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第200章
四下里一片嘩然,都在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容澈看著這些人,他知道,無論如何他他是出雲的臣子,他是定不能違抗聖旨的。
這也就意味著,他接旨的那一刻就已經親手破壞了他和脫別塔哈的君子協議。
「好了,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了。」
容澈打斷了七嘴八舌的討論,然後冷冷的說道:「現在是要制定一個計劃,一個必勝的作戰計劃。」容澈臉色陰沉。
幾個將領們都知道,這件事情的確讓容澈很是為難。
「李副將。」容澈命令道:「你和左路先鋒帶領三萬人馬,力保扎西龍不繼位。」容澈從口中擠出這幾個字。
「是!」李將軍和左路先鋒接到命令后便匆匆走出去點撥人馬。
容澈並不打算親自帶兵前去,整個阿納家族的人馬也不過一萬。
就算他們個個能征善戰,也無論如何無法與三萬大軍抗衡,他只希望脫別塔哈能認清形勢,投降的好,他們畢竟是兄弟……
可是容澈知道,經過他這些天和脫別塔哈的相處,他知道這個人是個血性的漢子,要他投降,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部隊出發前。扎西龍不走到容澈面前說道:「我知道你心裡看不起我,但是換了你也是會一樣的。」
「哼,如果是我,我會親自上陣去爭取!」容澈冷冷的說道。
扎西龍不只是笑笑,然後說道:
「難道你寧願看著自己的族人們相互殘殺也不願意付出一點代價而換取和平么?」
扎西龍不頓了頓說道:「雖然藉助你們出雲的軍隊,還是會有戰爭,可是那些部族首領定然不會貿然出兵,他們都只是想自己的部族可以安定一些,傷亡少一些而已,我這麼做,雖然不夠光明,但是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傷亡。」
容澈不可置否的說道:「如果你只是臣服於你的兄弟,照樣可以是平靜的日子,甚至連這一次的戰爭都可以避免。」說著輕嗤一聲。
扎西龍不搖搖頭,緩緩的說道:「這不是長久之計……」然後便上馬跟上了自己的族人。
容澈看著這個其貌不揚的大殿下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錯,臣服於他的兄弟,不管是脫別塔哈還是亞庫澤勒,都不是長久之計,草原上的部落繁多,總是會有各種爭鬥的,而只有一仗更為強大的出雲,才能坐穩了草原霸主的位子。
容澈若有所思的搖了搖,朝虎口關走去,他明白,扎西龍不的說法有道理,但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當然,他理解扎西龍不,作為草原大汗的兒子,自然是希望自己也能成為大汗,這種鬥爭,他見識的太多了。
亞庫澤勒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殺了生他養他的親生父親。
而往近了說,他身邊的那幾個王爺,又何嘗不是如此,慶安王慶安王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為了能成為一國之主,不惜叛國投靠別國尋求支持。
而至於其他的那些王爺,雖然表面上本分,但是暗地裡誰沒有黨派呢?
容澈毫不懷疑,要是宮裡突然有了政變,那些個王爺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的父親而自立為王的。容澈不覺嘆了口氣,覺得也許這就是生在皇室的悲哀吧。
權利,金錢的誘惑,又有幾個人能抵擋的了?
他曾經也有過統領兵馬一統天下的想法,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閱歷的豐富,才明白了自己當初是多麼的幼稚。
何況,他現在有妻兒相伴,覺得這樣的生活的確是很滿足。
「你在想什麼?」雲清淺無聲的走到容澈身邊,看到他凝重的表情,便知道他有心事,這一次的事情她也聽說了。
「沒什麼。」容澈淡淡的說道:「本以為可以帶領著將士們回家了,誰知道又會有這樣的事情呢。」
「咦。這好像不是原來的你吧。」雲清淺打趣的說道:
「聽你的部下說你曾經是無戰不歡的,總是期待著作戰,期待著勝利,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厭倦戰場了?」
雲清淺笑意盈盈的雙眸中閃現著迷人的色彩。
容澈微微笑了笑,說道:「呃……大概是從淺淺你到我身邊之後吧。」
容澈說的是真心話,這個女人,在這一年中,無形之中讓他的思想改變了很多。
這一天,容澈一直在陪著雲清淺,對於出戰的李將軍他們,他一點兒也不擔心。
就如扎西龍不所說的,那些阿納家族的其他部落的頭人是不會擅自出兵的。
而脫別塔哈直系的軍隊是決計無法與他三萬大軍抗衡的,勝敗是很顯然的。
傍晚的時候,容澈手下來報,說是慶安王要見容澈。
慶安王被關押在一個廢棄的院子里,畢竟曾經是王爺,待遇還是很不錯的。
只是手腳都被鐵鏈束縛著,只能在房間中活動,而院落四周都布滿了看守的人手。
容澈看著眼前的慶安王,昔日的慶安王,是那麼的意氣風發,那麼的桀驁不馴,而如今,也只是淪為階下囚而已。
他記得,在他出發前,三王爺示意他最好讓他在戰場上要了慶安王的命,而他也有無數個機會這麼做。
可是他沒有,他覺得,慶安王該有怎樣的懲罰。
