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救命白衣
「快醒醒,快醒醒!」
幾聲並不響亮的喊聲將白玲瓏從一片混沌當中拉了出來。白玲瓏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子就坐起來。她有些難以置信,剛才自己明明被莫瑤池推進深溝當中溺水了,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是誰救了我嗎?她想到剛剛叫自己的聲音,忍不住四周張望起來,她這一看發現此時此刻她正坐在一片草坪之上。四周都是繁密的山林。樹林之巔的天空黑漆漆的,竟然已經到了晚上了。
「呵呵,你在找我嗎?」突然山林當中傳來一聲輕笑。那聲音宛如冰凌破碎,煞是好聽。
白玲瓏聞聲看過去,只看到不遠處樹梢之間飄過一個白色的影子,因為是晚上的緣故,只覺得這道影子鬼蒙蒙的,看得令人心生寒意,她不禁打了一個激靈,才發現自己周身濕漉漉的滴著書,連同頭髮都是一縷一縷的,尤其狼狽。
哪怕是害怕,白玲瓏依舊壯膽說道:「多謝你救了我。」
層密的山石當中,視線並沒有想象當中那麼黑,目光所到之處都是發光的植物,螢火蟲撲閃點綴,四周的樹木全都染上一層光暈。這層光暈當中,天空逐漸升起來一輪圓圓的明月。白玲瓏有些不確定,似乎昨日的月亮才只是一道彎勾,今日怎麼就變成圓的了?不過說真的,這裡的確美得不似人間。
然而現在面臨的是,那發出聲音的是人還是鬼?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她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但是問話的時候聲音忍不住顫抖。自己應該是被這白影子給救了,至於他是人還是鬼,先暫時不論。能救人的鬼,也應該是好鬼。
「你問我名字做什麼?難道想要詛咒我不成?」只看到那個白色影子唰的衝過來,從白玲瓏身側飛過去,白玲瓏聞到風中帶過一陣淡淡的香味。她隨著那白影的去向轉了個身,她身後出現一個人影。準確說是個男人。
這男人斜躺在從山石間伸出來的一根樹榦之上,一頭白髮垂下來,他的白色並非是枯槁老人的顏色,而是那種流水銀綢的色澤,顯得高貴清雅,卓爾不群。他面容清雅細緻,一隻手支撐著腦袋,微微一笑之間有一種不分性別的純凈的美麗。
白玲瓏頓時看呆了,這人或者不是最美的那個,但是其氣質給人的感覺就如同這發著微光的山林,令人會產生一種發自心靈的安靜。他的出現和這個神秘的山谷有相得益彰的風華。
「咦?怎麼不說話了?」那人問道。聲音依舊空靈好聽,只是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空寂。
白玲瓏見這人沉靜而優雅,舉止之間自有一種風華,不禁心生怯意,不敢褻瀆。但凡女子見到男人都會在意自己的形象。更何況這人還是一個極其雅緻的救命恩人。只是她做不來像小說電影當中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此等驚世駭俗的事。
白玲瓏斟酌了一番,想到一份謝禮,道:「就是想問閣下的姓名,將來再相見的時候,也不至於太過失禮。至於救命之恩,我身上別無長物,只是這手鐲是家母賜給我的,小小謝禮,不成敬意。」
她說著趕緊將自己手中的金鐲子擼下來,雖然百般捨不得,但是她還是雙手呈到這人面前。
白衣人白色的眼珠子打量著她,幽幽嘆了口氣道:「剛剛只是玩笑話而已,姑娘切莫當真。」
他口裡雖然說是玩笑話,但是目光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審視意味。白玲瓏周身一顫,只覺她這個救命恩人不是普通人。雖然他風采絕然,但是他身上流淌著令人忌憚的氣息。哪怕白玲瓏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也因為他給人的感覺而心怯。
白玲瓏堅持道:「請恩人務必收下。」
「你這手鐲雖然是俗物,卻飽含你母親的拳拳愛意,君子不奪人所好。」白衣人盯著她手中的鐲子看了半晌,文縐縐說道,「若是你真要報答我,要不然就到我的住處坐一會兒吧。寒舍雖然簡陋,但是待客還行。」
「啊?可是我...」白玲瓏剛想拒絕,卻看到這白衣人輕輕揮了衣袖,只見一片宛如雲彩堆砌的樓梯從腳上延伸起來,一直通向到空中的圓月之中。她定睛一看,看到一間小巧的木屋懸浮在雲梯盡頭,鑲嵌在圓月之中。
這是什麼法術?白玲瓏咽下口水,有些不知所措。今天遇到的事太超出以往的認知了。她正望著那圓月上的小屋發獃之際,突然白衣人從樹上飄下來落在她身邊,廣袖掠過,帶過一陣淡淡的竹香。「不用擔心,我帶你上去。」
「我...我自己來。」白玲瓏連忙拒絕,這麼一抬頭對視白衣人,才發現他的眼瞳不全是白色,其中泛著點點神秘的光芒。這不是現世當中任何人類種群的眼睛。
白玲瓏心裡不禁生了畏懼。這是很正常的心態,人類最大的恐懼來源於未知。即便這人救了她,他與常人不一樣眼睛和白色頭髮都標誌他不是普通的人。
然而此時被這個男人注視著,白玲瓏只好手腳並用的爬上來這個樓梯。明明是這白衣人一揮而成的橋樑,腳上卻是極其踏實的觸覺。難道這人是神仙嗎?
