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收東西
穆崢的胸口微微起伏著,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灼穿兩個洞,但他最終還是鬆開手,冷聲道:「你別想多了,我來只是想叫你去我那兒把東西收走,看見就心煩。」
梁知璇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不用收了,你全扔了吧!」
他也不含糊,揚聲對小曾道:「打電話給趙管家,讓他把東西扔了,尤其是那隻貓,有多遠扔多遠。」
「等一下!」梁知璇打斷他,「你要把海盜扔掉?」
穆崢看也不看她:「不是我的東西,留著幹什麼?」
兩人回到他的別墅,這地方她幾進幾齣,沒想到最後回來是為了一隻貓。
想想也可笑,穆崢甚至不惜拿一隻貓來威脅她。
她腳扭傷了,拖著一條腿走不快。穆崢要扶她,她冷漠地回絕了。
他有點不耐煩:「你就這麼端著吧,再磨嘰一會兒天就黑了,可沒人送你回去。」
穆嶸聽到動靜來開門,見梁知璇真來了,有些意外的歡喜:「小璇!」
她跟他打招呼:「穆嶸。」
身後的穆崢已經不再糾纏,一聲不吭進屋裡去了。
穆嶸不理他,見梁知璇腳不方便,關切道:「腳怎麼了,扭了嗎?」
她把垂下的髮絲別到耳後:「沒事兒,不小心崴了一下。」
王嫂和趙管家也在,隔了那麼久再見到她都有些感慨。王嫂拉著她的手眼圈發紅:「我還想說找你爸爸學學怎麼做肉糕,將來好做給你吃的,怎麼好好的,人就沒了呢……小璇啊,你別太難過了,要是你爸爸還在,也會希望你過得開心一點。」
她點頭。
「你是回來拿東西的?」王嫂有點猶疑地往樓上看了一眼,不無惋惜,「他不捨得扔,倒捨得讓你來拿走啊!有什麼要緊的東西沒有?我幫你收拾拿下來……」
「讓她自己來收!」穆崢站在樓梯口冷冷發號施令。
「我沒什麼東西要拿,那些東西我都不要了,反正本來就不是我的。」梁知璇沒看他,對王嫂道,「海盜呢?怎麼沒看到它?」
「噢,那隻獨眼貓啊,這會兒不知道藏哪兒去了。它現在可機靈了,整天滿屋子地瞎竄,床底下、柜子頂上……這麼多房間,可得好好找找了。」
她扶梁知璇在沙發上坐下來,自己找貓去了。
梁知璇低頭看自己的腳,腳踝已經發腫,一沾地就疼。
穆嶸遞給她一個冰袋,又端了杯水給她:「敢情兒你是為了那隻瞎貓來的,我還以為我哥魅力夠大,原來還不如一隻貓啊!」
梁知璇笑了笑,看到他手臂上的黑紗,問道:「你奶奶的身後事都辦好了?」
「嗯。」他收起笑容,臉上還是顯出幾分鬱郁來,「除了我爸,其他人都趕回去了。」
梁知璇聽他提起穆坤就心頭一凜,那些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不知道也就罷了,一旦了解就總在腦海里浮浮沉沉。
穆嶸最了解她的感受,很不是滋味兒地說:「對不起,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爸媽那一輩的事兒。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可那是他們之間的事兒,不該帶到咱們這一輩來。我媽這輩子是有很多時間過得不開心,但那也跟你沒關係啊,你那時候才多大?穆崢跟我從小經歷的就不一樣,他太獨,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穆嶸。」梁知璇打斷他,「你不用解釋,我明白的。」
「你明白?那你是相信他不會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的對不對?」
「小五。」穆崢這時從樓上下來,冷冷看著他,「這沒你事兒了,上樓去。」
