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再見鄭小虎
從魏宅出來,王三笑懶洋洋地坐在車裡閉目養神,暗自梳理著整件事情的脈絡,思緒從康天真能拿得出的古董想到魏老腦抽的幾率,在心裡盤算著明天宋康二人能和魏老成功交易的可能性,半晌,發現以魏老的尿性,這個可能性大概為零。
他不爽地睜開眼睛:「魏總,盯著別人看是個不禮貌的行為。」
「你不是別人。」
「瞧這話說的,」王三笑橫了他一眼,「我不是別人,難道是自己人?」
魏琮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在我這裡,從來都是自己人。」
「哈哈哈,」王三笑放聲大笑,「魏總真是個妙人兒,甜言蜜語張口就來,要不是在下還有幾分自知之明,就要信了呢。」
魏琮的眼神閃了閃,垂眸,密長的睫毛掩飾住內里的痛楚。
王三笑笑夠了,便沒有再繼續嘲諷,痛快地轉移了話題:「明天康天真和宋文淵會乘早上第一班飛機過來,你有幾分把握能說服令尊賣畫?」
魏琮想了想,嘆一聲氣:「三笑,你知道我父親是個什麼性格,讓他賣畫,特別還是這幅《春江花月夜》,太難。」
王三笑也知道那老頭孤高自負,將古董看得比兒子還要重要,遂點了點頭,沒有去難為魏琮:「那就算了,哦,對了,我今晚要用車,你這車借我用用。」
魏琮皺了皺眉,看一眼腕錶:「現在已經九點,你還要去哪,我送你過去。」
「愛借不借,」王三笑低頭看向手機,淡淡道,「管我去哪兒呢。」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不借就太難看了,魏琮立即打電話讓司機來接自己,送王三笑到他酒店門口的時候,司機開著另一輛車也已經趕了過來,王三笑根本沒有下車,將魏琮放了下去就一腳油門,揚長而去了。
魏琮回頭,目送車影消失在夜幕之中,眼神倏地幽深起來。他站在原地怔了一會兒,轉身,信步走回車中,對司機沉聲道:「盯著那輛車,我要知道他去哪兒了。」
王三笑去了工體附近的一個酒吧,他平時清心寡欲,也沒幾個基佬朋友,所以很少來gay吧消遣,酒吧外面挺安靜,進門之後的音樂震耳欲聾,王三笑低頭點一根煙,撥通手機:「哪兒呢?我在門口。」
幾秒鐘后,一張燦爛的笑臉出現在面前,鄭小虎反戴著嘻哈帽,穿一條七分牛仔褲,露出漂亮的腳踝,興奮地一把抱住王三笑:「好長時間沒見啦,笑哥,哪兒發財呢?」
「我滿世界發財,」王三笑沒好氣地哼哼一句,將他推開,上下打量一番,發現這孩子的打扮終於在正常線上了,說實話以他本來的印象,真的很擔心會見到一個帶著大金鏈子穿著皮草說著方言的土豪。
「來來,我請你喝酒,」鄭小虎攬著他穿過人群,酒吧里雙休日人滿為患,一樓二樓都沒有位置,兩人上了三樓的撞球室,音樂聲不那麼喧鬧了,鄭小虎對服務生打了個響指,「上那個什麼……呀馬爹,來一打!」
服務生一愣:「什麼?」
「一瓶馬爹利,謝謝,」王三笑打發了服務生,拿起球杆,看向鄭小虎,笑道,「看樣子最近生意不錯啊。」
鄭小虎亢奮地一拍桌子:「豈止是不錯,簡直是賺到流油啊,我的好哥哥!這個世界上我現在最愛的,除了毛爺爺,就是你了,不,你就是我的毛爺爺……」
「放屁!」王三笑沒好氣地笑罵一聲,球童將撞球擺好,他壓低身體,右手乾脆有力地拉杆一送,嘩啦一聲,滿桌開花。
鄭小虎抱著球杆倚在桌邊啰啰嗦嗦:「就上次你跟我在村兒里收的那些雞零狗碎,我回去擦了擦、洗了洗,去潘家園搞了個地攤兒一擺,你猜怎麼著?三個月,凈利潤這個數。」
王三笑慢悠悠地連續打了四個球進洞,提桿換了個方向,轉頭看向他比劃出的四根手指,點頭:「那些小玩意兒雖然不起眼,四萬塊也差不多。」
「四萬?」鄭小虎哈哈大笑,湊到王三笑耳邊,神秘地壓低嗓子:「是四!百!萬!!!」
「!!!」王三笑倒吸一口冷氣,手下一抖,球杆擦著母球滑了過去,他直起身子,仔細回想當初收到的東西,每一件都是他親手鑒定的,很清楚地知道並沒有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
「你坑人了?」
鄭小虎是個沒有城府的,肚子里藏不住話,一見他露出驚訝之情,立刻既興奮又鬼祟地自己說了出來:「坑什麼人啊,我遇到了一個大棒槌,硬說我那都是國寶,四百萬,包圓兒啦。」
「……」王三笑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心想這樣的棒槌怎麼我就遇不到呢?
