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與好友逛街,對她而言是一項酷刑,因為每次只要走半個小時的路,她便氣喘如牛,可是好友即使踩著高跟鞋,逛上三個小時,也不會喊累。
所以每次只要聽到「逛街」兩字,她就想舉雙手投降。
「展笑笑,如果你不先花些精力投資自己,給你機會也只是一種浪費。」徐蔓蘿說出了關鍵詞。
「是是是。」展笑笑連忙諂媚的點頭。
她的父母有交代,誰都能得罪,就是貴人與衣食父母不能得罪。
為了扳回面子,她得先巴結好友,這樣才有機會向軍梧爵證明她不是沒行情,只是人生過得簡單一些。
哼!她就交一個男朋友,讓他跌破眼鏡。
展笑笑與徐蔓蘿到東區大肆採購,還去髮廊削薄了厚重的頭髮,並挑染成茶褐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年輕。
接著,徐蔓蘿帶著她到彩妝專櫃,根據她的膚質和個人特質,搜購基礎的化妝品,教她從底妝到上妝的詳細步驟,讓她跳脫路人的等級,整個人變得更加明亮。
為了讓軍梧爵對她另眼相看,展笑笑積極的打扮自己,還添購了好幾件衣服。
就連平時她討厭的聯誼,在好友的安排下,三天後與一名銀行的襄理進行一對一的約會。
展笑笑花了一個半小時打扮自己,先是化了淡妝,再換上忍痛刷卡買下的黑色洋裝,腰間繫上銀白色蝴蝶結,襯得她的腰肢有如水蛇一般柔軟纖細,及膝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而擺動,雖然她的身高只有一六○,卻有一雙又細又勻的長腿,穿上同樣是新買的高跟鞋,顯現出不同於她平日的模樣。
她站在鏡子前許久,明明鏡子里的身影是她本人,還是認真的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難怪有人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而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化腐朽為神奇。
沒想到她這個擺爛的女人,只要付出一點點的投資,竟然呈現出另一種不同的風貌,而且還挺賞心悅目的。
她原地轉了一圈,雖然新鞋讓她有些不適,不過為了搭配這襲好看的洋裝,也只能默默的忍受了。
精心打扮之後,她抓起包包,準備去赴約。
雖然徐蔓蘿老愛吐槽她,但是畢竟兩人的交情也將近十年,再怎麼不是,還是願意為好朋友兩肋插刀,今晚她為她訂了一間氣氛極佳的法式餐廳,並介紹一名條件不錯的對象給她認識。
展笑笑決定要積極的表現,畢竟她三十歲了,不像少女時期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蹉跎、揮霍。
她挺直腰桿,大方的穿著新的高跟鞋踏出房間,款款的下樓。
當她來到一樓時,軍梧爵正好經過。
他抬起眼眸,見到煥然一新的展笑笑,她身上那襲細肩帶的雪紡紗洋裝非常合身,裸露出大半的白哲胸口,將她原本就瘦削的身子襯得更加玲瓏有致,連像是洗衣板的身材也突然升級一個罩杯。
原本邋遢的模樣已不復見,現在的她全身充滿了女人味。
尤其此時他才發現她的長發剪短了一些,在腦後隨意綰成髮髻,露出頸子上的K金項鏈。
眼前的女人若不是他熟悉的展笑笑,他會以為屋裡多了一個陌生女人。
「我今天不在家裡吃晚飯,不用煮我的份。」她與他四目交接,發現他似乎對她的打扮十分詫異,於是自信的揚起塗上唇膏的嘴角,展現嬌媚的風采。
軍梧爵霎時回過神來,「你……要去哪裡?」
「約會。」她示威似的說,跩到用鼻孔噴氣。
「約會?」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忍不住脫口而出,「跟誰?」
「男人。」她定定的望著他,話語中隱含著炫耀的意味,「為了避免你老是看不起姊姊我,認為我沒行情,所以我決定要認真的談一場戀愛,過幾天才能把男人帶出來,再和你與施小姐進行二對二的約會。」
他抿著唇,欲言又止。
她以為自己的反擊十分成功,嘴角囂張的揚得更高,然後逸出銀鈴般的笑聲,「千萬別小看女人的可塑性啊!親愛的爵弟弟。」
她經過打扮之後,確實是美得不可方物,他的眉頭卻也因此糾結成一團,一直無法舒解開來。
「不跟你說了,我快遲到了,再見。」她朝他眨了眨眼,仰起精巧的下巴,快步離開。
直到鐵門被關上,再也看不見她的背影,軍梧爵才收回目光,俊臉布滿前所未見的陰寒。
