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眾位宮女等等收拾起來更加小心,林嬤嬤與秋嬤嬤這是抱著小皇子到外面給衛澤觀看。沒想到衛澤雖然愛惜孩子,卻仍是先問:「嬤嬤,陛下如何了?」
「陛下精神不濟,先睡下了。」
衛澤點點頭,這才將目光挪到小皇子身上。剛出生的孩子都是紅紅的,皺巴巴的,絕對沒多好看,但是衛澤只是看一眼,就覺得整個心神都被吸引,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讓人心悸。
秦康樂與衛澤在規矩上都並非嚴謹之人,但是在口舌上卻盯得十分緊,因此直至秦康樂將小皇子生下,也未走漏一絲風聲。
今天並非休沐日,因此大臣們自然正常來上早朝,剛一進皇城,就覺得氣氛與往日不同,來往的太監宮女縱然還是端莊肅穆,規矩甚嚴下腳步也帶著一絲輕快,眼睛裡面也帶著一絲喜意,這些人精大臣彼此對看一眼,皇城裡面有喜事?
直到女皇陛下沒有正常臨朝,大家心底都有了隱隱的猜測,果然,天光大亮的時候皇夫滿臉喜色前來,親口向他們宣布,女皇陛下果然於晨曦十分生下一名皇子。
大臣們,尤其是那種陰陽之道擁護的大臣們驀然有一種天晴水藍的舒爽,女皇陛下確實天縱英才,可惜終究不是男子,如今這男孩是嫡長子,就是妥妥的繼承人,太好了,終於不用再次迎來一位女皇。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
女皇陛下開始坐月子,可苦了秦康樂了,不許吃這個,不許吃那個,不許看奏本,只要她有一點兒不符合規範的舉動,就會跪了一地的人,簡直折磨的幾乎崩潰,最後,也就是那醇厚的嗓音念著奏本成為秦康樂的慰藉,唉!這日子過的苦哦!
瞪著眼前的小米粥,秦康樂看看兩位奶嬤嬤沒在寢殿,然後看著衛澤,道:「換點吃的吧?我真的吃不下了。」
秦康樂如此商量的口吻,實在太少見,衛澤不禁猶豫起來。秦康樂一看有門,連忙可憐兮兮的看著衛澤,話說這都二十天了,稍微吃點兒別的,應該沒事。
「你想吃什麼?」
秦康樂咽了咽口水,她想吃麻辣火鍋,想吃水煮魚,想吃……好吧,辣的肯定不讓吃,想了想道:「放些鹽吧,一點點就行。」
「可是嬤嬤說,月子中吃鹽,嗓子會壞掉。」
「已經二十天了,少放些,不然這些東西也太沒味道了些。」
衛澤想想也對,點點頭,然後出去。
秦康樂正高興呢,屋中的宮女都是小宮女,兩位奶嬤嬤正好都出去了,今天終於能吃些帶味道的東西,結果就看衛澤引著林嬤嬤進來,秦康樂腦袋嗡的一下,這林嬤嬤的念叨神功她實在受不了,這可怎麼辦?然後腦子一抽,乾脆裝睡吧。
見到「睡著」的秦康樂,衛澤真是目瞪口呆,他從來不知道她竟然會耍無賴。
「千歲,陛下睡了,醒來再說。」
「是。」
林嬤嬤退出去,也沒閑著同大家商議著,卻是可以在湯中加一點點鹽。
晚上秦康樂吃到了帶點點味道的湯,長出了一口氣,中午的無賴場面也無人在提。
好容易坐了四十天的月子(被一眾人強烈要求多做了十天),秦康樂終於解放了,先是狠狠的洗個澡,洗頭髮,然後就想吃一些辛辣之物,再次所有人反對,只得作罷。
同樂九年的新年在秦康樂的坐月子度過,又休息了幾日,正月十六秦康樂開御筆,再次臨朝。
第一件事就是命工部尚書準備春耕一事,重點在地瓜與土豆之上。
第二件事就是安平長公主同兵部尚書嫡次子成婚,由於輩份的上升,因此婚禮比第一次出降還要盛大,完全沒有再嫁的遮掩,反而鑼鼓喧天,天下皆知,不但如此,這些年在火藥上不但研究出了大量火器,也研究出了一些鞭炮。
原本秦康樂是打算過年的時候燃放增加氣氛的,可惜過年的時候她做月子,此時拿出來也好,給安平長公主做臉面。
果然此物一出,所有人紛紛側目,尤其是那些世家,知道王閣老等敗於何物之下,看的也越發仔細。
至於民間,公主休夫二嫁這件事對他們觸動是最大的,那些原本礙於名聲不敢再嫁之人,好似沙漠中見到了綠洲一般,讓人欣喜。
然後秦康樂就給了天下滿口禮儀,打壓女子之人來個會心一擊,廢除貞節牌坊。
望門寡的牌坊在昌泰帝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不見,但是那些嫁人又養有子女的,則很多要守寡,也不管幾歲,不管本人是否願意,夫家娘家都願意另其守寡賺名聲,此時秦康樂就是廢除這個。
不等天下之人反駁,直接道:「食色,性也,夫妻之道,乃是本性,若是己身不願,便不可壓制本性。」
不成道理的道理,可是她是天下至尊,態度又強硬,直接下的明詔,哪怕那些大賢大儒在家裡破口大罵,也不能撼動分毫。
第三件事則讓眾多勛貴側目。
忠武侯上奏本言明自己以老邁,只有一嫡女,已經出嫁,嫡子夭折,妻也年邁,不能再生育,因此選忠誠孝順庶長子為衣缽,請封世子。
言辭頗為懇切,將自己無嫡子事也說明,論理,這種情況前朝,前前朝都出現過,除非被皇帝陛下徹底厭棄的人家,否則這爵位都是可以傳承下去,所謂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在正常不過。
但是我們女皇陛下一貫不走尋常路,因此他這奏本被女皇陛下駁了,一點兒沒猶豫駁了,理由是——庶子不得承爵!