鄭小虎趴在球桌上,一口氣連打進了三個球,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樂滋滋地咧著嘴笑出一雙小虎牙:「那棒槌還賊拉帥氣。」
王三笑十分羨慕,他覺得自己也需要遇到一個既帥氣又棒槌的有錢人,總和聰明人打交道,太累。
兩人連打了五局,走到旁邊沙發里坐著休息,鄭小虎端起酒杯在王三笑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跟喝啤酒似的一仰頭,豪爽地灌了個底朝天,「笑哥,你是我的貴人,大貴人,這錢我要分你一半兒。」
「這就不必了。」
「不不,一定要給,」鄭小虎兩眼亮晶晶,「軍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另一半。」
「滾你的,誰他媽跟你一半一半?」王三笑哈哈大笑,「你只需要付我掌眼費,」他舉起酒杯,「已經在這兒了。」
鄭小虎是個飲水思源的好孩子,拉著王三笑的手,固執道:「不行,這酒是請你喝的,一碼歸一碼!」
王三笑含笑晃著酒杯,清澈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粼粼的光澤,他笑道:「如果一定要給錢,不如再多請我喝兩杯酒,今晚我想不醉不歸。」
「沒問題!」鄭小虎一拍胸脯,「服務員兒,就這酒,來一打!」
兩人喝了三瓶洋酒,鄭小虎醉得兩頰潮紅,趴在桌子上勉強送出一桿,母球搖搖晃晃的連根毛都沒蹭到,他哈哈大笑,轉身倚在桌邊,看向王三笑。
只見王三笑壓低上身,抬頭看向母球,多情愛笑的桃花眼染上酒意,如同月夜的湖面一般星光璀璨。
鄭小虎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發現王三笑雙腿筆直修長,臀部結實渾圓,包裹在西裝褲中,一絲不露,性感至極,無限的引人遐想。
王三笑眼含醉意,手上動作卻依然沉穩,利落地打進去一個球,提起球杆換了個方向,剛一俯身,忽然一個火熱的身體貼了上來。
詫異地歪頭,對上鄭小虎亮晶晶的眼睛:「讓開。」
鄭小虎握住他的球杆:「不讓。」
王三笑嘖了一聲:「你小子是不是找揍?」
「你不捨得揍我,」鄭小虎嬉皮笑臉地湊過來,小聲囁嚅,「笑哥,你真帥,要是能跟你睡一覺,死了都值了。」
王三笑勾起他的下巴,笑問:「純睡覺?」
「你想怎麼睡都行,」鄭小虎怔怔地看著他的眼睛,覺得就算什麼都不幹,單純抱著睡一覺都能爽翻天。
王三笑放開球杆,扭身往旁邊一壓,將鄭小虎壓在了球桌上,含笑和他對視片刻,俯身吻了下去。
雙唇相觸的瞬間,鄭小虎腦中轟地一聲炸開,他熱情地回吻過去,兩人在熙熙攘攘的撞球室中唇舌糾纏,甘醇的酒氣在彼此口齒間縈繞不絕。
一吻終了,王三笑舔了舔嘴角的涎液,笑問:「被哥吻得舒服嗎?」
鄭小虎痴迷地點點頭:「你吻技真好。」
「我床技更好,」王三笑問,「你最近有固定的床伴嗎?」
鄭小虎搖頭:「沒有。」
「哦,」王三笑抬膝在他腿間惡意滿滿地輕輕捻了一下,笑道,「正巧我也沒有。」
兩人搖搖晃晃地走出酒吧,熊二迎上前來,看到兩人相擁著親吻糾纏的走姿,神情變得十分詭異,有些遲疑又有些幸災樂禍地輕聲說:「三少,魏總來了。」
王三笑抬眼望去,只見魏琮正站在車邊,單手插在褲袋中,神情冷峻,彷彿在竭力壓抑著某種衝動。
