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真相（五）
最終克勞斯也沒和安德莉亞打起來，警長帶著一群人很快到了現場。安德莉亞為今天的倒霉事而感到心疼不已。所謂賠了夫人又折兵就是如此，她現在沒法從人類社會脫身了，那個催眠術她自己都解不了。
如果這時候安德莉亞跑掉倒是容易，但發現自己「侄女」不見了，漢克伍斯特爵士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心好塞。
安德莉亞又瞪了克勞斯一眼，轉身離開去想對策。她剛走到小花園附近，就看見皎潔的月光下站著麗貝卡。她長得非常漂亮又身姿曼妙，在月光下在地上投出修長的影子。她精緻的側臉上面無表情，是一片令人膽寒的冷酷。
狐蝠從對方身上也聞到了血腥味，但她沒有克勞斯那麼濃烈。猶豫了片刻，安德莉亞還是走到了麗貝卡的身邊，完全不在意她周身散發的冰冷寒氣。
「他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克勞斯那個混蛋！」麗貝卡憤憤地說道，面目突然變得猙獰，整個人都是濃烈的殺意。
安德莉亞眨了眨眼睛，問道：「可你很愛他。」
麗貝卡僵了僵，慢慢轉過頭殺氣騰騰道：「你敢再說一遍？」
「再說還是這樣，他說是個哥哥。如果我有那麼個哥哥，而我又很恨他，我一定會殺了他的。你到現在還沒殺他，說明你很愛他。絕對超過死掉的那個人。順帶說一句，你打不過我的。克勞斯倒是說不定……」狐蝠喃喃自語道，克勞斯給她的感覺很強。
麗貝卡死死盯著安德莉亞，好半天才收斂殺意，從牙縫裡擠出來道：「該死的，沒錯，我該死的就是愛他。我們是家人，我們在一起同生共死了好多年，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可這不是他把我當做手心裡的玩偶的理由。」
「可你拿他沒辦法，不是嗎？你不會殺他，你也勸不了他。」突然，安德莉亞像是想起什麼一樣雀躍道：「這樣吧，我可以替你殺了他。你幫我解決麻煩怎麼樣？」
「一點都不好，離克勞斯那個變態遠點。」麗貝卡挑眉，不知道是在提醒安德莉亞，還是在維護她的變態哥哥。
「好吧。」安德莉亞憂鬱地舔了舔嘴唇。
麗貝卡來了興緻，暫時拋下她其實並不放在心上的「愛人」，饒有興趣地問道：「說起來你到底是什麼？還有你惹了什麼麻煩。」
安德莉亞把自己的來歷隱瞞了大部分，加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麗貝卡。大妖的預感讓她覺得，對面那個妖嬈漂亮的女怪物或許能幫到她。修為到了她這種程度，預感一般是極為精準的。
麗貝卡聽完后哈哈大笑了起來，狐蝠的臉立刻黑了。去他的精準預感，哪怕麗貝卡真的能幫她解決問題，她作為大妖的尊嚴都沒了……她果然討厭這個地方！
「聽我說，安德莉亞，你對很人類的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不過我可以慢慢交你。反正我的身份也是這裡的名流，你邀請我去你『家』，伍斯特爵士是不會拒絕的。」麗貝卡伸出修長蒼白的手指，撥了撥莉亞垂在耳邊的頭髮，笑道，「我倒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在我漫長的生命中，已經很少遇到你這樣有趣的事情。」
呵呵，這家人怎麼都這樣。克勞斯罵她是東西，麗貝卡說她是事情。你才是事情呢，你全家都是事情！
#
在這之後，麗貝卡就時常出沒於伍斯特家。漢克爵士很高興侄女能擺脫害羞，和自己「同齡」的上流社會女性來往。對於完全沒有常識的狐蝠妖來說，教她人類社會的種種習俗和規則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試圖用衣服把自己的肋骨壓碎？」被扣上束腰的安德莉亞痛苦地皺眉，力氣極大的吸血鬼麗貝卡仗著莉亞弄不死，拼了命地勒緊束腰。
「這是人類的習俗，男人們就是喜歡這樣。」麗貝卡將安德莉亞的腰束到一種幾乎不可能的程度，然後固定住，極為滿意地點頭看著那抹令人心動的小細腰。
安德莉亞覺得自己想吐，這很說明問題，她還是個大妖呢都承受不住這種可怕的刑具。人類真是太奇怪的生物了，她扶著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側頭道：「漢克爵……漢克叔叔讓我下午和盧卡斯韋恩去看賽馬。他上次就讓我們去騎馬，後來又讓我們去喝茶。」
麗貝卡神色奇怪地看了懵懂的安德莉亞一眼，感情威廉韋恩和漢克伍斯特這麼明顯的暗示，這位完全沒有明白是吧？真不知道該同情哪一方了，不過倒是那個盧卡斯韋恩很有意思，他看上去並不討厭父輩的撮合。
