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愛
上班族的春節假期是短暫的，看著男神打著一絲不苟的領帶，西裝筆挺的出門賺錢去了，顧淺就有種深深的焦慮，沒他，明天就是朗月出版社正式上班的日子了。她雖然是實習生，但是還是得按時報到。
果然比起在社會上打拚的上班族，還是作為一名學生黨比較幸福啊！不過……她還是努力一下吧，雖然要早起，雖然要去接受木青先生的調、教，但是為了她的獨立衣帽間，拼了！
話說……什麼時候開始，她實習的目的從「追上男神的腳步」變化為「獨立衣帽間」了呢？
難道在她的潛意識裡她對男神已經可以予取予求，對自己的信心已經膨脹到了如此地步？(Д≡Д)
不行不行！她要變成原來的萌萌噠的院花，才不是自視甚高的男神的女朋友！
確立了未來方針的顧淺鬆了一口氣，看著車子駛入廣奧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停好，她轉頭對開車的男神送上一個吻，「今天也要努力工作哦！」
男神對此的反饋很平淡，他解下安全帶，開門，淡淡道：「我哪天不努力工作了？」
╭(╯^╰)╮哼！她才不相信他沒有忙裡偷閒摸魚的時候呢！不過這種話也不必說出口，她展開一個虛假的笑容，「是哦。」
然後換回男神一個酷帥的白眼。
「今天中午我要和客戶吃飯，你自己一個人吃沒問題？」
這件事早上已經說過了，為什麼又重複一遍啊。顧淺搖頭，「當然沒問題啊！而且我才不是一個人呢！最近白富美和我關係挺好的，我可以和她一起叫外賣！」
「嗯。」男神摸了摸她的頭，「聽話，晚上帶你吃好吃的。」
顧淺精神一震，「什麼好吃的？」
「你可以現在想。」男神微微一笑，然後電梯門就這麼關上了。
「……」靠！現在都會打空頭支票啦！男人果然不可以寵啊，顧淺決定今晚的妖精打架節目正式取消。┑(￣Д￣)┍
一到辦公室進行燒水、打掃之類的日常任務之後，顧淺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同事們。有什麼辦法呢，這就是新人啊！不過也沒什麼，除了要比規定的上班時間更早起一點。額……當然，對於受她拖累同樣要早起一點的男神，她是心有愧疚的！
額……這麼想的話就還是不要取消妖精打架時間了，畢竟沒過多久就要開學，他們都要住寢室，纏綿的時候不多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同事們一個一個陸續的到來，不知道是不是顧淺的錯覺，她總覺得今天大家的神情很奇特。好像是有一件除了她之外大家都知道的事即將要發生一樣。
不過很快，顧淺就知道這是件什麼事了。「白富美」趙童提了一個蛋糕過來！
「我們編輯三部有給同事過生日的傳統，小顧你的生日也怪我粗心一時忘了，那時候又是年底比較忙，只能現在補上了。」木編說得簡短，可是把顧淺感動得不輕。尤其是之後大家都給她準備了禮物。
「這、這怎麼好意思。」看著木編的紅包，顧淺連連擺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年紀才這麼點，大家就是好玩湊個熱鬧！」
「就是，禮物也不值錢，感謝這段時間小顧給我燒的泡茶水。」
「是啊是啊，謝謝小顧給我擦得一乾二淨的桌子。」
「不知道年輕人喜歡什麼，我也就封個小紅包，祝小顧早日畢業。」
……
顧淺感動得熱淚盈眶，她原本還覺得自己不討人喜歡，現在明白了，人對於突然闖入自己熟悉環境的生物總要有熟悉的過程，過了那段時間，她就真的成為編輯三部的一員了。
「我、我請大家吃飯吧！」顧淺激動得最後憋出這麼一句話。
「你實習都沒工資，請吃飯還不是拿爸媽的錢，先欠著，以後再說。」木編揮揮手。
「就是！而且我們這附近可沒什麼好吃的。」
「那就晚上吧！」顧淺不肯放棄，到時候再叫上男神，哎呀呀，她總算找到機會讓男神知道她的人格魅力了！
「晚上就更不行了！我得回家燒飯。」
「我得去培訓班接孩子。」
……好吧，都是一群成家立業的人士。顧淺的請客計劃宣告流、產，不過她把目光對準了「白富美」，據她所知她還是單身哦。不過不等顧淺湊過去，「白富美」就冷酷無情的拒絕了她，「不行，晚上我要去相親。」
