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81你的世界

姜女士和樊女士面面相覷。

剛才等著接孩子放學的時候，姜女士見樊女士神色焦急，又不住地嘆氣，就搭訕樊女士聊了一會天。兩位女士得知她們的孩子同班，共同語言立馬多了起來。

樊女士說：我的孩子今天第一天來學校，他性格有些古怪，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交朋友。

姜女士表示非常羨慕：你孩子願意的話，還是能交上朋友的。我的孩子，唉，要是有任願意和他做朋友就好了。

話才聊到這裡，李航和喬以杉就手牽著手來到兩位女士面前。

#總覺得被兒子打臉了怎麼破#

姜女士摸摸李航的腦袋，「航航，你爸爸說今晚要帶你去附近的跆拳道館看看，要是合適的話就幫你報名。我們改天再去你的朋友家做客好不好？」

不等李航回答，和李航手牽著手的喬以杉就搶先說道：「那我也要和李航一起去跆拳道館。」

樊女士震驚地看著喬以杉，喬以杉一向對任何人都不感興趣，在人際關係上從來都是被動接受的那一方，現在他卻主動要邀請李航來家裡玩，邀請不成功還要黏上去。樊女士都要懷疑這是不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喬以杉了。

不管怎麼說，喬以杉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想要結交好友，作為母親的樊女士一定要給力才行，她對姜女士說道：「跆拳道館放在那又不會跑，推遲一兩天再去也沒問題的。難得我們有緣分，我們的孩子也成為朋友，要不今天你就帶上你的孩子一起到我們家做客吧！」

姜女士也很糾結，李航能遇到不害怕他眼神的孩子，並和對方成為朋友，這事發生的概率比守株待兔的成功率還要低一千倍，她當然很樂意李航和喬以杉能成為朋友。只是……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姜女士不希望造成誤會。

姜女士指向小學里的玩樂區，「航航，你帶喬以杉去那邊盪鞦韆。媽媽有事要和喬以杉的媽媽商量，過一會我們再去找你們。」

李航大約能猜到姜女士要和喬以杉的媽媽談什麼事，喬以杉對兩位女士的談話不感興趣，他只想跟著李航，李航要去盪鞦韆，那他也就跟著一起去。等兩個小蘿蔔頭走遠，姜女士收起溫柔的笑容，從手機相冊里調出一張照片，將其遞給樊女士看，「你看看吧。」

樊女士有點摸不著姜女士的意思，不過她剛才也看出來李航隱隱在躲避她的視線，其中一定有什麼古怪。樊女士接過手機，定睛一看，照片是姜女士摟著李航的自拍，母子倆親密地靠在一起，姜女士笑容燦爛，十分上鏡，到李航這裡就陡然換了個畫風，李航也在笑，然而看著他的眼睛，樊女士卻彷彿讀出「老子現在很不爽，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揍得你親爹都不認識」這一連串的心路歷程來。

姜女士以十二分嚴肅的態度對樊女士說道：「航航的眼睛長得很兇，但他是個很善良的孩子。如果航航和喬以杉成為朋友，我希望你們不要對航航有誤會，航航是絕對不會威脅喬以杉和他做朋友的。」

樊女士只是看著李航的照片而已，就覺得心裡直發悚。不過，比起那點點害怕的情緒，樊女士更覺得開心，她明白喬以杉會和李航成為朋友的原因了。樊女士把手機還給姜女士，「李航是好孩子，我怎麼會誤會他呢。剛才你也看到，是小以杉一直粘著李航的，連我都被他放在第二位了。」

姜女士的臉色稍緩，「只要沒造成誤會就好。」

樊女士在心裡掙扎了一會，最終下定決心，「今天你就帶上李航到我家做客吧。小以杉真的很需要李航這位朋友。關於小以杉的情況，我想和你談談。」

兩位女士談完話來找李航和喬以杉的時候，李航正在不著痕迹地研究喬以杉的反應。

只要是沒有嚴重的恐高症的孩子，鞦韆永遠是一件能讓他們開心的玩具。然而喬以杉盪鞦韆的反應卻很古怪，他的表情很平靜，看起來既沒有半點開心的情緒，也沒有不開心，他只是機械地前後擺盪鞦韆，就像是在完成一件工作任務。

姜女士先是看了看喬以杉，這才對李航說道：「今天，媽媽和航航一起去喬以杉家做客好不好？去跆拳道館見教練的事，可以推遲幾天再說。」

李航對姜女士的決定沒有異議，只是，他發現姜女士在對他說話之前，無意識地先關注喬以杉。能讓一個母親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優先關注的對象，一定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李航總覺得，他已經非常接近真相了。