「北京城這麼大,我們竟然也能偶遇,真是太巧了,」王三笑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扶住頭重腳輕的鄭小虎,站在了魏琮面前。
魏琮粗魯地將鄭小虎扯下來,扔給熊二,轉臉看向王三笑,咬牙切齒,「你這是在報復我嗎?」
王三笑腳步不穩,原地晃悠著哈哈大笑:「自我感覺太好了,魏總,你算個屁!」
魏琮彷彿一隻受傷的野獸一般,幽深的眸子中滿是憤怒與痛楚,他一把抱住王三笑的身體,將他壓在了車上,兇狠地吻了上去。
王三笑喘著粗氣,扭頭和他親吻,唇舌糾纏的間隙里,眼神恍惚地尋找著什麼,放浪地笑道:「小虎……來,我們三個人玩……」
「不!」魏琮喉間發出一聲痛極的嗚咽,緊緊摟住他的火熱的身體,吻得熱烈又絕望。
鄭小虎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抱著身邊的身體吻了上去:「嗯……笑哥……」
兩片嘴唇貼到臉上,熊二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把將鄭小虎甩了出去。
「唉喲!」鄭小虎踉蹌著轉身向王三笑撲去,「笑哥,我們先去買油和套子……」
魏琮粗暴地推開他,突然猛地用力,將王三笑當眾抱了起來,拉開車門塞進後座,回頭對司機喝道:「開車。」
王三笑早上醒來的時候感覺一隻手正墊在自己腦後,他扭過頭,撞進魏琮幽深的眸子,怔了怔:「小虎呢?」
魏琮皺緊眉頭:「小虎?」
王三笑卻沒有再多說話,重新閉上了眼睛。
魏琮心頭一痛:「你喜歡那個鄭小虎?」
王三笑懶得理他,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穿,魏琮盯著他肩膀上被自己咬出的吻痕,狠戾的眼神變得柔和。
「你要去哪兒?」
王三笑站起身,一粒一粒扣著襯衫的扣子,淡淡道:「康天真和宋文淵乘八點的飛機過來,我去接他們。」
「他們兩個是情人嗎?」
「從康天真的角度來說,是神仙眷侶,」王三笑戲謔地笑了一聲,「從宋文淵的角度來說……大概是倒了八輩子大霉。」
魏琮披著睡袍,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柔聲:「對你來說,認識我,是不是也算倒了大霉?」
王三笑眼神變得陰冷,一點一點掰開他的手指,冷笑:「我上輩子大概是屠了城。」
趕去機場接了宋、康二人,讓魏琮帶二人去見老爺子,王三笑手頭還有事,讓熊大驅車,前往一個咖啡廳。
車子在道路上風馳電掣,王三笑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盤算魏琮幫宋康二人說話的可能性。
熊二在前座探頭探腦,吞吞吐吐地說:「那個……三少啊,你昨晚……」
「我昨晚把魏琮睡了,」王三笑坦然地承認,翻著眼皮看向他,「怎麼著?」
「牛逼!」熊二豎起大拇指。
王三笑白他一眼:「鄭小虎後來怎麼樣了?」
「別提了,」熊二笑道,「要我說啊,你昨晚幸虧是跟魏總走了,還能爽快地打個炮,那鄭小虎直接睡得跟個死豬一樣,估計就算開了房也是沒的玩兒。」
王三笑嗤笑一聲:「就你他媽嘴碎!」
到了咖啡廳,王三笑拿下墨鏡,掃視一圈,靠窗位置一個五官端正的男人高高抬起手,大笑:「嗨,三笑,這兒。」
正是百川地產的大公子楊成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