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生死由命
第一章生死由命
龜歷三百三十二年,春。
陽天慢慢地蘇醒過來了,全身傳來的疼痛讓他感覺這不是夢!這可是他以前所沒有的體驗,作為一個穿越過來的靈魂,能感覺到疼痛,那隻能說明一件事,他已經控制了靈魂所居的身體了。
這讓他迷糊了,以前控制身體的不是爺爺和地獄的勾魂使者嗎?怎麼突然換成了自己?
陽天控制著眼部肌肉,打開了萬分沉重的眼帘,刺眼的陽光照射過來,又讓他忍不住眨了幾下眼睛。
好半天,他才適應了外界的光線,當他發現自己侵泡在一池湖水中時,差點沒被嗆死。這讓陽天鬱悶之極,也不知道昏迷多久,昏迷的時候難道不需要呼吸嗎?怎麼自己一開始控制這身體就碰見了這個難題?
記得在網路中有個妙答:有人問怎麼才能長壽?答案是保持呼吸別斷氣。看來自己碰見了第一難事,如何在水中保持呼吸不斷氣?
陽天掙扎著划起水來,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是狼的模樣了。有了一雙手,雖然還是毛茸茸的,但確實是一雙實實在在的手。
這一驚喜的發現,很快又就被嚴重的脫力感所代替,他雖然很想努力游到不遠的岸邊,但是這雙新手卻越來越不聽從他的命令了。
陽天看了看全身,頓時嚇呆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了,全是血肉模糊,腸子裸露在外面,還有幾條小魚在啄食自己的爛肉。
看到這裡,陽天反而麻木了,躺在水面上,任水波帶著自己漂流。情況壞到了極點,陽天反而心平氣和了,不就是渾身爛肉嗎?不就是劇烈疼痛嗎?不就是懸浮水中嗎?大不了就是一死,也不知肉體的死亡會不會把靈魂也帶走?
就在陽天自暴自棄,自怨自艾之時,一隻河龜遊了過來。不過令陽天恐懼的是,這隻烏龜長著類似人一樣的臉,不過從五官上看,他絕類烏龜,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沒有耳朵,只有兩個耳洞,一張裂到腮后的大嘴,嘴裡有一排倒刺樣雪白駭人的牙齒。
河龜人發出一種「嘶嘶」的聲音,陽天竟然聽懂了這古怪語言的含義:「你是不是天花?」
陽天機械地點點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聽懂河龜人的話,難道自己已經不是一隻狼了嗎?爺爺陽紅衛和勾魂使者牛頭三呢?這可怕的河龜人是幹什麼?他怎麼知道「天花」這個名字?這不是狼名嗎?
這一連串的自我考問,搞得陽天暈厥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一個陰暗的小屋內了。聞見一股烤魚的香味,這香味讓他忽然感覺到了身體中每個細胞都發出了飢餓的吼聲。
陽天掙扎著起來,爬向香味的發源地。
那個河龜人聽見響動,慢慢地轉過頭說道:「你終於醒過來了。快吃點東西吧!」河龜人的手腳一邊長,非常粗壯,身體包裹在巨大的龜殼之中,顯得身高和身寬不成比例,看起來河龜人並不高大,頂多一米五左右。
陽天咽了咽吐沫,艱難地想說話,但很快意識到,萬一自己不會發出這種「嘶嘶」聲該怎麼辦呀?河龜人還會照顧他嗎?還會給他吃烤魚嗎?安全起見還是別說話了,是非皆因多開口,還是先騙一頓飯再說。想到這裡,陽天假裝沒有力氣說話,微微地點點頭,並努力地爬了過去。一條半米長的大魚被架在火堆上燒烤著。
陽天努力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希望自己能坐起來。但胳膊上的力量卻無法做到這一點。
河龜人體貼地把他扶起來,並遞給了他一串烤好的魚。陽天顧不得烤的焦糊,大口地吞了下去。
吃了三條魚后,陽天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又睡了過去。就這樣醒了吃,吃了睡,陽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能蹣跚地走路了。
河龜人這些天發現陽天悶口不言,也就不再與其說話了,每天都抓來十條新鮮的魚,約莫好陽天醒來的時間,或做好鮮魚湯,或烤好魚等他醒來吃。
這一天,陽天終於憋不住了,吃完了飯,嘶嘶問道:「你為什麼救我?」
河龜人面無表情地問道:「你能說話了?」
陽天含糊其辭地說道:「我剛恢復了一些記憶,所以能說一點話了。」
河龜人淡淡地說道:「你穿越到此,身披雷龜殼,我想應該是獸園那邊的雷龜協助你穿越的。作為龜族的親戚,我自然要幫幫你了。」
陽天不明白河龜人所說的「獸園、雷龜」和「穿越」等詞,不敢亂說,生怕河龜人發覺所救非人,只好轉移話題道:「這是什麼地方呢?」
河龜人緩緩地答道:「這裡是歐瑞塔大地。」
陽天皺著眉頭喃喃自語:「歐瑞塔大地?這地名很怪呀!」
河龜人接著說道:「你們狼人生活在西部,這裡算是歐瑞塔大地的東部。」
陽天雖然理不清思路,但也知道必須記住此地名,然後接著問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河龜人縮了縮脖子,這個動作很滑稽,但是陽天並不敢笑,也許一個不經意地表情都可能會引起不良反應。就好像撫摸頭部一樣,也許某些人認為是表示親近的一種方式,但另一些人則認為是充滿敵意的舉動。
河龜人做完這個可笑的動作后,搖頭道:「我們用的龜歷,和你們狼人用的狼歷是不同的。」