那是皇上的事情,他只是奉命出征,竭盡全力的打勝仗而已,慶安王雖然有罪,但是要不要他死不是他說了算的。
「容澈,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慶安王開口,聲音中透出無限凄涼,但是仍然不失王爺的尊嚴。
他知道,這一次,他是插翅難飛了,而回去后,如果皇上寬宏大量,或許可以免他一死。
可是就算可以幸得死裡逃生,也只會落得個終日囚禁在天牢中的日子。
可是,他也了解他的皇上,他是絕對不會寬恕他的,畢竟他一手造成了兩個哥哥的死亡。
太上皇最喜歡的兩個兒子,都是喪生在他的計劃之下的。
他一點都不指望朝中曾經他的黨羽會替他求情,他知道,樹倒猢猻散,那些臣子原來攀附於他只是想他日飛黃騰達而已。
而現如今他只是一個落魄的囚犯而已,那些人恨不得和他撇清所有的關係,只要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怎麼可能再幫他說話呢。
容澈看著慶安王,在他的臉上可以看到些許落寞,些許不甘,但更多的,確實無奈。
「我在想,你走出第一步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今天的下場?」容澈淡淡的說。
是啊,如果他安分一點,不是一心想要得到皇位的話,那麼他還是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
就算他日繼承大統的不是他,他依舊可以是個鎮守一方的王爺,不管哪一種結局,都比如今淪為階下囚來得好。
慶安王似笑非笑的看著容澈說道:
「哼,自古以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如今敗在你的手下,我沒什麼好說的,早知今日,我當初就應該不留一點餘力的置你於死地!」
慶安王微笑著說。如今他已經沒有一點顧慮。
他又何嘗不知,如果他沒有做著一切,還是出雲可以隻手遮天的王爺,可是他要的,不僅僅是個一方王侯的王爺而已。
他要的,是全部的出雲,是出雲以外的西韓,是西陲的隴夜……
他要的,是整個天下,他有雄心壯志,可空有一番雄心,有勇無謀,落得今日如此下場。
他自知怨不得別人,只是後悔當初沒有再狠一點,步步緊逼除掉容澈。
如果他當初除掉了容澈,那麼今天,他至少有一半的勝算。
「冥頑不化!」容澈悲哀的搖了搖頭。到了這種地步,居然還以為只要除掉了他就能取勝么?
慶安王看著容澈鄙夷的表情,嘲諷的笑了兩聲,然後說道:
「哼,容澈,你儘管笑吧,如今你勝了,你自然可以得意!」
「你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容澈淡淡的說道,他想,和慶安王這樣的人再講什麼道義是萬全說不通的。
如他這種人,已經中毒已深,心中只有皇權而再無其他。
慶安王冷冷的看著容澈,說道:「哼,如你這種武夫,又怎麼會理解我心中的宏圖!」
「那你就在這裡慢慢勾畫你心中的宏圖吧,我就不奉陪了。」
容澈幾乎是用同情的語氣說出來的。
慶安王所謂的宏圖,他又怎能不知,試問天下,哪一個君主不想一統天下,哪一個王爺不想承大業並超越前人。
可是,他們看到的是盡在掌控之下的天下的宏圖,又有幾人曾看到上戰場廝殺的將士們的生命,鮮血,漫天的傷亡。
又有幾個人看到了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的百姓們艱苦的生活?
他曾以為,要有得到,必先有失去,所以這些傷亡的代價是在所難免的。
總有人得為戰爭的一切付出代價,既然成為了這個國家的子民,便要隨時準備好為之奉獻一身。
所以,年少輕狂的他曾不把這些百姓,將士的生命看做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成功必要的付出而已。
可是現在,呀逐漸明白了,作為一個帝王,不是其掌控的疆土有多大,軍隊有多強才叫強大。
真正的強大是其子民的生活有多麼的富足,沒有戰亂的***擾,沒有苛雜的賦稅,百姓安居樂業,國家才會蒸蒸日上,這才是一個英明的君主應該追求的。
只是,他明白了這些,並不代表大家都會深諳其道,所以,為了皇權爭奪的人還是一批又一批的前赴後繼,爭的頭破血流。
容澈看了看慶安王,心中甚是感慨,不知道是悲哀還是同情,抑或是別的什麼。
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懂什麼叫天下蒼生,根本不懂為帝王之道,卻叫囂著要統一天下,幻想著他所謂的一統,不覺覺得其實生在皇族的人都是不幸的。
雖然他們從小衣食無憂,過著眾星捧月般的生活,被無數人羨慕,被無數人敬仰。
可是真實的情況確實他們實際上過的是如履薄冰的生活,終日惶惶,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走錯一步落入別人的陷阱搭上性命。
這樣的生活,沒有一點快樂,如果慶安王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或許憑著他的聰明才智也會有一番作為,可是偏偏他的這番小聰明害他到了今天這種地步。
容澈默默的搖了搖頭,轉身欲走,他們之間,實在是沒有一句共同語言。
「容澈,我就要死了吧。」慶安王突然叫住容澈,凄涼的說出這麼一句話。
容澈愣了一下,然後耐心的說:「如果你向皇上認罪,誠心懇求,或許聖上會開恩。」