好吧，這個真的是萬能的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顧淺眨了眨眼，「可以中午啊，我請你吃外賣。」
「你和你親親男朋友在一邊吃愛心便當，讓我在邊上吃外賣？→_→你搞笑。」「白富美」說話就是這麼不留情面。
顧淺急忙解釋，「今天中午他要陪客戶吃飯啦！」
「白富美」冷若冰霜的面龐一頓，然後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通，「顧小淺別人說你傻我還不相信，原來你是真傻啊！」
「啊？」顧淺回以迷茫的眼神。
「你男朋友要陪客戶吃飯，你還有心情和我說請客？」「白富美」一字一頓的確認。
「怎、怎麼啦？」顧淺不知道為何覺得現在的「白富美」的黑暗化的安若雅有些相像。
「你不知道所謂的陪客戶吃飯總是要去一些特殊場所？」
(Д≡Д)顧淺大腦停擺了幾秒鐘，這才支支吾吾的開口，「不……不會吧，這、這還是中午呢，而且他們公司都是一群很宅的男人，不會吧……」
「宅男也是男人。」「白富美」翻了一個白眼，「話我已經說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你知道你男朋友不會有花花腸子，但是還是很有必要打個電話給他緊緊皮的，男人可不能慣著！」
居然和她是同樣的理論！顧淺連連點頭，「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可是……該怎麼開口呢？不待顧淺多想，那邊已經接了電話。
「怎麼了？」男神的聲音和往常一般無二。
「那個……陪客戶吃飯的時候你少喝點酒啊。」集中果然會生智，顧淺暗暗給自己點了一個贊。
男神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以為我們會去哪裡吃？我開車過來公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額……」顧淺被問住了，這和去哪吃有關係么？飯後才是重點啊！兩人都沉默下來，顧淺抿了抿嘴，察覺到電話那頭的人不快，便只好老實交代，「我同事說陪客戶吃飯總會去寫特殊場所。我知道你不會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你不是那種人，但是……你懂的。」
「我不懂。」電話那頭的男神嗤笑道：「還有告訴你的同事，我陪客戶吃飯是在縱橫新建的食堂吃，吃完就簽約了。她要是不相信可以來二樓食堂圍觀。」
「嚶嚶嚶……我錯了！可是那個新建的食堂那麼難吃你確定帶著客戶去不會導致簽約失敗？」顧淺雖然對男神有信心，可是嘴角還是不自禁的揚了起來。哈哈哈，她下次一定要再去一次那個吃過一次就被她拉入黑名單的食堂，並且在滿是批評聲的建議簿上寫下滿頁的讚揚！
「客戶就是奔著它難吃去的。」
「呵呵呵……好奇特的客戶。」顧淺試圖活躍氣氛。
「顧小淺你不要覺得今天這事就這麼算了。」電話那頭的男神很嚴肅，「我理解你作為女人偶爾的不確定，但是你不確定的時候請在最開始就說出來，不要再試探了。」
「我知道了我下次絕對絕對不這樣了！」她都快舉起右手發誓了，男神請相信她！
「晚上找你好好算賬。」男神說罷直接掛了電話，留下顧淺腦海里回蕩著他彷彿帶著鉤子的「算賬」，一直腦補到大腦充血。
嚶嚶嚶……人家現在真是太不純潔了！
中午，顧淺正和「白富美」商量著叫什麼外賣，「白富美」最近在減肥，傾向叫沙拉，可是顧淺卻對著披薩流口水，兩個人誰都說服不了誰，友誼就快破裂的時候，顧淺的電話響了。
手機屏幕里閃爍著「韓阿姨」的名字，讓顧淺一瞬間就心臟一緊，男神的媽媽找她什麼事啊？
戰戰兢兢接起電話，電話那頭韓阿姨的聲音依舊溫柔悅耳，「淺淺，願意出來陪我一起吃頓午餐么？」
當然是願意的了，只是顧淺不確定這頓午餐需要多少時間，生怕自己不在對編輯三部造成什麼無法挽回的損失，提前和木編請了假才出門。
韓阿姨很體貼，知道她在外面實習，恰巧她也在廣奧大廈附近，便把午餐地點定在了廣奧對面新開的一家西餐廳里。
顧淺到的時候，韓悅已經到了，她穿著黑色的羊絨大衣，頭髮披散在耳後，和母上總是精緻犀利的妝容不同，她永遠是溫和的、無害的。完全看不出是能為了丈夫的名譽不惜離婚、棄子也要去尋找證據的女人。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顧淺還不了解內情，只覺得男神和他母親關係並不融洽，她還想著以後努力在從中協調。可是這次見面，她已經知道了上一代人的無辜、無奈，也完全沒有了協調男神和他母親關係的心思。
