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妥協

第28章 妥協

她挑了一塊魚扔給它,反倒把它嚇了一跳轉身又跑遠了,過一會兒又慢慢走回來,遠遠盯著地上的魚肉。

它眼睛的傷肯定是人為的虐待造成的,它在人類這裡受到傷害,所以再不敢輕易靠近,戒心很重。

她試了好幾次,食物扔給它,它肚子餓得發慌就是不敢吃。

她蹲在地上,很有耐心地哄它跟它說話,盤子就放在一邊,盤裡的魚和肉都扔了大半給它,自己幾乎沒怎麼吃。

好不容易獨眼貓伸出爪子撥了一塊魚肉到面前,剛嗅了嗅,她背後就響起穆崢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她一凜,著實是被嚇到了,再抬眼一看,哪裡還有貓咪的蹤影。

她不由有些惱火,回頭看到穆崢居高臨下的眼神,又不得不穩住情緒道:「我剛才看到一隻貓,好像受了傷只有一隻眼睛,我……」

「你到底幹什麼來了?」他極不耐煩地打斷她,「我沒那麼多時間給你,所以你要說什麼,最好趕緊入正題。」

梁知璇垂下眼睛,又看到手腕上翠□□流的翡翠珠子,另只手的手指輕撫上去,摸到沁骨的寒涼:「我被停飛了,想請你幫忙讓我重新復職,或者換一家航空公司也可以。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穆崢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怎麼,還要飛?不是打算跟你的雷機長一起遠走高飛的么?國內航空公司的一個職位算什麼,值得你這麼在意?」

「我從沒說過要跟他走,我家在這裡,哪兒都不會去的。」

「所以不是不想,是不能。」他繼續冷嘲熱諷地說,「雷霄明的爸爸不給你好果子吃,讓你終於看清現實知道厲害了,才跑我這兒來伏低做小求我幫忙對不對?所以我說你是天真,我可沒那麼傻,雷霄明撂下的爛攤子憑什麼讓我收拾?」

「他已經走了,我今後不會再跟他聯絡。」她平靜地說道,「我可以搬回這裡來,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這是你的條件?」他冷笑,「梁知璇,你是不是覺得我沒你就不成了,你搖個尾巴、心不甘情不願地擠個笑臉出來我就得抱著你哄你,為了你赴湯蹈火?你對自己真夠自信的,到底誰給你這樣的自信?」

她不說話,其實她沒有什麼自信,這些年她活得謹小慎微,甚至直不起腰背來做人。工作帶給她的,除了自食其力的初心和安全感,還有一條,就是每次飛的時候都要化妝,艷麗厚重的殼可以掩飾她的內心,讓她在小小的機艙內扮演另一種角色來獲得成就感。

工作是她的信仰和支撐,是她的經濟來源,她可以想見假如沒有了這份工作她的生活會滑向什麼樣的深淵。

人一旦感到空虛、感受不到自己的價值就完了。

穆崢知道她答不上來,也壓根沒指望她的答案,輕蔑地勾了勾唇,轉身就走。

「穆崢!」她拉住他的衣袖,緊緊攥在手裡,「我求你幫我這一次,就一次。我知道我給不了你什麼,我們家人甚至還虧欠你的,但沒關係我可以還,你把帳全都算在我頭上也沒問題……我是心甘情願的。」

他終於停住腳步,轉過臉看她:「你是心甘情願的?」

她點頭:「對。」

他忽然笑了,用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道:「你挺漂亮的,尤其這張小臉,漂亮得讓我第一眼看見就想上了你。可惜這麼漂亮的臉蛋卻一點不懂得偽裝,言不由衷的時候心思全都寫在上頭。我告訴過你了,你學不會說謊,尤其是在我面前。」

梁知璇不置可否,卻說什麼都不肯放手,抓著他的衣袖就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也覺得可恥,可是沒有辦法,她已經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程潔跟她說,雲朗跟法航的交流派了其他飛行員去,雷霄明辭職遠走中東看似是自由了,實際上雷副總大為光火,父子倆的關係更加惡化,對她的處境來說是火上澆油。

雷霄明鋪好了康庄大道,籌劃好了理想中的生活,只是沒想到即使這樣她也不肯跟他走,大概也就沒考慮過她真的不跟他走要怎麼辦。

穆崢不是雷霄明,沒有那樣的豁達和耐心。他重重甩開她的手,她就知道他生氣了,他生起氣來很可怕,誰勸都沒有用,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

