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怪異常的沈韻
宋文傑道:「媽,爸走了,你一個人忙不過來,要不我退學回家幫你忙?」沈韻苦笑道:「用不著,你好好讀書就行了。」
沈韻又道:「兒子,我三天三夜沒合眼了。」
宋文傑看著母親紅腫的眼睛,心裡一疼:「媽,別太難過了,我想爸爸在天堂一定過的比現在好。再難過也沒用,也換不回爸爸,別傷了自己身子。」
沈韻愛憐的摸著宋文傑的頭:「你爸倒是舒服,就這麼不負責任的走了,將這堆爛攤子留給我,我就快頂不住了,我隨時都會崩潰,都會瘋,我已經看到,我就要瘋了,就要瘋了……」說到瘋了二字,沈韻表情變得異常猙獰,突然站了起來,焦慮的走來走去,一幅坐立不安的模樣。
宋文傑雙手抱頭,很心疼母親,卻又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歇斯底里情緒失控的母親。
沈韻道:「兒子,放心,媽沒事的。你在家好好的陪媽,一步也不要離開媽,陪媽三天,三天後你放心的去讀書吧。」
宋文傑憂心如焚的看著反覆無常的沈韻:「媽,你這樣子我放心不下,我不要讀書了,我就在家陪你,直到你好起來。」
沈韻揮舞著手喘著粗氣道:「不,不要你陪。你聽話,你必須要去把你的大學念完,好好學習,學好本事,不然將來你怎麼養活自己。」
宋文傑心亂如麻,母親自他能記事起的第一眼開始,就一直是個大家閨秀的莊重貴婦模樣,他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如此慌亂,如此失態。看來父親的離去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但是生離死別這種事,縱然是世界上口才最好的演講家來安慰,也是無濟於事的,在這種痛苦面前,任何安慰都是雪上加霜。
沈韻道:「你記著,媽媽不能陪你一輩子,媽媽也會走,到時世界上只剩下你一個人,不會再有人疼你,有人寵你,你要自己一個人,堅強的,好好的活下去。爸媽在天上看著你,你要給我們爭氣,不要丟了你爸爸宋國豪的臉。」
沈韻與宋國豪一樣,是孤兒,陪著宋國豪受盡人間痛苦磨難。宋國豪發跡之後,身邊無數美女模特美女演員圍著他百般獻媚,他不是柳下惠,他會佔有那些美女,可他對沈韻的愛卻不減一分,他心裡只裝了沈韻一個人。
宋文傑了解父母之間的濃厚感情,他理解父親離去之後,母親痛不欲生的心情。他柔聲道:「媽,你要是愛兒子,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你要看著我幸福,你要陪著我走下去,千萬別做傻事。」
沈韻欣慰的看了一眼宋文傑:「你答應媽,假如哪一天媽媽不在了,也沒有留很多錢給你,你要踏踏實實的自己努力活出個人樣來,我希望我的兒子不靠父母也是一條頂天立地的好漢,能做到嗎?」
宋文傑道:「能。但是我媽媽會長命百歲,健健康康。」
沈韻苦笑了一下:「我也希望這樣,可……算了,阿傑,你長途跋涉,肯定累了,快去睡吧。在家好好陪媽三天,你就放心的去用功讀書吧。」
宋文傑連夜坐飛機趕回家,急的一宿未合眼,確實困的不行,卻又放心不下母親,始終不敢去睡覺。而知子莫如母,母親從小到大總是能預先猜到自己的心思,是個非常善解人意的慈母。宋文傑親了親沈韻的額頭:「媽,你不睡我就不睡。」
沈韻道:「放心吧,我這就去睡。」看著沈韻走向了三樓的卧室,宋文傑才放下了心。
或許是哭的太多,宋文傑覺得臉有些刺痛,想找個鏡子照照臉,他在客廳里轉來轉去,卻發現以前牆上鑲的,地上擺的落地鏡都不見了。
在同學們看來,宋文傑家裡有個奇怪的地方,就是鏡子特別多。不管是廚房,卧室,客廳還是健身房,都是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鏡子。宋文傑卻並不認為鏡子多奇怪,他覺得是母親特別愛美,不管在做什麼,都要照一照鏡子。
可現在奇怪的是,前幾個月宋文傑在家過年時,家裡的鏡子還好好的,這次父親出事回家后,鏡子竟然都不見了。是不是母親不想看到鏡子里自己憔悴的模樣,所以才扔完了家裡的鏡子?想到天**美到極點的母親這幾天憔悴的好象老了十幾歲一般,宋文傑心中又是一痛。
他也懶的再在客廳找鏡子,走向衛生間,準備洗把臉就睡覺。衛生間里有鏡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沒有,那可真奇怪了。可現在,竟然也沒有了!洗臉池的正對面原來是塊巨大的鏡子,現在已被卸下,只剩下旁邊的鏡框,鏡框里是白色的牆壁。
宋文傑嘆了一口氣,看來母親是難過到了極點,連洗臉時也不願意照鏡子,家裡應該是一面鏡子也不會有了。
接下來的三天里,宋文傑寸步不離的陪著沈韻。沈韻的言行越發古怪起來,彷彿如行將就木的人一般,拚命說著一些像遺言一樣奇奇怪怪的話,除此之外,她彷彿恨不得將一生的智慧和經驗都教給宋文傑。
宋文傑百思不得其解,沈韻彷彿變了個人似的,一點也不像以前的她。可他也無能為力,他全心全意的開導母親,勸慰母親,母親的精神狀態卻一點不見好轉。因為家裡鏡子都被扔完了,三天三夜也沒有見愛美的母親照過鏡子,這個還不算奇怪,更奇怪的是沈韻似乎很怕看到她自己。有一次晚上,沈韻無意間看到窗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的人影,她捂住了臉,像看到妖魔鬼怪一般惶恐的大呼大叫,直到宋文傑拉起了窗帘,她才恢復正常。
這些都讓宋文傑擔心到了極點,他悄悄聯繫了一個心理醫生,要求自己走了以後,心理醫生上門拜訪自己母親為她治療。
三天後,沈韻驅車將宋文傑送到了機場,宋文傑心神不寧,心裡總有不好的預感,他不願意離開母親,不想再去上學,而母親則執意逼著他離開。
在機場,兩人灑淚告別。沈韻呆坐在車裡,看著慢慢消失不見的飛機,淚流滿面:「兒子,永別了。媽媽會在天堂看著你,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