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地老天荒（三）

女媧石不愧是是女媧娘娘親手煉製過的先天法寶,經離火百次煅燒也沒有收到什麼破壞。但是菡若卻受盡酷毒，日日被折磨得靈智不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渾渾噩噩四處遊盪，走到哪裡都被百姓懼怕驅趕,本為女媧徒弟協助女媧管理天下秩序,如今卻被天上人間神仙凡人統統避之不及,一時之間聲望跌至谷底。

赤水之北的一片荒漠上，後土怨毒地看著不遠處的一道火紅色身影,又拿出女媧石想用離火炙烤。她對菡若心懷嫉恨,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卻不敢真的殺了她。

女媧開天後只留有這一個徒弟，雖然目前閉關不出,對外事不聞不問,但絕不會不顧徒弟生死。菡若若是身死她必會有所察覺。與女媧一道的伏羲雖然也只在這世間留了一道靈身教化萬民，真身早已攜著徒弟混鯤不知去向，但若是收到女媧傳訊,說不定也會隨時回來。

雖然自己亦是上古先天孕育而生的神靈，但是後土可不會自大到以為自己可以對抗的了兩個創世大神。最多也就是與伏羲座下混鯤差不多的水平吧！想到混鯤,從來對自己都不假辭色,數次辜負自己心意，只為了那個女媧弟子，後土咬了咬唇，手上祭出了一大團幽藍色火焰,抬手就要把女媧石扔進去。

「住手！」一聲熟悉又冷厲的暴喝喊起，後土覺察不妙順勢側身躲避，只覺一陣掌風堪堪擦著臉頰拂過，轉頭間半頭青絲已然削落在地，同時感覺右手上陡然一空，女媧石已然被奪走了。後土瞬間知悉了對方是誰。

本以為兩人實力相差不多，沒想到甫一見面一招之間自己就落了下風。後土心思電轉，念及混鯤若是知道菡若有今日都拜自己所賜，必不會饒過自己，但如今他剛回來未必就洞悉了怎麼回事，況且自己剛才畢竟未做出什麼，或許還可以掩飾過去。於是後土強抑下心中的怨憤，瞬間改換了心思。

她盈盈向前，對著混鯤驚喜道：「混鯤，你終於回來啦！你知不知道大荒最近發生了很多事，軒轅氏終於平定了天下，但是菡若妹妹失蹤了，有個女魃自稱是菡若妹妹，四處燒殺作惡多端，敗壞了菡若妹妹的名聲。我剛剛尋到這裡，沒想到你就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後土說著，就要上前挽混鯤的胳膊。混鯤毫不客氣地一個掌風過來，後土躲避不及被打出了數丈遠。

「你做什麼！」後土顫顫巍巍站起身子，一副虛弱的樣子，滿面委屈。

「女媧石怎麼在你這裡？」混鯤半個眼神也未給她，冷冷地問道，眼神卻眨也不眨地盯著不遠處那道火紅色身影。

「這……」後土聞言心下一慌，趕緊穩住了心神，假裝鎮靜地答道：「這是菡若妹妹失蹤前托我保管的。她……她說師父閉關了，你和你師傅也不知所蹤，她要來幫助黃帝作戰，女媧石需要存放在一個穩妥的地方，就拜託給了我。」

「你不是說，女媧石你已給了女媧娘娘嗎？又怎會由菡若給了你？菡若與你並無多少交集。」混鯤垂眸，後土觀察不出他眼中的情緒。

「應是女媧又給了自己的徒弟吧！我與菡若以前雖無多少交集，但是女媧閉關，你又與你師傅失蹤不知去了何處，這世上有資格與我說得上話的也沒幾個，我與菡若也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後土暗自忖度混鯤理應什麼都不知道，謊話編得越發大膽了些。

「是嗎？你若與菡若成了朋友，想必定然願意為她做些事情的吧？」混鯤的聲音除了冰冷之外別無其它情緒，心中卻暗恨無比。都怪自己，沒有護好她，讓她遭逢如此大劫。

「那是自然！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尋找菡若妹妹的。你看那邊那個怪物，她叫女魃，所過之處，赤土千里，百姓幾無活路，可是她非要說自己就是菡若，就是她敗壞了菡若妹妹的名聲。我跟蹤她多日，就是想要設法滅了她。既然如今你回來了，我們就聯手給菡若妹妹報仇吧！」

後土打蛇隨棍上，以為混鯤真的信了自己，順口又給菡若布下了一個殺局，說完就迫不及待朝著菡若動起手來。以混鯤對菡若的感情，後土料定混鯤聽了此話必定會殺了女魃給菡若報仇雪恨。只要她把最後的致命一擊留給混鯤，那麼菡若之死就怪不到自己的頭上。且不說女魃死後只要毀了她的屍身，混鯤再難摸清事情真相，就算以後女媧伏羲親自出手讓事情真相大白了，自己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假裝弄錯了一些事情罷了，主要罪責也不在自己頭上。