這個白衣人雙目凝視她的動作,臉上顯出古怪的神色。
白玲瓏扭頭看到他一直盯著自己,起先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情不自禁擦了一下臉,在這麼一個絕代風華的男子面前,她雖然覺得有些敬畏,但是女子的自持還是有的,她肯定不希望自己身上有任何失禮的地方。但是後來她確定自己除了一身的水,並沒有失禮的地方。她不禁奇怪,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視是為何?
白衣男子盯著她看了半晌,繁星點點的眼瞳當中露出一絲迷茫之色,問道:「竟然一絲靈氣都沒有?你不是修真之人?」也不待白玲瓏回答,他手輕輕一揮,白玲瓏就感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這男人攬在懷裡,一隻手還被他握著,男人的身量很高,衣袖寬敞,一下子就把白玲瓏攏在懷裡,這樣親昵的動作,乍一眼看過去倒像是關係親昵的情侶。
然而白玲瓏卻是吃驚的叫了一聲,下意識縮回自己的手,口裡道:「我身上都是水。」同時心裡只道,這人的手好涼,像是一塊冰似的。
白衣人有些疑惑,在她身上嗅了嗅,低聲道:「難怪氣味這麼熟悉,原來是水。」
淳安驀然心驚,難不成這人看不見她身上的水?正是奇怪的事。
也不等她想明白這匪夷所思的事情,白衣人已經捏了她的手,他手指修長白皙,輕輕一勾,白玲瓏就覺得一股涼意自全身蔓延出來。原本黏在衣服上的水分像是被吸引了般,在她身體上爬過,最後都彙集白衣人的手指間,只見這些水分凝結成水滴,水滴彙集成水流,水流則形成一條活靈活現的小蛇。白衣男子抬手變幻了一個手勢,這水蛇就順著他的動作在空中盤旋起來,越盤越長,直到抽開白玲瓏衣服上的水分,才輕盈的飛到附近的一根樹枝上,像是一條真正的蛇般爬向濃密的樹叢當中。
白玲瓏看得目瞪口呆。
白衣人這才道:「走吧。」白玲瓏被他強行摁到胸膛前,動彈不得。
奇怪的是這個男人胸前沒有任何起伏。他寧靜得宛如一片水,不,一般的水都是活著的,而他只是一片死水而已。她的耳朵正貼著他的身子,感覺不到這個身體里的起伏。她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男子身上的寧靜是什麼意思,這是一個死人,只有死人,無論有多麼好的氣質和容顏,卻沒有正常人該有的活力!
這樣的認知令白玲瓏情不自禁打個哆嗦,只差沒有從橋上栽下去。
「你是...」白玲瓏不禁哆嗦起來,問道。
「你看出來了,我這幅身子只是一個軀殼而已。」男子淡淡的說道,「須得活人的鮮血才能維持這個肉身。」
他微微一笑,夢幻的夜空當中,白髮白衣,美得像是一個夢。
白玲瓏無疑恐懼到極點,忍不住驚呼一聲,問道:「那你想對我做什麼?需要的我的鮮血維持你的肉身嗎?」
她想著捏著自己的左手。手掌上爆炸的布條早就不知道去向,傷口被水泡的發白,若是用力一擠,還是能擠出紅色的血。原本她沒有在意,這會兒倒覺得這樣的傷口疼得厲害。
白衣人微微一笑,有種被你猜出來的促狹感。
白玲瓏恐懼到極點,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勇氣,猛地從男子懷裡掙扎出來,直接從橋上跳下來。幸而她這樓梯走得不高,下面全都是綿軟的草地。她落地之後便敏捷的抽出靴子里的刀,向旁邊的林子奔跑起來。她聽得後面獵獵的風聲,像是什麼東西迅速追過來的聲音,但是她根本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被那看起來如蘭如芝的男子抓住脖子吸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