陽天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問道:「我看見天空中有兩個紅紅的火球,但是它們的位置不同。一個在南,一個在東。你們是不是用它們來計算時間的?」
河龜人搖頭道:「我們是按照河水的變化來計算時間的。河水凍住一次,我們算是一天。」
陽天倒吸一口冷氣地問道:「您的一天也太長了吧!我們都是按照白天和黑夜來計算時間的,一晝夜就是一天。」
河龜人又縮了縮脖子,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所以說你們狼人太容易死了!只活五十多「天」就死了。」
陽天苦笑一下說道:「這就是我們為什麼要用白天和黑夜來計算時間,這樣才能顯得我們活的時間長。」
河龜人認同地點頭道:「對!你們這種計算時間的方式也不錯,能把很多小事都記錄下來,不過在我看來,那些小事根本就不用記!一會他當了王,一會他又成了寇,太亂了!」
陽天凜然道:「您說得很對!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太深刻了!」
河龜人不以為然地說道:「你們狼人就會感慨!情緒多了,對身體不好!」陽天唯唯諾諾地不敢反駁。
河龜人接著說道:「既然你已經能夠自理了,那我也要走了。」
陽天奇怪道:「您去哪裡呀?另外您怎麼稱呼呢?」
河龜人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叫博聞達西,我要回強水河中睡覺了,我早上的活動期已經超時了,看來要睡上一「天」來彌補我的過量活動。」
陽天趕忙致謝道:「沒想到耽誤您這麼多的時間,讓您改變了作息。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再做報答。」
河龜人不願意再多說一個字,轉過身,慢慢地走到河邊,跳下水去。只見河面上冒出一串氣泡,就再也沒有一點聲息了。
河龜人一走,陽天覺得世界上就剩下自己一個了,無邊的寂寞似乎把自己吞噬的不剩一點殘渣。楞了半天後,他發現天上的兩個火球都落在了北方。
陽天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這裡的『太陽』都有兩個,不知道月亮是不是也更多些呢?」
剛說完沒多久,一個「月亮」就從西邊就跳了出來,沒等陽天驚嘆怎麼從西邊升起了「月亮」時,南邊又跳出一個「月亮」來,接著北邊和東邊也各跳出一個「月亮」來。
陽天獃獃地看著天上的四個「月亮」,被這四個「月亮」的形狀所困惑,西邊的「月亮」是個菱形,東邊的「月亮」是三角形,北部的月亮比較符合人類的審美是圓形,南部的月亮則成了環形。
陽天苦笑一聲,這以後可咋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呀?不過他立刻把感慨的時間壓縮了。河龜人說得對,情緒多了對身體不好。如果爺爺在的話,以他紅衛兵的思想,一定會說這種感慨就是小布爾喬亞情調。
想到這裡,陽天忍不住還是嘆了口氣,爺爺和勾魂使者牛頭三究竟跑哪裡去了?
不過陽天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他要活下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要面臨的是河龜人走後,怎麼填飽肚子?
陽天蹣跚地走到河邊,準備查看如何能弄到魚。
在明亮的月光下,他看見水波中印出一張陌生的臉。這張臉上有著濃重的汗毛,提示他成為了獸人。
陽天對這個形象是不滿意的,這面孔看起來如同梵高的自畫像,瘦長的臉頰上還有縱橫的傷痕,如同狼一樣碧綠的眼睛顯露著迷茫,還有一頭亂糟糟的紅頭髮。
陽天嘆了口氣自語道:「別人穿越都成了王公皇上,我卻成了一個叫花子,明天的飯都不知道在哪找?」
陽天自艾自憐完后,還是老老實實地查看這條強水河。河面足有五里來寬,河水渾濁,看不清水底的情況。
陽天扔了塊石頭,想聽聽水有多深,沒想到,石頭竟然浮在了水面之上。
陽天對這種違反地球上浮力定律的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了。只是有些搞不懂,那個河龜人是如何潛入水底的。難道他用了千斤墜的功夫?對於想不通的問題,陽天很快就放棄了。看來,從水裡找食的願望徹底破滅了,只能看看陸地上的情況了。
於是,陽天又蹣跚地回到了泥房前,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條強水河沿著山脈最後不知道流到哪裡去了。這北河岸一側有座山脈,山脈綿延到了很遠,山上生長著一些低矮的灌木,看起來一副窮山惡水的樣子。
陽天圍著泥屋轉了轉,就感覺到氣虛體乏,只好先回屋中休息了。這座泥屋很低矮,正適合河龜人居住。前兩天,陽天只能爬行的時候,並沒有感覺。現在站立起來后,低著頭都能碰到屋頂。
陽天鬱悶地發覺河邊的地面很潮濕,也不知道前幾天是如何在這潮乎乎的地面上睡著的,現在肯定不能在這種地面上睡覺了。他只好又艱難地爬到附近的山上準備撿些乾草鋪在身下。
沒走多遠就聽見山頂上一陣狗叫聲,然後就聽見有石頭和其它物體從山頂滾落的聲音。
陽天楞了半天,聽見滾落停止后,循聲向一個呻吟的地方走去,發現了一個滿面是血的人。陽天撓撓頭,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不該救這個人呢?