她不知道怎麼協調。
韓阿姨有錯嗎？有的，穆恆叔叔的錯她同樣犯了，同樣忽視自己的孩子，可是因為穆恆叔叔生病了就可以讓人輕易的原諒他而韓阿姨就不值得原諒了嗎？因為愛情忽視自己的孩子，這是一個多麼無解的命題。
所以讓男神去原諒她嗎？那他多年的孤獨，缺失的親情誰來補償呢？很多事不是回頭就能挽回的。顧淺在這件事上不想做聖母，也做不了男神的聖母，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今天韓阿姨要說什麼，她都堅定的站在男神那邊。
可是誰知韓阿姨完全沒有為自己解釋一句半句的意圖，她一開口就扔出了一個大炸彈，「我打算回美國了。」
韓悅原本就是美籍，是為了穆恆才跟著他道中國來的，這一點顧淺倒是知道。但是她從來沒想過她會回去，「為、為什麼啊？」
「因為這裡已經不需要我了啊。」她笑了一下，望向窗外，「我曾經以為找到安逸之剽竊阿恆理論的證據就能讓他好起來。深信不疑的以為著。因為這一點，我不惜和他離婚，假裝忍受不了的樣子，連我們的孩子都不要，背井離鄉，從頭再來。」
「可是結果呢？安逸之快死了，他親手將證據交到了阿恆手裡。我的丈夫在我不在的時候默默和病魔抗爭，他現在甚至能走出療養院和你們一起過春節了。而我的兒子，在我告訴他我要走的時候卻不肯來見我一面。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個笑話。」
「妻子不像妻子，母親不像母親，連工作都沒有進展，你知道人生十年來的目標被否定被推翻時的感受么？」
她不知道，但是看著韓阿姨臉上的麻木、自我嘲笑，顧淺覺得她大概可以理解。她無法寬慰她什麼，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但是她覺得可以為男神辯解一下，「穆衍今天中午真的有事，他要陪一個很重要的客戶吃飯，然後簽合約，這是真的。」
「真的……真的啊……那我就放心了，至少小衍，還沒有那麼討厭我……」韓悅笑了笑，用紙巾按了按眼角，「淺淺你是一個好姑娘，我希望你能和小衍好好相處下去，結婚、生子、白頭偕老，或許中間會有挫折會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如果有那個時候，你一定要想想我，想想現在狼狽、後悔的我。人生很長，千萬不要忘記初心。」
「我會的！」顧淺重重的點頭。
一頓飯吃得還算融洽，韓阿姨之後要去趕飛機，顧淺要去送她卻被她拒絕了，臨上計程車之前，她恍惚著似乎聽到了一句話，聽到了韓阿姨說——
「我已經忘了當初離婚的我是真的為了尋找證據，還是因為不愛了。」
如果不愛，怎麼會十年來每天待在研究室？如果不愛，為什麼談到穆叔叔的時候雙眼還會有星星？如果不愛，為什麼會留下唯一的兒子害怕他沒有人照顧？
可是有的人有的事就是這麼無奈，時間流逝，似乎連自己都會懷疑最初的目的。顧淺看著計程車遠去的方向，暗暗告誡自己，她一定，一定要記住最初時看到穆衍的那種心情。
怦然心動的、甜蜜的、微澀的、單純到傻乎乎的心情。
「站在這吹冷風么？」背上貼上來一個溫暖的身體。
顧淺驚喜的轉身，「你怎麼來了？韓阿姨剛走，現在趕上去說不定……」
「不了。」穆衍看著前方的路，微微搖了搖頭，「既然遲了，就算了。」
怎麼可以算了，這是媽媽啊！顧淺著急的要去拽他的手，「不遲不遲的！」
穆衍好笑的將她擁進懷裡，將她的雙手放到自己的口袋裡，「下次吧。」
下次？真的還有下次么？顧淺小心翼翼的看他，「你，原諒阿姨了么？」
穆衍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認識你之後，我大概越來越了解她的心情了。」
有一個人，就算沒有血緣，就算有各種各樣的缺點，但是她就是獨一無二的。為了這個獨一無二的人，他想，他也許會和她一樣，做出一些不被人理解，但是必須要做的事。
因為，他愛她，勝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