只是不知菡若被自己所愛之人殺死是什麼滋味。後土想到這裡，心裡愉悅無比，嘴角不自覺帶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只是想到旁側如同殺神一樣的混鯤，她還沒來得及把這抹微笑掩飾下去，胸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她的身形如同落葉飄飛了出去。這一掌可比剛才那一下用力大多了。

「為……什麼？」後土匍匐在地，嘴角噙著鮮血無力地喊道。因著毫無戒備的原因，她這一下可被傷及了本源。

「為什麼？」混鯤嘲諷一笑，右手陡然變作一隻金光閃閃的犀利巨爪，狠狠抓向了後土，「你真以為我認不出菡若了嗎？她變成什麼樣我都認識！」

混鯤說完，再也不分給後土一個眼神，緩緩地向火紅色的那道身影走去，每一步如重千斤。

後土絕望地看著撲面而來的巨爪，巨爪封住了她前後上下所有的退路，一隻爪指直直地向她的胸口刺了過來，一顆眼淚潸然落下。她本欲絕了他和她的所有緣分，沒想到卻最終絕了自己和他所有的可能。

後土感覺著身下的土地，她是後土，先天而生的土地神靈，只要有土地的地方，依仗土壤之力總會謀得一分生機。即便遭受重創，休養千萬年後總能將養回來。可是那又有什麼意思呢？從此以後，混鯤見到自己恐怕只會有殺心了吧！混沌中的千千萬萬年，開天闢地后的這數萬年，那麼多年她的生活中都沒有一絲樂趣，昏昏然宛若一灘死水。唯有遇到他的短暫數日，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日子也可以多些顏色。如今絕了這份情緣，以後的日子就算再長，連份期盼也不會再有，又有什麼意義？了無生趣，生即如死。

後土抬頭看著混鯤的方向，他和女魃的距離總歸要比自己遠一些，並且故人重逢物是人非，他心中必然百感交集不能平靜，這一殺招以後明顯不願再給自己多一份注意力。後土留下凄迷的最後一笑，既然恨自己，那就讓他更恨一點吧！這樣記得自己的歲月也就更久遠一點。她在胸前打出幾個奇怪的手勢，念動咒語，渾身靈力潰然崩散，原地接連發出幾聲轟隆巨響，砂石成粉，山河崩亂，天地變色，只餘一片白晃晃的光芒。

混鯤萬萬料不到後土竟會自爆！他雖用了殺招，但為防她魚死網破，給自己救菡若造成干擾，也給她留了一條後路，沒有封絕她身下的土地。後土本屬性為土，未嘗不能逃得一命，只是以後需要長久閉關，很長歲月里再不能對菡若造成傷害罷了。沒想到她竟會孤注一擲，還是選擇了這種兩傷的死路。

菡若明明就在不遠處，自己也拿到了女媧石，只要把她放在女媧石孕生的若水中孕養，再請師父伏羲出手，菡若必定會很快恢復靈智。至於她的身體，以後再慢慢想辦法，總會有解決的方式的。可是後土自爆了。先天神靈突然自爆可導致一方天地變色，更何況身體虛弱卻離她更近、首當其衝的菡若！

混鯤情急之間化身金鵬使出極速，卻也不及了，只能幫她抵擋一二。本來默然立著的那道身影，最終破敗不堪再也立不起來了。

「師父，求你一定要救救菡若！」混鯤抱著菡若跪在火雲洞外，已經跪了三天三夜。這次是他感覺菡若不妙自己回來的，師父真身並未回來。本以為憑藉自己的法力，再由師父靈身幫助已經足夠，沒想到會到如今這個地步。

伏羲看著外面的傻徒弟，嘆了口氣還是走了出去。火雲洞外氣候變換萬千，雖只三天時間，但是電閃雷鳴日晒雨瀑，再下去對菡若僅存的微弱魂魄也會有影響，到時候這傻徒兒也不知還會怎樣呢！

「你進來吧！」

「是，師父！徒兒謝過師傅！」混鯤大喜過望，趕緊抱著菡若跟著伏羲進了火雲洞，用法力小心護著她的遊魂。

「菡若的情況你也清楚，如今她的七魂三魄都已潰散，魂魄之力又非常微弱，若是用法力強行凝聚，反恐傷了魂魄。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七魂三魄散到世界各地，再把她的記憶封印在其中一道魂魄中，封入本命蓮子，再放到若水之中孕養。經過天地靈氣的緩慢滋養，其他九道魂魄必會慢慢恢復，最後將十道魂魄融合到一起，她才可能恢復。只是這個辦法，需要你耗去九成以上的功力。並且你本來有機會執掌神界，以後卻是要失去這個機會了。」伏羲輕捋鬍鬚，緩緩道出其中的利弊得失。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