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盡胃口
雲朗凱潤酒店,3305號房。
不出梁知璇所料,馮曉曉就在梁文東的房間里,一身中性打扮,正是在酒店前台悄悄打量她的那個人。只不過此刻已經摘掉了墨鏡和帽子,露出一張娃娃臉和棕色的短捲髮。
「嗨!」她坐在床沿還招了招手,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梁文東還是有幾分心虛,像做錯了事的小孩見到家長,討好地遞給梁知璇一杯咖啡:「姐,你先別忙著發火,好歹聽我說兩句。」
梁知璇確實是有一肚子的火,但眼前的兩個人,說不好誰是誰非。馮曉曉就像別人家的小孩,哪怕做錯了也輪不到她來管,她能管的只有自己這個弟弟。
「馮小姐,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待在這裡不方便,先回去吧!我有事想跟阿東說。」
馮曉曉不說話,那模樣竟有幾分神似穆崢,然後抬眼看了看梁文東。
他知道姐姐要不留情面了,也有些豁出去似的說:「姐,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曉曉不是外人。」
「那我是外人對嗎?所以我說的話你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梁知璇有些痛心。長姐如母,她從小呵護這個弟弟,不願看他行差踏錯。他貪玩兒、做事衝動都沒關係,但像現在這樣明明是錯誤的堅持,卻不計後果、不聽勸告地越陷越深,她也不知該怎麼敲醒他才好。
「姐你別這樣說,我跟曉曉是真心相愛的,感情里哪兒分什麼先來後到呢?」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你跟穆崢說過嗎?」
梁文東縮了縮肩膀,囁嚅著低下頭。
馮曉曉忽然笑了笑,打圓場似地說:「哎,你們別把四哥想得太可怕了,他沒有三頭六臂的。」
正說著,房間門外傳來敲門聲,梁文東高聲問了句:「誰啊?」
穆崢在門外道:「我。」
這不輕不重的一個字驚動了房間里僵持的三個人。
說曹操,曹操到。
「他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梁文東這下有點兒急了。
馮曉曉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要不我來跟他講清楚?」
兩人一起看向梁知璇,好像她才是最該緊張的人。
其實馮曉曉在聽到穆崢聲音的剎那整個人也緊繃起來。人的第一反應偽裝不了,她並非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不怕他。
但也就是那麼一剎那而已,她也不是真的要攤牌,甚至這一刻的目光里還摻雜了些別的東西,梁知璇都感受得到。
她當然不會跟弟弟一起陪她玩這樣的冒險遊戲,於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推進玄關的衣櫥里,低聲道:「你躲在這裡別出聲。」
馮曉曉愉悅地勾了勾唇角,似乎覺得這樣很好玩兒。
梁文東去開的門,穆崢打量他:「怎麼這麼久?」
「噢,我……我給我姐沖咖啡呢!」
穆崢其實一眼就看到了梁知璇,坐在房間的沙發上,見他來了就放下手裡的咖啡杯站起來,一杯咖啡已經喝了大半。
「穆先生。」
儘管她不露聲色極力掩飾,但他從踏進這房間就感覺到一點微妙的不尋常。
他四下看了看,回身問梁文東:「明天要用的東西呢,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分公司的人把密鑰和文件都送來了。」
梁文東說著要把東西給他,挪了兩步卻僵在原地。東西都鎖在保險箱里,而保險箱就在衣櫥旁邊,只要拉開門,馮曉曉就躲不住了。
穆崢挑了挑眉,「怎麼了,東西呢?」
梁文東臉色漲紅,梁知璇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中間,以責備的語氣問道:「是不是放在前台還沒拿上來?剛才我辦理入住的時候前台就說有人送東西來,是給你的,你到現在還沒去拿?」
「我……我忘了,我現在去!」梁文東趕緊借坡下驢。
穆崢微微昂起下巴,這是他生氣的徵兆。但讓他以為是工作上的疏漏,總比直接在房間里抓住馮曉曉這個大活人要好。
梁知璇趕在他發火之前拉住他,「穆先生,我有話想跟你說,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穆崢有點奇怪地看著她。這種眼神她見過,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曾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她幾乎是用盡所有勇氣,生拉硬拽地將他推出門去了。
聽到房門咔噠關上,馮曉曉才從衣櫥里爬出來,一邊拿手拍著胸脯一邊卻還咬著嘴笑:「他們走啦?」
