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聽你這麼說,你們成家一直在打采項家的消息啰?」
望著他質疑的目光,成鈺氣定神閑地道:「當然,因為當年項家被滿門抄斬,是我爹念在曾是朋友的份上,奏請聖上將項家的後事全權代理,這是我爹能為項家做的最後一件事,但爹在處理後事之際,卻發現項家唯一的女兒並不在其中,所以這十幾年來一直派人在打探幽凌的消息,皇心不負苦心人,終於讓我們給打聽到了。」
那蘭陽皓望著成鈺說得條條有理,讓人無法端倪出什麼破綻,只好說道:「好,這件事就算是真的好了,那麼,你知道為什麼我們這裡的黑門,也就是殺手組織,要派人來刺殺幽凌呢?」
成鈺遲疑了一會兒才道:「其實,幽凌未死的消息,整個京城都知道了,當時陷害項家百餘口人的右相也得知了這個消息,可能是他派人要來殺害幽凌的。」
那蘭陽皓微挑著眉說:「那麼你還要帶幽凌回去?豈不是要置她於險地?」
聞言,成鈺挺了挺胸膛。「我成家也並非不濟事,絕對有這個能力保護幽凌,何況,幽凌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也可以說是成家人了,我們對朝廷功不可沒,皇上看在我們的份上,不會對幽凌有任何刁難的,何況,當時的事情已查清,皇上也十分懊悔,所以,決定將已逝的項老爺追加封為定國公,而將幽凌封為凌公主,享有和皇室公主一樣的殊榮。」
那蘭陽皓聽他這麼說,薄唇揚起一抹諷笑,原來這才是成鈺急著想要將項幽凌帶回去的原因,這麼一來,他也成為駙馬爺,地位當然更加不同了。
「成公子,我可以問你,當時右相以什麼理由令皇上下令對我項家滿門抄斬,如今卻又因為什麼理由而願意還我項家一個公道?」項幽凌那雙無邪的眸染上了一絲憂傷,聲音卻清脆堅定。
望著她那雙無偽、澄澈,不染一絲世俗污垢的大眼,成鈺心神一震,競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因為他是懷著私心的理由而來,並非如此正義,也非對她懷有責任與喜歡之情。
「當年之事,我也是聽我爹所言,你項家當時在京城是首富,卻也對仕途十分有興趣,你爹當了個四品侍郎,正直不阿,卻在無形中擋了右相的財路、礙著了他,因此,他找人設計你爹,安了個通敵賣國的重罪,還把證物信件全都放在你爹的書房裡,再派人去搜,果真搜了出來,這讓皇上龍顏震怒,就將你項家百餘口人全都斬了。」
成鈺望著項幽凌,娓娓描述當時的隋景。
「當時監斬、執行的人便是右相派的官員,右相下了令,要在項家執行這項刑罰,其過程實在慘不忍睹,這種慘絕人褱的事今朝中上下無不感到震撼,可惜當時皇上寵溺右相,因此也沒有人敢出來說話。」
雖然項幽凌對爹娘與其他人都毫無印象,也沒有任何情感,但聽聞他這麼說,一股心酸與悲痛還是打從心窩裡涌了上來,一隻縴手緊緊握住那蘭陽皓的大手。
那隱隱顫抖的嬌軀令那蘭陽皓心裡萬分不舍,大手緊抱住她的肩,給予她無言的安慰。
成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繼續陳述一年多前發生的事——
「至於這件事又會被提起,是因為新科狀元表現出色,便升一品宮,位暑左相之職,也被皇上招為駙馬,權力不可謂不小,為了要扳倒右相的勢力,他極力想找出右相的把柄,才會在無意中翻到這件陳年舊案,他感到極為驚駭,覺得此事十分可疑,所以才暗中調查,抽絲剝繭地查明了真相,奏請皇上再度翻案,才會有這般安撫的追封動作。」
「那麼皇上又怎麼會知道我並沒有死呢?」
「是我們見案子已被偵破,還了項家一個清白與公道,所以我和爹才奏稟此事,就等我帶人回去,當面見聖上,由皇上封你為公主。」
「既然已知是右相所為,那如今右相可有被制裁?」那蘭陽皓銳眸直盯著成鈺問道。
「右相何等精明狡猾,他早有一套應對之策,找了個替死鬼頂了他的罪,但也讓皇上對他心生警戒,我想右相可能也知道幽凌在此,所以才重金聘請這裡的殺手要殺了幽凌。」