展笑笑坐在氣氛極佳的法式餐廳里,她的對面是一名西裝筆挺的銀行襄理,叫做鄭義理。
鄭義理今年三十四歲,是個對事業很有企圖心的男人,而他的外表也斯文俊秀,舉手投足之間有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的態度很客氣,既溫和又有耐心,她與他從前菜聊到飯後點心,過程愉快。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很少有男人對外國文學有研究,尤其像他這種商業人士,原以為他們閱讀的信息只限於財經,沒想到他對英國文學也頗有涉獵。
於是飯後他還為她開了一瓶紅酒,兩人相談甚歡。
她的酒量算是中下,不算特好,幾杯紅酒下肚,呈現微醺的模樣。
見她有些醉了,鄭義理很君子的攙扶她離開餐廳,開車送她回家,並未占她任何便宜。
聽到車子的引擎聲,屋裡的軍梧爵立刻衝出來,一打開門,正好見到鄭義理開了副駕駛座那邊的車門,將喝得微醺的展笑笑扶出來。
他想也不想的上前,一臉防備,伸手將身子軟趴趴的她摟進自己的懷裡,表現出強烈的佔有慾。「我來就好,謝謝。」
「你是?」鄭義理溫和的望著眼前這名長相俊美的男子,客氣的問。
「我姓軍。」雖然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分,但軍梧爵還是先釋出善意。
軍?鄭義理先是一愣,然後打量了他幾眼,才笑著說:「抱歉,第一次約會就讓她喝醉了。」
「請你下次別讓她喝這麼多。」他冷冷的話語中有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我會注意。」鄭義理微微一笑,有禮的點頭,「那麼我把笑笑交給你了。」
「嗯。」軍梧爵淡淡的應答,健壯的雙臂攔腰抱起展笑笑,讓她安穩的窩在他的懷裡。「晚安。」
「晚安。」鄭義理站在車子旁邊,目送他們離去,眼看門就要關上,突然眯起雙眼,溫聲的開口,「可以麻煩你幫我向笑笑轉達幾件事嗎?」
「嗯?」軍梧爵的眼底閃過寒光,像極了扞衛地盤的公獅子。
「麻煩你告訴她,她向我提出來的邀請,我願意赴約。」鄭義理微笑的說,「並且請告訴她,我認為她是個很好的女人,我想我們應該會有很好的發展。」
軍梧爵暗自咬牙,彷佛想要咬碎牙根,卻還是得無奈的忍住,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聲音,「我會的,我會把你說的話轉達給她,晚安。」
他迅速關上門,不再讓鄭義理多說一句,然後抱著展笑笑走進屋子,腳步愈來愈沉重。
鄭義理說的話如同芒刺,扎在他的心口,令他的胸口沒來由的鬱悶,喉頭像是有股酸意在翻騰。
他抱著她來到二樓的房間,將她輕輕的放在床上。
「唔……」她的眼皮沉重得睜不開,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傻笑的磨蹭著枕頭,「男人……呵呵……」
他沒好氣的看著她醉倒后的醜態,洋裝皺皺垮垮的,裙擺還撩至她的大腿。
認識她這麼久的時間,不管她再怎麼邋遢,終究還是一名女人,還是有女人與生俱來的嬌美與柔媚。
而他真的太小看她那倔強的性子,幾句話就把她激得像鬥魚,非得要與他抗衡到底。
他承認自己很機車,看見她每天窩在家裡,關在房間里,哪兒也不去,甚至連與他交談都嫌懶,因此逮到機會便開口激怒她,只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讓她意識到他不再是當年那個只會跟在她屁股後面跑的小鬼。
他的年紀雖然比她小,但是不代表他的思想不成熟……
軍梧爵進到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再回到床畔,親自為她擦拭臉上的殘妝,還為她蓋上被子。
他爬上床鋪,俯瞰著她的睡相,發現她真的很可愛,完全不像三十歲的輕熟女。
粗糙的指腹滑過她的臉頰,水嫩有彈性的肌膚令他愛不釋手,這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對她一直存有幻想。
青春期時,他幻想能夠吻她,能夠嘗到她的甜美。
後來,他大哥親手毀去他僅有的一絲期待,因為她竟然與他大哥在一起。
他硬生生壓下才剛萌芽的情愫,不讓任何人發現,原來軍梧爵喜歡大他四歲的芳鄰。
他從來沒有向人說過,他那顆遺失的心,其實是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