那血人不停地發出痛苦地呻吟聲,陽天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救助此人,因為自己也剛剛經歷過這麼慘的境地,而被河龜人所救。更重要的是,如果救了此人說不定還有什麼好處可以撈取呢?最起碼能從他嘴中多探聽一些關於此地的消息。
因為陽天與河龜人不敢做太深的交流,免得讓其發覺自己不是所救的「天花」。
想到這裡,陽天輕輕走到那血人跟前,試探地問道:「你還能說話嗎?」
那血人沒想到這裡還隱藏著一個人,嚇得渾身顫抖。陽天聳聳肩,心想此人估計是聽不懂我「嘶嘶」地講話。
等了半天,這血人忽然停止了抖動,「嘶嘶」說道:「你是蛇族人?」
陽天聽河龜人說自己是狼人,此人又說自己是蛇族人,反倒搞不懂自己是什麼人了,猶豫半天說道:「我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有人說我是狼人,你又說我是蛇人。」
那血人忽然喜道:「原來你是野人,太好了。快幫幫我。」
陽天踟躕道:「怎麼幫你呢?」
那血人忍痛地說道:「你先扶我找個地方躲一下。」
陽天無奈地用殘存的體力把血人攙扶到泥房之中。血人到了房中,喘息地從身上摸出了一個盒子,哆哆嗦嗦地打開。
陽天偷眼一看,有六顆雪白的藥丸,在黑夜中竟然還發出了微弱的熒光。
那血人拿出一顆服下,不多時就恢復了精神,搖頭晃腦地站了起來。陽天很眼熱這藥物的療效,也想吃一顆,但是對方似乎很在乎此葯,吃完后就藏到身上了。
此血人看了看陽天,忽然驚喜地說道:「你是狼人?你的尾巴呢?」
陽天茫然不知地搖頭道:「我不知道!」
血人眼中一閃,輕笑道:「沒事,你長得象狼人,但是怎麼說的是蛇族話呢?」說完故意給陽天展示了一下他的尾巴,如同狗尾巴一般,從褲子後面伸出來。
陽天暗自後悔,自己救了人,卻沒掌握住談話的主動,讓這個傢伙屢屢反客為主。於是,陽天沒有回答血人的問題,反而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從山上摔下來了?」
那血人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叫溫爾,被狐人追殺,我是狼人。」
陽天鬱悶地想:「真倒霉,還沒好好適應這環境呢,就碰上麻煩事了。」
那血人間陽天半天不說話,真誠地說道:「你要救了我,將來我若回到我們函谷國,一定會重重謝你的。」
陽天聳聳肩道:「我怎麼救你呢?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你也看出來,我是久病之身。」
溫爾忽然獰笑道:「這恐怕由不得你了,你救也要救,不救也要救。」說完猛地撲了過來,掐住了陽天的脖子。
陽天趕忙用手去推血人,但是雙手卻沒什麼力氣,只能無力地捶打對方的胸背。漸漸地,陽天就手腳俱軟地暈倒了。
溫爾嘿嘿一笑,把身上的外衣脫下,給陽天穿上,又用一把鋒利的青銅匕首把陽天的臉上劃了幾道血口子,然後把陽天拖出了泥屋,擺成一副往泥屋爬行的樣子。
溫爾見現場布置得差不多了,於是轉身向強水河跑去,這條逃跑路線是他早已規劃好的,只是因為追兵追得急,所以他才慌不擇路地從山上滾了下來。
這渡河的地點並不是他原來設計的地點,但是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況且他懷疑有內奸把他逃離那阿泰國的消息傳了出去。否則狐人怎麼那麼快就知道他逃跑的消息了?
溫爾聽見追捕的狗叫已經到了山腰,忙加快了腳步跑到河邊,跳進河中,游向了對岸。對岸就不是那阿泰國的地盤了,那是荊楚國,那裡是蛟人族的地盤。從那裡就可以輾轉回到自己的故鄉,函谷國了。
至於那個沒有尾巴的替死鬼,肯定會被關在牢房裡了,甚至還沒被押回去就咽氣了。就算他沒斷氣,他能知道什麼呢?想到這裡,溫爾不禁得意地笑了起來。
正如溫爾所料,陽天很順利地被抓住了。追擊溫爾的部隊被獵犬迷惑了,因為陽天身上有溫爾的衣物,所以獵犬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它們著急地分享主人們給的賞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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