成鈺說完這番話,靜默地盯著項幽凌,見她一副震撼又複雜的神情,他又說了句。「幽凌,和我一起回去吧!那裡才是你的家。」
聞言,項幽凌的眼神顯得有些茫然,直直望向他,幽幽地道:「我早就沒有家了,不過,我很感激你千里迢迢來此告訴我有關我的身世背景。」
「你的意思是你不和我一起回京城?」成鈺一臉面無表情,右手手掌卻緊握成拳,泄漏出他情緒的波瀾。
「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有了新的人生,我愛的人在這裡,我當然要留在這裡。」說這話時,項幽凌雙眼望著那蘭陽皓。
那蘭陽皓對她的決定感到欣喜不已,雙眼含情與之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接著,他轉首對成鈺說:「成公子,這是凌兒的選擇,請你尊重她吧!」
語畢,他摟著項幽凌的肩就要離去。
成鈺上前一步,那蘭陽皓與之對視道:「請成公子自重。」
成鈕也望著他,「我只要再和她說一句話就好。」
那蘭陽皓聞言,側首凝睇著項幽凌。她則抬首望向成鈺。「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我會在這裡等你五天,五天後,你要是不來,那麼我也不會勉強你,我想,勉強來的事也不會圓滿,不是嗎?」
他的話令項幽凌深深看了他一眼。「成公子,謝謝你的厚愛,幽凌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話畢,她就隨著項幽凌一同離開,在他們踏出房門門坎時,成鈺又丟了一句話。
「我一定會等你五天的。」
項幽凌腳步一頓,還是毫不遲疑地跟著那蘭陽皓離開了。
此時,一直站在角落未說話的貼身護衛上前對成鈕道:「主子,看來項姑娘不會改變心意,我們真的要在這裡等上五天嗎?」
成鈺那雙冰冷的黑眸閃過一抹幽光。「如果成羽的情報無誤,那麼,幽凌最終一定會回來找我,因為她無處可去。」
成鈺神情霎時進射極有野心的企圖,他非娶項幽凌不可,她是他加官晉爵最好的踏腳石,怎可白白放過?
時間又悄悄地往前飛逝了三天。
這時,天氣晴好,碧空雖有大片雲彩盤踞,陽光穿透雲層所煥發的光芒卻異樣絢爛。
午後時分,庭院四面植以櫻樹的櫻閣,有著櫻花暗香浮動,別見清幽,庭院正中的石几上有一壺茶、兩隻酒杯和幾碟精緻小點心。
庭院石椅上坐了兩名姑娘,其餘侍衛和丫鬟全都被遣退在拱門外,這寬廣的庭院只有兩人,競顯得有些寂寥。
其實,這已不是第一次了,這三個月來,樓雨櫻邀約項幽凌來櫻閣談天已有十幾次,兩人也算是十分熟稔了,而獲知這個消息的那蘭陽皓,對兩人能像姊妹般融洽也感到十分欣慰。
白衣白裙的姑娘,臉上還罩著面紗,渾身散發一股憂鬱而我見猶鄰的氣息。
項幽凌則身著桃紅衣裙,笑盈盈地望著面前的樓雨櫻。「姊姊,聽子妍說你身上的殘疾已好了八成,子妍的醫術真的十分精湛,當然也要恭喜你了。」
項幽凌句句真心誠意,但聽在樓雨櫻耳里,卻總覺字字刺耳,蒙在紗巾下的俏容一凝,語氣卻依然輕柔帶笑。「姊姊才真的要恭喜妹妹……哦!不,現在該喚你一聲太子妃了,三天前,王上已頒旨賜予太子殿下與你的婚事,等半個月後你們大婚,你就是娘娘了。」
「姊姊何必如此拘泥?妹妹已聽聞陽皓說,姊姊對陽皓所為是多大的恩惠,以後妹妹依然會將姊姊當作自己的姊姊般。」項幽凌提到那蘭陽皓時,臉上儘是止不住的幸福洋溢。
而這般情景看在樓雨櫻眼裡更是一大刺激,從三天前聽聞那蘭陽皓要與項幽凌大婚,她就已然承受不住,心中激動的情緒一再翻滾。她冷笑一聲嗤道:「是嗎?」接著拍桌而起,怒目瞪視著她。
對她突如其來之舉,項幽凌心中一駭,也跟著站起來喊了聲:「姊姊……」
樓雨櫻一把將面紗揭了開來,忿恨地瞪著項幽凌,面容猙獰,使得她左邊那道猶如娛蚣般的疤痕更加猙獰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