***

李航不是追星族，也很少看電視劇和國產的電影，李航知道喬以杉是明星，完全是因為喬以杉是表妹的男神。其實李航只知道喬以杉是明星，喬以杉的其他信息他就知之甚少了。

這次到喬以杉家裡做客，李航對喬以杉有了更多的了解。

李航不仇富也不過分羨慕，所以莊園式的住宅，達到兩位數的傭人之類的就不一一贅述，重點是喬以杉的家人。全國富豪排名榜上有名的喬父，工作電話一直響個不停也不去管的喬以城（喬以杉的哥哥），以及和姜女士一見如故的樊女士，除了不在國內的爺爺奶奶和在鄉下調養的外公外婆，喬以杉的家人全部都到齊了，可見他們對喬以杉交朋友的事有多麼重視。

李航被圍觀一圈之後，就被打發去和喬以杉玩耍，姜女士則留在客廳和喬以杉的家人聊天。

喬以杉不是個合格的主人，他招待客人的方式，就是把他擁有的玩具的玩法一一展示，並告訴李航，只要李航喜歡，所有的玩具都可以帶走。而喬以杉展示他的玩具時，完全沒有半點喜歡的情緒。

李航把喬以杉塞到他懷裡的無人飛機放下，「喬以杉，你是不是沒辦法感知情緒？」

人們通常會因為自身的缺陷而感到自卑，可是喬以杉連自卑是什麼都不知道，他能做到的，就只有誠實。喬以杉認真地點點頭，「醫生說我的大腦有部分功能缺失，導致生理性情感缺失，對情緒的認知幾乎為零。」

「那你為什麼會想看著我的眼睛，」李航追問道，「因為我的眼神讓你感覺到害怕？」

喬以杉靠近李航，他伸手想要摸摸李航的眼睛，卻又收回手按住自己的心臟，「我只知道，看著你的眼睛時，我的心跳會突然加速。沒有劇烈運動，卻突然出現心跳加速。李航，這就是情緒嗎？」

果然，這就是喬以杉一直追著他的真相。

一直盤旋在李航心底的疑問解開，李航也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滋味，他一直以為，喬以杉是喜歡他的……

李航把失落的情緒拋到腦後。

「人在運動、受到過度刺激和驚嚇的時候都會心跳加速，我也說不准你的心跳加速是什麼原因，可能是感覺到害怕而心跳加速，也可能是無情緒反應的心跳加速。」說著說著，李航才想起來，他面前的人不是他認識的喬以杉，而是一個才上一年級的孩子，「你聽懂沒，需要我重新給你解釋嗎？」

喬以杉點點頭，「大概懂了。你的意思是，我的心跳加速有可能不是因為害怕。不過不是害怕也沒關係，我覺得你對我很重要。我的家人很疼愛我，也送給我很多很多禮物，可是我只能認知他們是我家人的事實，我無法回應他們的疼愛，也沒辦法把他們放在心裡重要的位置。李航，你是不一樣的，我需要你。」

李航瞪著喬以杉，他說的話邏輯清晰得可怕，如果不是成年的喬以杉回歸，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喬以杉，你是不是經常被人誇很聰明？」

小蘿蔔頭喬以杉點點頭，「嗯，我做過智商測試，媽媽說我智商和愛因斯坦一樣高。我查過愛因斯坦這個人物，他的智商165。可是我認為那個時代的智商測試比現代的智商測試落後，我們的智商數值等同，和我們的智商相同，是不同的概念。」

李航：==

真是被秀了一臉的智商。

李航伸出雙手，把喬以杉的頭髮揉亂，「喬以杉，我會幫你的。」

喬以杉頂著一頭亂髮，對李航露出微笑，「謝謝你。」

李航從鼻腔哼了聲，他雙手捏起喬以杉的雙頰，把喬以杉的小包子臉揉成奇怪的形狀。「在我面前不用偽裝自己，不開心就不要笑，不難過就不要哭，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喬以杉伸手貼上李航的手背，認真應道：「好。」

在雙方家長的積極助攻下，李航和喬以杉成為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不只是上學期間呆在一起，課後也一起到跆拳道館學習跆拳道，周末的時候李航也經常到喬以杉家裡做客。

喬以杉對李航的認知度，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增長到50%。

時間過得飛快，一下子開學過去一個月，國慶七天長假要到了。

喬以杉打從認識李航之後，無論是上學還是周末，每天都和李航膩在一起，他一點都不希望和李航分開那麼長時間。於是，喬以杉慣例向李航發出邀請，「李航，國慶我們一起去玩嗎？」

李航默默刷新系統提示，【喬以杉對李航的認知度，目前為50%。】

在十五天以前，喬以杉對他的認知度就已經達到50%。這十五天以來，認知度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直卡在50%不動彈。

李航覺得，他有必要換一個方式來刺激喬以杉的認知度了。

「我覺得適當的距離，對你的情緒感知也有好處。國慶長假我們就不要見面了，只有分開之後你才會知道會不會想念我，會不會感知到別的情緒。」

喬以杉沉思一會，「李航，你說得對。」

小蘿蔔頭喬以杉認真思考的模樣特別萌，李航已經養成習慣，他伸手揉揉喬以杉的臉頰，「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分開，作為你努力嘗試的獎勵，國慶長假的最後一天，你到我家來玩吧！」