當然，一方面是像他們這樣大家族的繼承人最後總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妻子。而安德莉亞目前的出身就很好，雖然不是大貴族，但家裡很有錢。漢克爵士沒有孩子，將來很可能把一部分財產留給安德莉亞，而莉亞還能從她的「父親」那裡繼承一筆錢。（前提是，安德莉亞抽個時間去次英國，把那邊的伍斯特家族也催眠了。）
不過重要的在於，另一方面盧卡斯對莉亞也有好感，可惜遲鈍的狐蝠完全不能理解。
「我討厭那個盧卡斯韋恩。」安德莉亞皺了皺小巧的鼻子，「每次要和他見面，都要穿這個弄得我喘不過氣來的束腰，我討厭他！」
嘖嘖，可憐的韋恩公子。
但抱怨歸抱怨，想要保持偽裝的狐蝠卻不得不參加上流社會的活動。盧卡斯並沒有帶高貴的小姐們去魚龍混雜的地方看馬賽。所謂的馬賽，其實是幾個馬術不錯的年輕人在私家馬場上比試，展現自己的颯爽風姿，贏得女士們的芳心和崇拜之情。
……不過誰能告訴她們，為什麼克勞斯那個變態也要參加比賽？！
克勞斯對麗貝卡和安德莉亞的所在處笑了笑，轉頭對上那匹感覺到吸血鬼始祖氣息而分外不安焦躁的馬匹，伸手撫摸著它抗拒的身體，威脅意味十足。
識時務者為俊傑，那匹可憐的小動物果斷低下頭，瑟瑟發抖不敢反抗。
「又見到你了，韋恩先生。」克勞斯一臉驚喜又無辜的表情，熱情地和旁邊的盧卡斯打招呼，後者不留痕迹地皺了皺眉，「莫非你也是為了可愛迷人的安德莉亞來的？」
很好，早就覺得這個人有點奇怪，現在可以確定了，是敵人！盧卡斯眯了眯眼，默默在內心的小本子上為克勞斯記了一筆，但面上仍保持著禮貌的紳士做派。
克勞斯舔了舔嘴唇，顯得挺高興。作為一個合格的變態大反派，他除了個人愛好是弄死妹妹的每一個男朋友外，還很喜歡當各種事情的攪屎棍，俗稱唯恐天下不亂。他們的父親已經很久沒有來追殺他們了，所以無聊的克勞斯一發現狐蝠，就來了興緻。
漫長的吸血鬼人生哪怕都用來揮霍和享樂，也很快就讓人疲倦。他對安德莉亞沒什麼想法，就是想看看這個奇怪的生物會怎麼反應而已。何況，他也要看著點麗貝卡，免得對方又誤入歧途。嘖，誰讓他是個負責任的好哥哥呢？
#
這樣詭異的局面持續了整整半年，直到漢克伍斯特爵士和威廉韋恩兩位長輩覺得孩子們的感情聯絡得差不多了，就訂下了這門婚事，然後告知盧卡斯和安德莉亞。
盧卡斯這邊還好，他聽到父親的決定后，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略感失落。這半年以來，他一直都在觀察安德莉亞，這是個有趣又特別的女孩，他喜歡對方生機勃勃又有時迷茫糊塗的樣子。可是，他總覺得莉亞的心不在他這裡，而莉亞有自己的秘密。
如果只是聯姻娶妻的話，這點小問題完全不是障礙了，但盧卡斯卻覺得自己想要更多。像上流社會的男人，要的是穩定體面的家庭。他從小就明白這點……可如今他卻不知足了。
同樣的消息在漢克爵士告訴莉亞的時候，卻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直接把狐蝠給劈懵了。你在開玩笑嗎？她要和那個韋恩結婚？那個討人厭的韋恩少爺？！
好吧，比起克勞斯那個變態，比起那些腦滿腸肥又愚蠢好色的少爺們來說，盧卡斯絕對是特立獨行的小天使了。除了麗貝卡，她確實是喜歡盧卡斯在一起玩，但也僅此而已。
讓她一方大妖和個莫名其妙的人類結婚？完全不能忍啊，要是讓青衣知道了，那隻狐狸精絕對會嘲笑她到下個世紀的！不，是嘲笑到她們渡天劫位為止！
於是，憤怒的狐蝠決定半夜爬/牆……這位完全不懂得吸取教訓，還想著再給盧卡斯和威廉催眠呢。所以說，有的時候妖怪也是被自己作死的。
化作狐蝠原型的安德莉亞悄無聲息地飛到盧卡斯書房的窗外——他點著一盞油燈，正在明黃色的燈火下，在紙上畫著什麼。
矮油，被我抓到不好好看生意文書了吧！狐蝠滴溜溜的黑眼珠轉了兩圈，蝙蝠翼和小爪子並用趴在窗上，整隻蝙蝠都貼在上面妄圖觀察得更清楚點。
古老的東方有句智慧的名言，叫做燈下看美人。
盧卡斯溫和的臉部輪廓在燈下更顯俊美，從前額到鼻子到嘴巴都完美得像是文藝復興時期的雕像。他看向紙上東西的目光專註溫柔，一時讓窗外的小狐蝠感到有些頭暈。
接著她看見了紙上的東西。
那是掛在蘋果樹上，還努力伸手去夠果子的安德莉亞，女孩臉上渴望又深情的眼前畫得最為傳神。狐蝠歪了歪小腦袋，終於想起來那天她和麗貝卡玩瘋了，跑到人家果園裡偷蘋果的事情，然後正好被果園主人抓個正著。
嗯，沒錯，果園的新主人就是盧卡斯。嘖嘖，孽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