「哈哈哈……」慶安王聽到容澈的話,只是大小不止。那笑聲,是那麼的無奈,凄涼,似乎還有幾許嘲諷。
「很好笑么?」容澈皺了皺眉,說道。
慶安王還是狂笑不止,然後突然停住,鄙視的看著容澈,緩緩的說道:
「容澈,我就說過,你不過是一介武夫。真的不知道在這種世道,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說著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知道么?我犯的罪不僅僅是通敵啊。我是帶兵攻打出雲,成功的話定會逼我皇上退位並且讓位與我,說不定我甚至會不留他的性命!」
慶安王說著提起氣頭看著容澈,邪惡的笑了笑,說道: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讓這樣不孝的兒子活下么?會么?容澈,你真是太無知了。你根本就不懂皇權。」語氣中滿是嘲諷的意味。
容澈看著慶安王誇張的表情,然後悲哀的說:
「要我說,是你根本就不懂親情,根本就不懂父愛!」
他依然記得那日在上書房,太上皇下達命令讓他出兵圍剿的時候,蒼老的臉上複雜的表情,他永遠也忘不了那種悲哀,那種作為一個父親的悲哀的表情。
慶安王聽到容澈的話后愣了一下,臉上嘲諷的笑意突然就僵住了。
容澈搖了搖頭,大步的朝外走去。
「起碼我知道我自己是怎麼死的,而有些人的死,他的後人們卻永遠不知道。」冰冷的聲音。
容澈停住了腳步,緩緩的轉過身,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一直覺得慶安王找他來是想求他或者是別的什麼事情,沒想到只是在這裡瘋瘋癲癲的啰嗦。
所以不願意再和他多說,但是這一句,恐怕才是他讓人找來容澈真正想說的吧。
慶安王臉上的笑意漸濃,然後說道:
「我是說,就算我死了,起碼我自己知道我是怎麼死的,我的父親知道我是怎麼死的,我的兄弟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可以這麼說,任何一個想要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可是,有的人,他的兒子卻永遠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容澈聽到慶安王這番話,心中一顫,似乎知道了慶安王的話指的是什麼。
但是他仍然不動神色,沒有說話。可是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震顫卻沒有逃過慶安王的眼神。
「怎麼樣,容澈,我們做個交易如何?」慶安王眉毛輕挑,胸有成竹的說道。
容澈冷笑一聲,說道:「不愧是慶安王,你是我見過的就連當階下囚也最自信的人。我倒是想看看你一個階下囚有什麼籌碼和我做交易?」
容澈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是他心中隱隱知道了慶安王想說什麼。
而也只有這件事情,能讓他為之所動。
「很簡單。」慶安王自信滿滿的說:「你製造一個機會,讓我逃出去,我便告訴你中毒的真正原因。」
慶安王說著嘴角挑起一絲笑意,然後又說道:「你只需要製造一個機會而已,這樣既讓我能逃得出去,又讓你並無過失,一舉兩得,你不會不同意吧。」
容澈背在身後的雙手已經攥緊,果然是這件事情,果然和慶安王有關。
「哼,如果你先告訴我,我可以不放你走,而如果我先放你走,你決計不會告訴我,所以這件事情根本沒有商量。」容澈冷冷的說。
慶安王笑笑說:「只要你答應我,我可以先告訴你。我知道你容澈是一個一言九鼎的君子,你答應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慶安王說著,心裡卻另一番盤算。
容澈冷冷的看著慶安王。目光深邃,然後沉沉的說:
「殺害我父親的真兇,我自己會去查,而你,還是想想怎麼能保命吧。」說著便轉身飛快的走出了大帳。
「哈哈哈,容澈,你根本就是個懦夫,也許你早已經知道了真兇,可是一直不願意承認而已吧。」
慶安王嘲笑而狂妄的聲音在容澈背後響起:
「那個人便是你最親近的人,天天夜夜與你的在一起,和你同床共枕,你是那麼的信任她,可是她卻因為見不得的人的事情而殺害了你最敬重的父親,哈哈,容澈,懦夫!」
慶安王不斷的叫囂著,直到容澈走遠到聽不到他的聲音的地方。
慶安王雖然想活命,可是他也知道容澈的脾氣,他早就料到不管他拿出多大的籌碼,容澈都定不會放了他,而他那麼說,也定會讓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所說的雲清淺,如果容澈懷疑到雲清淺,那麼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雖然他現在已經無法再自由活動,可是他是萬全的敗在這對夫妻手下,他已經不能拿他們怎麼樣,所以他只能用一切方式來破壞他們的感情,讓他們之間不再信任,這便是他的報復的目的。
容澈走出關押慶安王的院子后,便直接上了虎口關,看著遠處茫茫的草原,一望無際的蒼穹,是那麼的開闊,那麼的讓人心曠神怡,可是他的心情卻無比的沉重。
「主子,你在想慶安王的話么?」景東在容澈身邊問道。方才他一直在屋外,所以慶安王喊得那些話他都聽見了,而他也很容易的認為慶安王所指的就是雲清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