國慶七天長假。

李航每天都會固定刷新系統提示，他每次聽到的都是相同的句子。

【喬以杉對李航的認知度，目前為50%。】

到了第七天，喬以杉帶著他一動不動的認知度，和樊女士、喬以城一起來李航家做客了。

樊女士：「>A<以城怎麼辦，我好緊張！」

喬以城：「媽，其實……我也挺緊張的。」

喬以杉：「為什麼要緊張，你們是去見我朋友的家人，又不是見親家。」

樊女士在喬以城的胳膊上輕捶了一下，都是大兒子的鍋，談了個對象老催著她去見親家，看看她可愛的小兒子都學到了什麼鬼！

樊女士面帶憂愁地打開手機，打開姜女士給她發的一張李家全家福。

李家四代單傳，每一代李家男兒，都長著一雙兇惡的眼睛，這統一的畫風，絕對是一家人！

喬以杉一行三人到達李家的時候，除了李航的爸爸在忙工作以外，其他人都在家。

一到客廳落座，樊女士小鳥依人地飛撲到姜女士身邊，把主客寒暄的工作推給她的大兒子。不過喬以城也沒受到太大的壓力，李家早就習慣其他人對他們眼神的誤解，他們自有一套招待客人的章程。更何況，此行來做客的三人，李家的興趣都集中在喬以杉身上。

李爺爺老當益壯，他輕輕鬆鬆地就把喬以杉給抱起來了，近距離看著喬以杉。

「小以杉，李爺爺的眼睛可怕嗎？」

喬以杉板著臉搖搖頭，然後趴在李爺爺肩上四處看，「李航呢？」

李太爺爺爽朗笑道：「小以杉果然是小航的好朋友，一到我們家就開始找小航了。」

喬以杉聽到聲音，朝著李太爺爺的方向看去，一老一小互相對視，誰也沒有說話。

李航邀請喬以杉到家裡做客，一個原因固然是小小地獎勵喬以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則是李太爺爺。李太爺爺是特別的，他成長的年代特殊，曾經親歷戰爭的經歷賦予他一種凌厲的氣勢，這種氣勢經過歲月的沉澱，讓李太爺爺的雙眼看起來異常銳利，再加上李爺爺其他五官也長得很硬朗風格，簡單粗暴地比較眼神可怕程度的話，李家四代人中，李太爺爺絕對是排在首位的。

喬以杉不躲不閃直視李太爺爺，再次重複他的問題，「李航在哪裡？」

李太爺爺這次真的樂開懷了，「家裡的陳醋沒了，李航出門去買陳醋，一會就到家。」

話音剛落，就聽到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喬以杉從李爺爺的懷裡下來，朝門口方向跑去。當喬以杉看到李航身影，看到他的眼睛，他輕聲說道：「李航，你回來了。」

李航提著一瓶陳醋，「嗯，我回來啦。」

【喬以杉對李航的認知度+1%，達到51%。】

李航終於等到認知度提升的提示音，心裡非常滿意，他聽到客廳傳來說話的聲音，就想著一鼓作氣提升認知度。「你還沒見過我的太爺爺吧，走，我帶你去見他。說不定，你會覺得他比我更重要。」

「我見過你太爺爺了。」喬以杉歪歪頭，「在我心裡，你更重要。」

李航：「…………」

你才一年級，才六歲好嗎，不要隨便撩人好不好！

***

十一假期結束之後，李航和喬以杉又恢復了小學生上學日常，而喬以杉的認知度也卡在51%，再無動彈。小學開學三個月後，願望系統主動聯繫了李航。

【宿主，按照任務對象的願望系統分析，任務對象對宿主的認知度增長，需要特殊的契機。按照分析報告，認知度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發生改變。宿主需要載入快進模式嗎？】

[說明一下快進模式是什麼。]

【就是在契機出現以前，以小說一句話「若干年後」的形式快速跳過。「若干年」內發生的事情，會以簡短的文字形式告知宿主。】

[那契機到底是什麼？]

【願望系統也不知道。】

[==]

【宿主不要以為你用雙眼皮，系統就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準吐槽系統沒用！】

[快進吧。]

進入快進模式后，李航的視野漸漸陷入一片漆黑。

在漆黑的視野中，瑩白的字體亮起：十二年後……

隨著這句話的切入，李航漆黑的視野漸漸褪去。視力恢復之後，李航腳上蹬著一雙拖鞋坐在床上，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裡應該一間宿舍。根據字體的提示，他和喬以杉現在應該是十八歲，正在讀高中的最後一年，究極黑暗地獄·高三。

終於擺脫小蘿蔔頭的五短身材，李航恨不得到樓下操場跑幾公里好好活動活動。

一個聲音從李航背後響起，把李航嚇了一跳。「李航，你的回答呢？」

李航猛地扭頭看向背後，原來他坐著的床里，正盤腿坐著一個人，他的長相李航並不陌生。

「喬以杉？你說的回答……是指什麼？」

（wang）（xia）（k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