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地老天荒（一）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混沌。

菡若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團乳白色的精氣,在這無窮無盡的混沌中遊走。雖然混沌中各處看起來差不多都一個樣子，可是也一樣充滿著危機。菡若小心地避讓著其他形式的各種力量,免得被吞噬掉。有一次不小心被一團黑乎乎的煞氣盯上,菡若逃了足足幾百年才擺脫它。

這樣危機四伏的環境，也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更強大的一股力量庇護自己。可是很多力量都是彼此吞噬增強自己的,不小心被吞噬了就不好了。

菡若很幸運,她擺脫那股糾纏她數百年的煞氣后沒多久，就遇到了一股磅礴無邊,同時讓她覺得很安全的力量。

「唉！你也不易。」菡若耳邊響起了一聲溫柔無比的嘆息,「你以後就留在我身邊吧！」

菡若歡喜無比,從此以後她就一直追隨這股力量，以她為主,安然地度過了不知多少歲月。

天地鴻蒙,宇宙初開。這天，仿若亘古不變的混沌中出現了一線光亮，這線光亮越來越大,好像將這混沌劈為兩半。混沌中的各種力量都感知到世界要發生巨大變化了，彼此撕斗吞噬越發劇烈。

菡若跟隨的主上與和她差不多強大的另外一股力量已經閉關密談了上百年了還未曾露面,依附於他們的一些小股力量也騷動了起來。

這天,菡若與往日里一樣正在主上閉關的結界外一邊守護一邊修行，與她做同樣事情的還有很多跟隨主上的其它形態的力量。

「小丫頭，你有沒想過主上要是一直不出來怎麼辦？」

菡若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她往後探知,原來是經常與她一起在主上麾下修行的一團墨綠色精氣。雖說是一起修行，也就僅限於她能探知到他，他能探知到她罷了，因為各種形態的能量吞噬太過容易，他們也就在主上面前維持著和平，彼此一般都保持著很遠的一段距離。

「你來這裡做什麼？這不是你平日里該呆的地方，速速回去。」菡若心裡一陣緊張。

「主上許久未曾出現，我擔心她，你這裡是結界出口，我來看看。」

那團墨綠精氣回答得無可挑剔，菡若一時也不好再說什麼，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就轉身想離對方遠一點。

「哎你別走呀，我這次來可是有正事跟你商量的！」那團墨綠精氣喊住她道。

「什麼事？」菡若駐足問道，心裡還是很緊張。

「就是我剛才問你的問題呀？」墨綠精氣口氣溫和了許多，向菡若不斷靠近道。

「主上不出來，我們就一直在這裡守著就可以了。有什麼怎麼辦的！」菡若不以為然地道。

「若是以前，也就這樣了。但是如今混沌劇變，很多大頭都免不了身死道消，即便是主人也不一定就能置身事外，不然怎會閉關密談上百年這麼久？你難道真的就沒有什麼打算嗎？」墨綠精氣說話間已經離菡若只有三丈距離了。

「沒有，你離我這麼近做什麼？」菡若感覺心中非常緊張，但是同為主上手下，也不好直接讓對方沒臉面，強自鎮定道。

「沒事兒，讓我來幫幫你！」墨綠精氣的語氣越發溫和，一下子掠到了菡若跟前道：「不如你我合二為一，也好在這亂世求存如何？」

話音未落，菡若就感覺到對方封住了自己的去路，勃然大怒道：「你竟然敢趁主上未出關，想吞噬我！」

「不然呢？靠人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夠強大才能保證生存。」墨綠精氣已經將對方困住，也就不再偽裝了，露出了本來面目，直接向菡若撲了過來。

他倆力量差不多，並且他眼見著這團乳白精氣日日苦修，精氣純正，又不怎麼會戰鬥，若是能吞噬對方，可比吞噬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力量強多了，它的力量能直接增加一倍以上。與他們一起修行的同層次的其它能量，也將很容易被他吞噬。

菡若怒及，閃身躲過對方一擊，怒道：「你就不怕主上閉關出來問起我？」

「主上什麼時候出來還不一定呢！並且你是自己跑到外面消失不見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墨綠精氣桀桀笑道。

「你真無恥！」菡若憤怒至極，她情知自己沒啥實戰能力，在對方和自己力量差不多，自己退路被封鎖的情況下，基本就只有被壓著打的份了，於是準備自曝和對方同歸於盡。

誰知突然一陣混沌波動，那團墨綠精氣倏然之間弱了下去，好像被削了一大半力量似的。

菡若大喜，試探著出手，對方果然抵抗不過，交了幾招后就跑了。菡若也沒有追。

「你怎麼放他走了？」一團墨色的身影從混沌中浮現出來。

「啊？那應該怎麼辦？」菡若愣了一下，突然福至心靈一般問道：「剛才是不是你出手幫我的？」

墨色精氣觀察了她一會兒，好像很無語的樣子，沒有吱聲，轉身就走了。菡若失望地看他走遠，也沒多想什麼，回頭繼續坐在結界出口處修行。這團精氣，是主上那位朋友的屬下，兩人共同守護著這裡。但是基本沒怎麼說過話。