她不敢再上前,怕惹毛了他,落得比如今更慘的境地。

她忽然感覺到絕望,在收到停飛消息以及後來跟雷榮海對話的時候,甚至在電話中跟雷霄明道別的時候,她都沒有感覺到此刻這麼深的絕望。

那隻獨眼的貓不知什麼時候又踱回來,在她身後喵喵叫。她有些慘淡地對它笑了笑:「我得走了,你今天好歹可以吃頓飽飯,明天的……明天再說吧!」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外走,說真的她現在覺得自己就像個遲暮的老人,不過是到這兒走一趟,說了幾句話,其他什麼都沒做呢就累得腿腳都邁不開。

她走到別墅門外,恰好看到一輛亮色的小跑絕塵而去,駕駛座上是那個julia,還是那身衣服,頭上裹了亮色的絲巾,戴著墨鏡,意氣風發。

這個地段很難打車,看來她要往下走上好一會兒才能打到車回去了。特意借來的長裙和高跟鞋沒能夠誘惑到穆崢,這時裹住她的腿腳,反而成了羈絆。她把高跟鞋脫下來,打算就這麼光著腳走下去,就聽小曾在門口叫她:「梁小姐。」

她回過頭。小曾指了指樓上:「四哥叫你上去。」

她不問他為什麼改變主意,這回連趙管家也沒有攔她,玄關處擺了一雙拖鞋,是她以前住在這裡的時候穿的,毛茸茸的大兔子,造型誇張卻憨態可掬,被洗刷得雪白。

梁知璇趿拉著拖鞋上樓,推開他卧室的門,聽到嘩嘩的水聲,應該是他在洗澡。剛才宴會上穿過的西服、領帶和襯衫就隨手丟在地上和床上,從門口一直雜亂無章地蔓延過去,連鞋子也是東一隻西一隻,看得出他心情真的很差。

她彎下腰,整理好他的鞋子,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撿起來,領帶和西服都掛回衣帽架上,回頭要送去乾洗。

不管是否心甘情願,她都要開始適應這樣的角色,努力表現得乖一點、溫順一點,就算是被他圈養的寵物,也要有職業道德。

浴室里的水聲停了,她聽到他叫她的名字:「梁知璇。」

她應了一聲:「我馬上來。」

她知道他洗澡從不帶衣服進去,洗好了套個寬大的浴袍,夏天更是隨便圍個浴巾就大喇喇走出來了,然後吹乾頭髮,再點一支煙吸完,才慢條斯理地穿衣服。

於是她打開他的衣櫃,找齊了他貼身要穿的衣褲,甚至配好了襪子,才敲開門進去。

浴室里蒸汽氤氳成一個白茫茫的世界,他房間的浴室很大,做了下沉式的浴缸,淋浴花灑用玻璃房另外隔出來,穆崢就站在淋浴房裡,花灑的水又打開了,從他頭頂澆下來。

「過來。」他背對著她,只賞她一個寬肩窄腰的後背線條,水珠順著肌肉的起伏往下流淌,只是隔著玻璃上的白氣,霧裡看花一樣模糊。

她也沒什麼可害羞的,放下乾淨的衣物,取了一條幹凈的浴巾走過去,拉開玻璃門遞進去。他卻沒有伸手接,而是直接扯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了拽了進去。

浴巾掉在了地上,她被他抵在牆上,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他就已經吻上來。

他不是溫柔的情人,但技巧好極了,所以即使是這樣蠻橫的具有侵略性的吻都不至於讓人太難受。她只是覺得空乏,不僅是呼吸的頻率被迫與他同步,身體里彷彿也有什麼東西被他給吸走了。

花灑的水仍舊紛紛揚揚而下,像密密匝匝的雨,他們像是在雨幕中情難自禁的情侶,但也僅僅是像而已。

「這回真的不走了?」他不無諷刺地問,像是自言自語。

「嗯。」

「想好了,不後悔?」

「不後悔。」她被他的撩撥弄得身上起了一層栗,聲音全都堵在喉嚨里。

「這可是你說的,」他看著她,目如深海,「今後不管發生什麼,我希望你都記著今兒說過的話。」

衣物委地,她踢到腳邊濕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布料,居然還在煩惱她該拿什麼去還給程潔。

她的不專心是有代價的,牆壁上細小的瓷磚在她跌宕間重重摩擦著她的背,幾乎磨掉她一層皮。穆崢不會管她舒不舒服,還在拚命地折騰她。

很疼,身體里裡外外交相呼應的那種疼痛像是有銳器捅進她心裡去。但漸漸也就麻木了,最後甚至生出幾分快慰來。她用自己的方式表達甚至迎合,想快點結束這一場交戰。

穆崢真恨,但又不知道恨的是什麼,因為這一刻明明感官是快樂到了極點的。他看到她咬唇,忍不住用力捏她的下顎:「忍著幹什麼,我說了,往水裡扔錢也得聽個響兒。你的聲音呢,我要聽你的聲音。」

她也知道疼嗎?他知道她疼……他就是要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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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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