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白狼胎記
在我們巫山村的村口,有一棵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槐樹,據說還沒有巫山村的時候,就已經有這棵老槐樹了。
老槐樹的枝葉非常的茂盛,從村口往裡看,是看不見村子的,因為整個村子都被老槐樹給遮住了。
老槐樹上有一個黑布袋,那是我爸十八年前套上去的,黑布袋裡套著一顆人頭。
這個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每次逢年過節,或者是我爺爺忌日的時候,整個村子的人都會舉行祭祀,因為這顆人頭掛上去之後,巫山裡的那些猛獸就再也沒襲擊過我們村子。
而這顆人頭不是別人,正是我的爺爺。
不是我們不想把爺爺的頭顱拿下來安葬,而是爺爺他自己不讓,這事還得從我那未見過面的哥哥說起。
我媽跟我說,在我沒出生之前,我有個哥哥。
那時候哥哥兩歲多,正開始懂事的時候。
有一天晚上,狼群悄悄進村了,有一頭白狼把我哥哥叼走了。
整個村子的人都出動了,追了好遠,當時哥哥被白狼給甩到後背上,哥哥由於害怕而大哭,雙手出於本能,死死的抱住了白狼的脖子,整個身子就趴在狼背上,就這樣被白狼背上了山。
爺爺號召了全村的老獵人連夜進山,犯了夜裡不能進山的大忌諱。
我爸媽煎熬的等了一個晚上,可第二天凌晨,我爺爺和老獵人們都沒有回來,狼群卻返回來了,奇怪的是它們這次卻沒進村,只在村口嗷嗷直叫,像是示威一般。
由於村裡有經驗的老獵人都進山了,留在村裡的都是婦女小孩,還有守護村子的一二十個青壯年,所以沒人敢到村口驅狼,都堵著大門,防止狼群進屋。
天亮之時,狼群退去,我爸帶著十來個人,壯著膽子往村口去查看情況,可剛到村口,所有人都嚇傻了。
村口的老槐樹上,吊著一顆人頭,走近一看,竟然是我爺爺的人頭,他的身軀沒了,就孤零零的一顆人頭,脖子的切口上還滴著血,眼睛卻已經閉上了。
我爸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兒子被狼叼走,老子進山去追,卻只回來了一個頭顱,而跟去的那些老獵人卻一個都沒回來。
眾人都懷疑是狼群乾的,它們這是在對村子進行警告,報復村子這幾十年來在巫山上的捕獵。
我爸回過神來之後,才記得難過,眼淚才一顆顆的落下來。
他爬上槐樹,要把我爺爺的腦袋拿下來。
可正當他伸手去拿的時候,我爺爺的雙眼猛然睜開,我爸嚇得猛然收回了手,底下的人更是轟的一聲,嚇得四散,離得遠遠的。
我爸硬著頭皮,他相信虎毒不食子,所以他壯著膽子,對著我爺爺的腦袋問道:「爹,是那狼群乾的吧,您放心,我會滅了那狼群,給您報仇,讓您瞑目。」
說完之後,他再次伸手,想將爺爺的眼皮合上,可手剛到爺爺的面前,爺爺竟然張嘴了,差點把我爸嚇得從樹上摔下來。
只聽到爺爺用顫抖的鼻音說道:「兒啊,不要報仇,也不要把我的頭顱取下,就讓我的頭顱掛在這裡,替鄉親們守住村口,這樣猛獸就不會再襲擊村子了,還有,你告訴鄉親們,封山禁獵,另謀出路。」
我爸當時吃了一驚,嚇傻了,內心的恐慌和憤怒,跟滿腔的悲痛摻雜在一起,,一時讓他說不出話。
他定睛看著爺爺的臉,卻見爺爺的臉上除了面無血色,慘白如紙之外,卻是滿臉的安詳,絲毫沒有憤怒和恐懼之色。
我爸正想問他到底為什麼,可我爺爺卻對著他微微笑,慢慢的閉上了雙眼,不再說話。
我爸問了好多聲,可我爺爺的腦袋卻不再吭聲,徹底安靜了下去。
我爸是個孝子,他不忍心就讓爺爺的頭顱掛在樹上,但是他又不能違背爺爺的意思,所以他把爺爺說的話,轉告給了全村的人。