反而那團墨色精氣隱身在暗處觀察著她嘆道：「真是個傻瓜，竟然就這樣讓敵人跑了，擱到別人都不會放棄光明正大吞噬對方增加力量的機會吧？」

又過了近百年，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次數越來越多。屢次發生后，菡若看到自己不再問墨色精氣是不是他幫自己了，很明顯不會有別人了。

這是很奇怪的感覺，菡若清楚地知道那團乳白色精氣就是自己，看著自己的身上發生的一切，看著自己漸漸對墨色精氣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也看著那團墨色精氣對自己產生了不同一般的憐惜。她像一個世界的旁觀者一樣看著這一切發生，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那就是自己經歷的一切。

兩百年的光陰對混沌中的各種生靈來說還不及一次沉眠的時間長。一閉關就是成千上萬年對很多生靈來說都是常事。但是對菡若來說，這兩百年的時間顯得特別漫長。混沌見的那道光線越來越亮、越來越大，已經快要延伸到兩位主上閉關的結界了。凡是靠近那團光線的所有生靈，無一例外都灰飛煙滅了。力量越大死的越快。這也讓菡若他們沒有經歷最後階段最為白熱化的撕斗吞噬。

菡若心急如焚，但是她力量不足不能進去結界。這裡只剩下她和墨色精氣兩個生靈了。墨色精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天天焦急地在結界出口處轉圈，也不說話。旁觀者視角的菡若，心裡反而一片安寧。

終於在最後，菡若的法力不能再抵抗混沌劇變的時候，兩位主上都出來了，菡若看到兩位主上聯手祭出一道柔和的光暈，把他們瞬間移走了。

菡若再睜開眼時，天地已開，所有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一個無比妖嬈美麗、人身蛇尾的女子坐在一汪清泉旁，把她捧在手心裡。這時候，她還是那團乳白色精氣。

「你醒了？竟然沒有化形！」女子蹙眉說道。

菡若一聽聲音就知道這是自己的主上。心下一陣慚愧，不敢吱聲。

女子左右四顧，看到泉水中有一株植物從水底一塊石頭上長了出來，端詳了一陣，便道：「天地初開后孕生的第一批生物，自是非同凡響，可惜靈性未開，倒是便宜了你了！」說罷揚手一揮，菡若就感覺自己進入到了那植物里。

她試著和這株植物合為一體，沒想到竟意外地契合。她動了動胳膊，植物圓闊的葉子就輕輕擺動。

「好了，你以後就呆在這裡好好修行吧！讓鯤兒守護著你。天地初開，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說罷就起身遠去。

菡若目送著她的背影，看到不遠處一個俊美無儔的男子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的主上。菡若一下子就知道他是誰了。

主上走後，從泉水底部悄悄游來一尾墨色的魚圍著她轉圈圈，不時蹦兩下，撩起片片漣漪。

「你是誰？鯤兒？」菡若看著他，心中有莫名的熟悉感。

那魚瞪著黑黝黝的眼珠子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團墨綠色的精氣。

「是你！」菡若無限驚喜！

「我沒化形，好鬱悶！」她懊惱。

「我也沒有化形，一起修鍊唄！」他輕鬆寬慰。

「咦我又長出了一片葉子！你看你看！」她喜氣洋洋。

「哇！真的耶！」他故作驚訝。

「主上把我開的花叫『蓮』，因為我是從石頭上長出來的，木石相連，你覺得怎麼樣？」她喜悅。

「好聽！」他高興。

「我頂上痒痒的，主上說我快開花了，你說我會開出一朵什麼花啊？」她滿懷期望。

「不管什麼花，你開的都好看！」他貼心安慰。

上萬年的修鍊，菡若身邊只有他朝夕相陪。兩人的主上忙碌無比，只能偶爾回來一次，指點一下他們的修鍊。

菡若開出花后，感覺身體還在變化，她終於化形了，變成了一個美麗的女子。

「你真棒！我受你影響，好像也要化形了。」說著，鯤就變成了俊美的男子。

旁觀視角的菡若卻知道五千面前鯤已經悄悄地在別的地方化形成功了，一直隱瞞不說，是在等她一起分享喜悅，也是怕她自怨自艾。

菡若化形成功后，植身化成了一顆蓮子，原先根所在的石頭化成了一顆玉石。主上把它祭煉成了一個寶物。

「謝主上！」菡若虔誠下拜。

「不要叫我主上了，以後叫我師父！」主上笑意盈盈道，「你化成了人形，以後就可以跟著我到處走了。」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