滿朝嘩然,這時候講究的是父權,夫權,族權,都是男人的事,在嫡庶上差別確實很大,沒有嫡子的情況下,爵位等等才能輪到庶子,但是前提是子,也就是男。所以男人才會納妾,滿足自己的私慾是一方面,想要開枝散葉這絕對是面上正經八倍的理由,因此女子嫉妒才要不得,這等於是阻礙夫家發展,因此要被休棄。
可是現在這奏本被駁斥,豈不是明晃晃的告訴大家,庶子完全沒有繼承權。
忠武侯徹底傻了,萬萬沒想到陛下駁的如此乾脆,心中五內俱焚,竟是呆立當場,徹底傻掉。
秦康樂才不管忠武侯以及滿朝文武的反應,直接下詔書,昭告天下,凡是朝廷給予的爵位,庶出不能承爵,包括皇室的爵位,亦同。但是庶出卻可以通過文武考試,為自己爭得地位,這個卻不限制。
忠武侯搖搖晃晃回到忠武侯府,看見最愛的庶長子殷殷期盼的目光,好懸沒落下淚來。
「父親,您怎麼了?」庶長子眼看忠武侯面色不虞,心中一突,他與母親多年心血如今好不容易就要達成,可不能出現任何閃失。
「陛下將奏本駁了。」
「什麼?陛下怎麼會駁奏本?兒子是長子,有何駁斥的?」一瞬間,廉大郎轉了多少個念頭,轉的最多的則是父親誆騙他,不想讓自己成為世子,而是想立花側室的兒子為世子,握了握拳,滿心憤恨。
忠武侯還處於被打擊的思維里,沒有看到長子臉上一閃而過的陰狠,依舊唉聲嘆氣:「庶子不得承爵。」
一句話,將廉大郎的所思所想全部打斷,思維有一瞬間的空茫,然後才整個人宛如五雷轟頂一般,徹底傻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父、父親,所有的庶子都不能承爵?」廉大郎覺得自己的聲音好似從天外飄來一般。
「正是。」
父子二人一坐一站,彷彿木雕石塑一般。
廉大郎的生母金側室原本是忠武侯母族的遠房表妹,當初家中艱難,前來投奔,然後見到了年輕時頗為俊俏的忠武侯,立刻芳心暗許。可惜身份相差太多,哪怕忠武侯百般憐愛,也只能為藤妾。
其實忠武侯家就是一出宅斗計,已逝去的老忠武侯為自己的世子定下永康伯的嫡長女(德沛駙馬的姑姑),這是絕對的門當戶對,江家女端莊賢惠,本應該不錯。
老忠武侯的夫人出身不高,倒也乖順,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那肯定沒有宅斗,可惜老忠武侯死的早,老夫人將忠武侯寵成個貪花好色的性子來。在加上她眼界狹小,人又有些過於理想化,因此很是照拂那遠房的表外甥女。
江家女嫁過來的時候,這位好表妹已經生下庶長子,這對於江家女來說簡直奇恥大辱,想著去母留子,那老夫人又可憐自己的外甥女,在加上忠武侯愛戀表妹,反倒是正式納進門的藤妾。夫妻情份也因為這兩件事徹底壞了。
在後來忠武侯貪花好色,婆婆諸多維護,江家女開始還有心處理,在生下嫡女后,好不容易生下一名嫡子,卻被那表妹害死,終於徹底心灰意冷。
因為嫡子死,忠武侯也很是不悅,與金側室起了齷蹉,又寵花側室,這些年兩名側室斗得天翻地覆,忠武侯夫人將自己女兒嫁回永康伯府,給了大筆的嫁妝,又挖了不少忠武侯府的好東西,至於這中間如何挖出來的那也是不容易。
總之,現在忠武侯夫人將自己關在一處清凈地,任憑后宅如何斗得天翻地覆也是不管,自從她嫡親的兄長家中嫡次子尚主之後,永康伯府越發得用,因此忠武侯府上下也不敢輕慢了她,甚至忠武侯眼見侯府日漸衰敗,有意同她重修於好,可惜忠武侯夫人早已心死,完全視他為無物。
忠武侯心高氣傲,見對方無視自己,自然也不會低聲下氣,也是無視,夫妻間真是相敬如冰。
兩房側室斗得天翻地覆,終究是金側室棋高一籌,磨得忠武侯上了請立世子的奏本,以為能成為偌大的侯府真正的繼承人,結果——
兩房側室加忠武侯都輸了,輸得乾乾淨淨,女皇只是一道旨意讓他們十幾二十幾年的心血全部化為烏有。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的陰謀詭計都是渣渣!