「幸好有我姐,」梁文東一身冷汗,忽然想起什麼來,「你剛給她咖啡里到底放的是什麼,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馮曉曉揚了揚手中的小紙包,神秘道:「我本來是拿來給我們今晚助興的,你肯定喜歡。放心吧,她頂多就是有點兒出汗和興奮,自個兒感覺不舒服就不會管我們的事兒了。」
…
穆崢住的房間在走廊另一頭,寬敞的套房,落地玻璃外是無敵江岸夜色。
「你想說什麼?」他一進門就很放鬆地給自己倒了杯蘇打水,似乎不管身後的人說什麼都無關緊要。
梁知璇站在玄關處不願再往前一步,深吸了口氣才說:「我弟弟他……心性還不成熟,恐怕勝任不了你這裡的工作,我想代他向你辭職。」
穆崢似乎並不意外,背對著她,聽不出情緒地問:「這是他自己的意思?」
「對。」
「那讓他自個兒來跟我說。」他終於轉過身來,頭頂射燈的燈光落在他身後,讓他的臉色晦暗不明。
梁知璇臉頰發熱,垂在身側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顫抖,還想要爭辯但大腦里忽然亂得她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她面對他會緊張、會不自在,但不是現在這樣不可自控的感覺。
她覺得有些不妥,本能地想要後退,穆崢卻已經一步步走近她,順手擱下手裡的杯子,低頭道:「我告訴過你了,你撒謊的技巧太不高明,騙誰也別來騙我。」
兩人距離太近,他的唇輕而易舉就壓住她的,漫不經心,卻又帶著掠奪的意味。
他沒喝酒,氣息卻帶有酒精的熱度和辛辣,加上她身體中莫名燃起的火焰,幾乎將她的腦海燒成茫茫荒原。
「你……走開!」她在他唇間含糊地說著。
她意識不清,但一定是掙扎了,穆崢才會狠狠吮咬一口之後鬆開她:「你到底在幹什麼?」
她在幹什麼……其實她也不知道,只覺得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兩腿軟得像麵條,如果不攀扶著一樣東西根本連站都站不住。
她攀住的是穆崢的肩膀,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倏倏發抖。
穆崢本來還想再譏諷她幾句,可是看她身子不住地往下溜,目光焦距都開始渙散,也意識到了不妥,一把架住她的胳膊將她拎了起來。
憐香惜玉對他來說是個陌生的辭彙,他直接就將梁知璇拉進了洗手間里,摁在浴缸邊用花灑放出冷水澆在她頭上。
她想尖叫,可是胸口抵在冷硬的瓷石邊緣根本叫不出來。她伸手去撥按住她的那隻手,卻徒勞無功。
穆崢沖了一遍又一遍冷水,直到她幾乎精疲力竭才鬆手丟開她:「清醒一點沒?」
梁知璇大口喘氣,頭髮濕漉漉地坐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藥力沒有那麼快過去,她還是渾身無力,意識不清,但至少身體不像剛才那樣不聽使喚了。
穆崢在她跟前蹲下,掐住她的下顎迫使她抬起頭:「我從來不勉強女人,也不喜歡玩花樣。這回你又想要什麼?費盡心機重新出現在我面前,還玩欲擒故縱那一套?」
他站起來,拿洗手台上的乾淨毛巾使勁擦了擦手道:「還有,我最討厭嗑藥的女人,真是倒盡胃口。」
他丟開毛巾出去了,絲毫沒有再管她的意思。
梁知璇憑藉腦海里回歸的那一絲清明也知道要回自己的房間,不該再留在這裡。可她站不起來,地面的濕寒就像沁入了骨頭裡一樣,她又忍不住哆嗦起來,這回是因為冷。
她費儘力氣才跌跌撞撞挪到玄關,再也沒辦法多走一步。
這是一間套房,穆崢不在客廳應該看不到她了,就讓她歇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她還是要走的。
她漸漸失去意識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窗帘的縫隙間泄入光亮,竟然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
她閉上眼睛又睜開,想伸展一下身體然後坐起來,手腳卻動不了。
她兩手的手腕被領帶捆在了身前,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不知去了哪裡,眼下就只蓋了一床被子躺在床上。
半夢半醒間,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睡在地上的。
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沖,她試著回憶昨晚發生的一切,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連貫記憶在她來到穆崢的房間之後出現中斷。
「醒了?」穆崢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扣好襯衫的袖扣,拿起放在桌上的腕錶戴在手腕上,「醒了就起來,然後穿好你的衣服滾出去。」
梁知璇將身體重新縮回被子里,「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無嘲諷地瞥了她一眼,「這個問題難道不是應該我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