神態,活脫脫是他十二歲第一次參加高中聯賽時候第一次遇到芸芸時候的樣子。
楊心妍看著眼前這個帥得令天下男人妒忌的青年,慌忙低下頭,心「撲通撲通」的亂跳。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比自己哥哥還帥的青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令自己心「撲騰撲騰」亂跳的男人。
程駿豪話剛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趕緊道歉道:「對不起,認錯人了!」
「沒關係。」楊通微笑道,「這是小女心妍。不知道剛才陳小兄所說『芸芸』為何人?」
「她是我未婚妻!」程駿豪說道,臉上不禁流露出魂斷神傷的神情,「她不在這個世上!」
楊通和童清風相視一眼,臉上露出了解的神色:難怪這個年輕人一副失魂落魄,原來未婚妻死了。他們自然是不明白程駿豪所謂不在這個世上的意思,不過追究起來,也沒有什麼兩樣。
楊通趕緊轉移話題,對程駿豪介紹道:「這位是童清風老師」童清風屈身拱拱手,程駿豪不敢怠慢,趕緊站起來弓腰敬禮。雖然不知道是何方神聖,但尊老愛幼還是懂的。
那邊的楊文鼎站起來道:「在下楊文鼎!」
程駿豪自然又少不了彎腰拱手。雖然不明白眼前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但由於楊心妍酷似芸芸的原因,程駿豪倒不介意親近他們。
「請問大人召在下來有何事?」程駿豪道。
「老夫和童老師原本只是好奇,能夠做出如此美味之人究竟是何等人物,又聽得李老闆轉述小兄弟的話,更是覺得非見不可。原以為有如此獨到見解的必定是飽經世故的老人,未想竟然是如此年輕的小兄弟!」楊通道。
「獨到見解?」程駿豪自嘲道,「那不過是在下偷懶的囊塞之言罷了。」
「小兄弟氣度非凡,一表人才,顯然不是平凡之人,棲身酒肆為廚,莫非有什麼緣故?」童清風問道。
「在下只是一個不知家在何處的流浪漢罷了。除了這身廚藝身無長物,不作廚子又能做什麼呢?」程駿豪淡淡道。
「恕老朽直言,小兄弟似乎練過武功。」童清風問道。
「確實練過幾年花拳繡腿,童老師如何知道?」程駿豪訝然問道,自己身懷武功的事情從來沒有人發現,這個老頭是怎麼知道的呢?
「小兄弟舉手投足非常沉穩,走路的聲音也比普通人稍輕,是以老朽有此猜測。」童清風道。
「童老師果然高明!」程駿豪佩服道。
「稱不上高明,只是江湖人的一點經驗而已。」童清風微笑道。
「剛才嘗過這些菜肴,竟不知菜式何名,可否請小兄弟介紹一二?」楊通道。
程駿豪淡淡一笑,站起來將菜名一一說明,並且簡單的介紹了用料和做法。最後道:「若沒有什麼事情,在下就不打擾各位了。」
「小兄弟請便。有時間歡迎來舍下做客!」楊通道。
「多謝大人!」程駿豪轉身離去。
「童老師看此子如何?」楊通道。
「氣度非凡,一表人才,如非親眼看到,老朽絕對不會相信只是一名區區廚子而已!」童清風感嘆道。
「老夫略懂一些相術,此子鼻直口正,朗目如火,正是仁俠君子之相。更難得此人氣度恢宏,天生貴胄之氣,不是名門子弟,也是王室宗親。童老師見識廣泛,可知道此人來歷?」楊通問道。
「看不出。如此人物若是江湖中人也應該是名門子弟,可名門子弟多是眼高於頂,不曾聽說過哪家子弟精通廚藝。」童清風苦笑道。要知道,廚師在古代可不是多麼高尚的職業。
「童老師看此人武功如何?」楊文鼎最好奇的還是這個。
「看不出。」童清風再次苦笑道,「老朽能夠看出他身懷武功不過僥倖而已。不過此子江湖毫無江湖經驗,絲毫不懂得收斂精氣,應該未曾在江湖中走動過才是。」
「無妨,有時間文鼎不妨和此人多親近親近。」楊通舉起酒杯道,「童老師請,老夫敬你一杯!」
「大人請!」童清風連忙舉杯。之後自然是觥籌交錯,賓主俱歡。
程駿豪回到房間倒頭便睡,芸芸的身影卻忍不住再次湧上心頭。今日碰到那個酷似芸芸的小女孩后,程駿豪的心裡一直不甚平靜。淪落到這個世界的一個月以來,除了剛開始幾天的滿腔悲憤后,他的情緒像一個絕對平靜的湖泊一樣,不見絲毫的波動,他努力將自己的悲憤和渴求掩埋在心中,否則他不知道自己將如何在這個陌生世界中度過可能冰冷孤獨的一生。
這些日子他與人相交時彬彬有禮,可總是平淡得不見絲毫的熱情,雖不是冷若冰霜若拒人千里之外,可也足夠讓有意探求他底細的人望而卻步。今日是他這些日子感情波動最大的一天,那個女孩給他太大的震撼。震撼之後,又是滿腔的失望。摸著胸前的那個戒指——那是芸芸送給他的訂婚戒指,程駿豪的心似乎回到了和芸芸相識,相交,相愛的時光。
好久,他才結束自己的回憶。冰冷的床鋪真實的告訴他:這一切以後只能夠在夢中回憶了。嘆了一口氣,他翻轉一下身子。
今日遇到的那個老人是自己練武功之後,第一個看出自己身懷武功的人,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來的,是否真的如他所言,僅從步履聲音中猜測,但與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個老人應該是個會武功的人,也許還是個高手。這個世界,會武功的似乎滿街都是。
從第一次入少林開始,內功的修行便成了自己每天必做的功課。自己闖蕩NBA稱霸籃壇的成就,雖然是靠自己出神入化的球技取得的,雖然並沒有在比賽中使用內功「作弊」,但內功為他帶來的好處卻是不言而喻的——比別人更快的恢復體力,比別人更快的治癒傷勢,跳得比別人高,跑得比別人快。這些都是自己爭雄籃壇的本錢。打心裡,他對少林寺授予他武功充滿了感激之情;內心深處他也對一次次治癒自己傷勢的內功充滿了好奇。
那個老人的提醒,讓程駿豪再次的記起自己身懷的武功。程駿豪嘆了一口氣,翻身盤膝坐起來,開始了這些日子的第一次練功。總是要找點事情做的,要不然漫漫長夜要如何熬過呢?