兩個側室與庶子們正滿心怨氣的時候,忠武侯的族人也都炸開鍋,大家都是依附忠武侯府而活,如今侯府就將不在,他們要怎麼辦?忠武侯府大亂。
秦康樂完全不管忠武侯府如何,她在思索寵妾滅妻的問題,忠武侯府寵妾滅妻她早知道,可是華夏當初雖有這個名詞,但是卻不是完全的律法之中,官員犯了這個,會不會追求完全就看執政者的意思,屬於私德有虧一類,現在秦康樂想將她寫入官員的律法中,以後這個不管當政者如何想的,只要有理有據,那麼這個官員就可以下台一鞠躬。
可是現在沒有契機,無故下旨雖可,卻未免有獨政之嫌,天下人也不會真心遵從,齷齪事反而隱藏更深,導致更加齷蹉。因此還得尋一個契機。心中到底將此事記下一筆。
今年的地稅則收上來一億白銀,哪怕不在收農業稅以及營業稅,也妥妥的夠用,水義樂得眉開眼笑,他屬於最幸福的戶部尚書,自從他上台,國庫就沒空過,年年有結餘。
秦康樂看著這些銀子也高興,直接大筆一揮,再次給大伙兒長工資,並且規定在年節的時候都有紅包派發,各地官員也是大喜,朝廷有錢,果然好處多多。
然後就是修路,當年工部尚書擇的那兩處地方,短短時間內,民眾生活水平就大變樣,這也更加堅定了秦康樂修路的心思。
這次不單單是工部尚書,而是將眾多大臣都宣進勤政殿中。
「朕欲修路。」
「陛下聖明。」此時這些大臣們還不知道秦康樂準備修什麼,只以為是修一些官道。
「朕欲修的,並非只是官道,蔡卿家曾經主理此事,有兩處試驗之地,效果頗為不錯,諸位卿家可以看看。」
秦康樂話音一落,身邊伺候的宮女就將一個個記事本分發給諸位肱骨重臣。
大家仔細翻閱,心驚不已,董家村和趙家村都是不起眼的兩個小村落,因為山高路遠,距離縣城頗遠,雖然山上物產豐富,溫飽得以解決,但是卻過於偏僻落後,很多人終其一生也難以從村子中出來幾回。
工部尚書派人修路,除卻不要賦稅,超過徭役天數還給工錢,另兩村的村民都很開心,路修的很快,開墾之後,這兩個地方的物產都十分豐富,瞬間有大量商人湧入,兩村的民眾生活水平翻了幾翻。
「陛下是想修民間小路?」德沛長公主第一個出言。
「正是,朕不單單想修官道,這些田間小路才是重點,這樣南來北往,互通有無,方是富民之道。」
「陛下此舉高瞻遠矚,必能福佑天下百姓。」蔡尚書非常高興,那兩個村子的發展他一直都看在眼裡,如今陛下再次撥款修路,真是再好不過。
「陛下,這路確實可修,與民有利,只是頗有些升斗小民,眼界狹隘,修路所用石頭黃土等等經常被這等小人偷取,縣衙等人手有限,以前只能守住官道,如今這些路都修起來,恐怕守不住。」永康伯祖上也是窮人,現在也有好多門窮親戚,自然頗為了解那些升斗小民。
「此事朕也想過,那路對更多的人有用,便是告之幾年一休整,若是那些眼皮子淺的小民去偷,總會被當地不容的。」
永康伯點頭,心中還是有些顧慮,那些小民目光狹隘的很,而且腿腳都利索,有路就能過,未必願意維持平路。
「既然修路,自是不能隨意都行,命人收養路費。」
「養路費?」水義第一個好奇,難道陛下有想到什麼斂財的法子?
「此費地方收取,不歸朝廷戶部,至於收取,朕暫時擬定,來往商客過路,收取一定費用,這錢用以養路,剩餘的則分與上下官員。」
大家一時靜默,有點兒感覺不太真實,秦康樂一貫集權,強硬,這麼個大餡餅落到大家的腦袋上,實在有些不敢相信。
「至於怎麼收法,朕這裡只有草稿,你們補足疏漏,在執行不遲。」
「臣等遵旨。」
然後秦康樂極為大方的就開始撥款,倒也不是盲目的全部一起修,而是一點一點來,先從北塞開始。
然後群策群力,很快也將收費的標準定下,都是按路途的遠近收取一定費用,至於普通的過路的則不收,本地經商的人員也不收取。大家對這個接受度都挺高,秦康樂又定了各地的最低收取費用,至於最高她卻沒定,眾位大臣不解其意,秦康樂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