村子里的人都被這個事嚇到了,但是又都相信,因為在我爺爺眼睛睜開的那一刻,樹下可是有十幾個人親眼看見的,包括我爺爺張嘴說話,這些人都在遠處看著。
所以都讓我爸按照爺爺的要求來做,說逢年過節都會在槐樹下給我爺爺祭拜。
後來他們也確實這麼做了,但是我知道其實他們祭拜的不是爺爺,而是他們的長輩,因為當時進山的老獵人有一二十個,我爺爺既然是只有一個頭顱回來,那他們的長輩肯定也都死了,所以那一天都是他們的忌日,那個日子,全村人都不會忘記,三月初三。
還有就是村裡人說,最好把我爺爺的頭顱用黑布袋套上,這樣的話才不會嚇到小孩子,我爸媽自然也同意,免得爺爺的頭顱被日晒雨淋,所以我媽親自縫的黑布袋,我爸親自上的樹,將我爺爺的腦袋套上,然後將袋口的繩子系在樹榦之上。
袋口的繩子還用銅線加固,每年忌日,我爸都會上樹檢查,以免繩子腐蝕斷了,整個袋子掉下來。
那次之後,整個村子都陷入沉寂,因為整個村子之前都是打獵為生,一下子不讓打獵了,大家都不適應了,最關鍵的是大家都拖家帶口要吃飯。
以前都是打了獵物,有人到村子里來收,或者直接帶柴米油鹽上來換的,可現在要另謀出路了,在這轉變的過程中,大家都不適應。
雖然有了爺爺的交代,但是各家各戶都會在前山,也就是小巫山上下幾個套子,抓些野雞野豬換糧食。
至於大巫山,也就是後山深山,大家都不進去了,以前要進去,也是大夥一起進,因為大巫山邪乎詭異的很,村裡的老人都說那裡是山神爺爺的後院,你進去打獵,得經過山神爺爺的同意才行,沒得准許進去,肯定回不來。
那一年的春節,完全沒有過年的氣氛。
除夕之夜,整個村子靜悄悄的,家家戶戶都關上門,一家人安安靜靜的吃著團圓飯,但是我們家就我爸和我媽。
前兩年的時候,還有我爺爺,還有我哥哥,三代同堂,熱熱鬧鬧,可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面對面坐著,桌上擺著好幾個菜,可他們楞是沒下筷子。
然後就在兩個人都沉寂在痛苦中之時,有人敲門。
我媽喊了聲誰呀,根本沒有任何防備就開門了。
本以為是哪個鄰居,哪想到一開門,一頭白狼就竄進門,把我爸媽嚇得差點丟魂了,我媽一聲大叫,癱坐在地上顫抖,我爸則是跑進房間,從床底下抄起了獵槍。
當我爸將鋼珠裝好,奔出客廳之時,卻發現那白狼竄上了廳里的八仙桌,而且直直的趴在八仙桌上。
我爸瞄準之後,正要開槍,卻發現不對勁,因為那白狼好像不是活的白狼,而是一張白狼皮,已經攤開在桌上,無比平坦,除了頭部拱起之外,其他都是平平的。
我爸趕緊扶起我媽,兩人大著膽子走近一看,果然只是一張白狼皮。
可就是這張白狼皮,它竟然自己會跑,自己竄上了一米多高的八仙桌,詭異滲人,所以我爸一直用槍指著它,足足十幾分鐘,發現白狼皮一動不動,他才走過去,用獵槍挑了挑那白狼皮。
果然只是一張皮,而且是已經加工好的熟皮,我爸拿起白狼皮一看,卻發現白狼皮內面有字:奪你一子,送你一子,供起狼皮,來年得子。
我爸媽吃了一驚,但是隨後一喜,他們正沉浸在失子的痛苦之中,沒想到除夕夜竟然來了這麼一出。
而且如此詭異,讓他們完全相信白狼皮上的話,所以我爸媽就將那張白狼皮供在我家客廳正中的牆壁,一進門就映入眼帘,逢年過節都上香供奉,祈禱白狼保佑。
果然第二年,我媽懷胎十月,把我生了下來。
只是我的左肩膀上有一塊白斑胎記,胎記的形狀就像一個栩栩如生的狼頭,有鼻子,有眼睛耳朵,甚至還有獠牙,我爸媽就更加相信這白狼皮了,相信我是白狼賜還給他們的。
我的名字也因此而來,他們叫我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