不知道是否太久沒有練功無從比較的原因,程駿豪總覺得自己今天的真氣比以往更加圓融深厚,運行的速度更加隨心所欲,幾乎可以隨意的控制運行的速度。或快或慢,或緩或急,心神一動,真氣隨之運行。以往雖然真氣的運行也能夠行隨意動,但好像不及今日來得輕鬆。兩個周天運行完畢,程駿豪長吁一口氣,翻身跳下床,感覺神清氣爽,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力量。盤踞在心頭的陰霾沉悶似乎也減輕了許多。
擺開架勢,程駿豪緩緩的打起自己唯一會的少林拳——狹小的室內只能將就了。剛猛勇狠的少林拳緩慢打起來竟然另有一種滋味,舉重若輕,大巧若拙,似疾實緩。程駿豪猛然想起了空告訴自己的話:少林拳練到極處剛柔並濟,陰陽互生。當年慧明大師使出少林拳的時候,而罡風四射雷聲轟鳴,忽而雲淡風輕無聲無息,或許他並沒有騙自己。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轉**一想程駿豪又意興闌珊:自己練武功,只是為打發打發時間,有必要那麼追究嗎?使完最後一招,程駿豪順勢倒在床上,鑽進被窩。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程駿豪便翻身起床了。沒辦法,十幾年養成的習慣。酒店因為兼營客棧的生意,早有夥計起床打掃庭院,收拾桌子,準備客人需要的洗臉水。廚房裡,燒飯的夥計們已經忙開了。除了店裡面的大廚們,程駿豪反倒是起床最遲的那個——一般而言早飯時不用大廚準備的。客人們的早飯夥計們便可以準備。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程駿豪身上不時流露的尊貴氣質,還是因為他是店裡的首席大廚,又或者是因為他不俗的長相和頗具威懾力的身高,總之酒店裡從上到下每個人對他都很客氣,甚至是敬畏。當初和老闆約定時,老闆雖滿肚子的不願意,可是禁不住和他對視幾眼,最後還是無奈的答應了。
所以程駿豪這一路上碰到的夥計們都主動的和他打招呼。一路上打著招呼,程駿豪來到了廚房,仔仔細細的洗漱收拾停當之後,他便回頭幫忙夥計們整理客棧打掃庭院。雖然這不是他的工作,但總是要做些事情來打發這些時間吧。
一切收拾完畢,程駿豪夾著兩個饅頭,端著一碗粥回到自己的房間,細細的咀嚼著被撕成小塊的饅頭,慢慢的喝著粥。即使這樣拖延時間,當吃完這頓飯時,也不過差不多用去四十分鐘。當這一切做完之後,他又陷入了深深的空虛和寂寞中。其他夥計們都到前廳招呼客人去了,他只能躺在床上,無聊的看著房頂。抓起掛在床頭的那根簫,放在嘴邊緩緩的吹起來。
楊文鼎踏足醉仙樓的時候,耳邊正傳來這簫聲。簫聲輕輕的劃過耳邊,深沉而平和,悠遠而寧靜,最動人之處卻是,簫聲中經極度內斂而不小心綻發出來的失落和悲切。簫技或許說不上高明,其中包含的感情卻動人心扉。
一曲終必,楊文鼎久久方能回神。攔住身邊的夥計問道:「請問是哪一個在吹簫?」
「是我們酒樓的大廚陳公子!」夥計與有榮焉的回答。
楊文鼎不禁動容,昨日酒樓一會後,回家總是不由的想起這個不同凡響的廚子,可能是因為他不俗的長相,不俗的談吐,童清風的那句:他會武功,又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看到比自己更出色的年輕人了,總之今天一大早他便起床,來到醉仙樓意圖再會會這個不俗的廚子。豈知未聞其人,先聽其聲,尚未看到他人,便已為他的簫聲心折不已。
或許,他真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楊文鼎心中暗暗想。在酒樓夥計的帶領下,楊文鼎很快找到了程駿豪的房間。敲開門,程駿豪軒昂的身影出現在門內。
「找我嗎?」程駿豪淡淡的問道,臉上看不出絲毫驚訝或其它的情感波動。
「可以進去嗎?」楊文鼎問道。
「請進!」程駿豪側身讓路,楊文鼎走進去。房間還真是狹小呢,名符其實的陋室。靠牆邊一張床,屋子中央一個小桌子,一張凳子便再沒有其它的東西,也沒有其它的空間擺其它的東西。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床下一雙鞋,床頭的牆上掛著一隻簫。整個屋子真是一覽無餘,簡陋得很。
程駿豪請楊文鼎在僅有的一張凳子上上坐下,自己坐在床上。
「請問楊公子有什麼吩咐嗎?」程駿豪淡淡的問道,雖然恭謹,但並沒有絲毫卑下的感覺。
「昨日酒樓一見,陳兄雅量高志,風采非凡,家父和在下佩服之至。在下心生結交之心,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請陳兄過府一敘?」楊文鼎道。
「在下乃一卑賤廚子,得公子如此抬舉實在愧不敢當!」這樣文縐縐的說話對程駿豪來說實在很是痛苦,這個時代的人說話還真是麻煩。
「陳兄不須妄自菲薄,天下廚子有陳兄如此風采的恐怕找不到第二個。雖然不知道陳兄是否有什麼隱情,但在下誠心結交,陳兄可否不要推託?」楊文鼎真摯的說道。
「在下還要為客人準備飯菜,恐怕抽不出時間!」程駿豪委婉的回答。
「這個陳兄無須擔心,家父和老闆多少有些交情,在下可以代陳兄請一天假。」
「如此在下再拒絕就太不識抬舉了。公子稍等片刻,再下收拾一下便可出發。」程駿豪見不能推託,只能答應。
「小弟在外面等陳兄!」楊文鼎不願窺伺別人的秘密,識趣的走出房間。一會兒程駿豪推門出來。他換了一身乾淨的青衣長衫,腰間別著那隻竹笛。雖然只是普通的麻布青衣,穿在他身上卻有瀟洒出塵的飄逸之感,楊文鼎心中暗自讚歎。
楊文鼎和酒樓老闆說過之後,兩人便出了酒樓。楊文鼎在前面領路,轉過兩個街口,便到了楊府。
走到楊府門前,卻是高牆大門,石獅守衛,一派大戶人家的氣派。叩開大門,入眼的首先是寬大的練武場。楊文鼎在前面領路,在正房廳房分主賓坐下,立刻有僕人上茶。
程駿豪輕茗一口茶,放下茶杯,道:「方才公子帶在下路過的可是練武場?」
「正是。小弟自幼好武,家父便命人築了這練武場供小弟練武之用。」楊文鼎興奮的問道,「昨日聽到陳兄也會武功,不知道可有機會和陳兄切磋一二?」
「公子見笑了,在下不過練了些花拳繡腿以圖強身健體。從來有和別人動手切磋的經驗,還是不要獻醜的好。」程駿豪淡淡的拒絕。這倒也不完全是推託之辭,除了在少林寺的四年每天被了空揍得慘兮兮的,程駿豪下山後便從來沒有過動手的經驗。當然扁幾個無知的小混混自然算不上。
「既然陳兄不願,小弟也不好強求。小弟自幼最喜歡聽江湖逸事,武林傳奇。總希望有一日能夠行走江湖,行俠仗義,結交武林豪傑!」
「恐怕要讓公子失望了,在下並非公子所期望的武林豪傑,甚至從來沒有在江湖中行走過!」
「陳兄誤會了。結交豪傑固然是小弟的希望,陳兄這等出塵脫俗之人卻更是在下仰慕的對象!」說著,楊文鼎站起來,神態恭謙,「若陳兄不耐煩小弟,盡可說出來,小弟決不會見怪!」
程駿豪心中暗嘆一口氣,楊文鼎生在官宦世家,卻言行謙和,舉止得體,沒有官宦子弟的驕狂跋扈,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卑賤職業存絲毫的輕視之心,反而處處體貼入微,赤誠待人。年紀雖幼,卻已然有大家風範。如此人物,換一個時空,自己絕對不會錯過。即使現在,自己雖然並沒有結交的心情卻已經不能硬下心腸拒絕。苦笑一聲,程駿豪站起來,道:「公子若真有結交之心,可否換一種說話方式,說實話,在下是在很不習慣這等恭謙文雅的說話方式!」
楊文鼎臉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道:「說實話,我也不習慣這樣的說話方式。只不過家父經常在耳邊叮嚀,待人不可失了禮數……」說到這兒打住了。
程駿豪和楊文鼎面面相覷,好久不約而同的捧腹大笑。
這還是程駿豪淪落到這個世界,第一的開懷大笑。忽然間,原本陌生的兩個人之間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默契和友誼。程駿豪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的人敞開了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