穆嶸的眉頭高高攏起,看他一眼,又看看梁知璇,有點悻悻的:「行,那你們聊吧!不過那隻貓,你真的要帶走嗎?我看它可未必肯跟你走,前兩天我見它跟個懷孕的白貓親熱著呢,八成是當爹了……哎喲!」
話沒說完,穆崢已經沒了耐心,強扯著他的領子把他給拎到一邊兒去了。
梁知璇專心敷著冰袋,他劈手奪過去,塞了瓶紅花油給她:「擦點這個,不然不好消腫。」
她不動,握著紅花油的瓶子坐在那兒。
穆崢只好重新拿過來,在她身邊蹲下,擰開蓋子把藥油倒在掌心搓熱了壓在她的傷處。
周圍空氣里頓時全瀰漫的是辛辣的藥味兒。她痛得一跳,咬牙道:「你別碰我,我用不著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穆崢握住她腳踝的手心微微用力,她疼得繃緊身體差點叫出聲來。他卻淡淡地說:「你怎麼總是弄傷腳?我記得咱們重新遇上之後你第一次到這兒來,也是腳受了傷,血淋淋的,還弄髒了我的地毯。」
怎麼能忘呢?跟他在一起有好多不堪回首的記憶,可惜沒法用橡皮擦從腦海中抹去。
她不回應,兩個人一時都沒了聲音。穆崢替她擦好葯,抽了兩張紙巾一邊擦手一邊問:「現在能走嗎?」
她站起來,其實還是疼,但她不想在這兒繼續耽擱下去:「貓找不到就算了。」反正有王嫂和穆嶸在這裡,她可以託付他們照顧它。
他卻拉起她的手,徑自拖著她上樓。
她每走一步都是煎熬,疼得聲音都斷斷續續:「穆崢……你放手!我說了……東西不要了,你放開我!」
他充耳不聞,拉著她進了房間,反鎖上門。
「你想幹什麼?」她昂起下巴,並不怕他。她跟他不就那麼回事兒么,以前有家人在,她要顧慮這個顧慮那個,現在她已經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大不了魚死網破。
他哂笑:「你以為我想幹什麼?好好想想,你在我這兒難道真沒什麼要拿回去的東西了?」
她漲紅的臉色漸漸轉白。
他知道她那點貧乏的想象力又想到了什麼,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走過來將她壓坐在椅子上,打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看這個。」
圖片不太清晰,像是監控攝像頭上拍下的影像,截圖有時間,精確到幾點幾分。
她認得出圖片中的地點,是媽媽以前住院的病房外,而從病房中走出來的人正是穆崢。
「我是去醫院找過你媽媽,那時候我已經發現了你爸爸從公司偷錢的事,就是想去告訴她,形勢有多麼糟糕,你們一家接下來都沒什麼好日子過了。」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我是有意讓她走得不安心,但我沒有拔她的管。」
他抬手指了指圖上的時間:「看到了嗎?這是我從病房出來的時間,那時候你媽媽還好好活著。」
他又打開另一個截圖:「這是同一時間樓下攝像頭拍到的你爸爸,我從電梯下來,應該正好被他看到。」
他開了最後一張圖:「這是醫院的病歷記錄,看到儀器的記錄了嗎?」他把第一三張圖放到一起,「我走出病房之後,儀器還有記錄,也就是說我走的時候,她的儀器還是好好連在身上的。」
又過了五分鐘,才失去數據,才有了接下來的搶救。
他沒有動過她媽媽一根汗毛,也就沒有動機去動梁國興。老話雖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他卻不這麼認為——走投無路的時候死反而是種解脫,活著才是折磨,所以才會有個詞叫生不如死。
別說病入膏肓的老人不值得他動手,就算要報復泄憤,他又為什麼要幫人解脫?看他們一家苦苦掙扎,讓他們眼睜睜看著最心愛的掌上明珠被他玩弄,不是更有成就感嗎?
當然這樣的話他現在已經不會再當她的面說了,不知是他初衷變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竟然會不忍。
看到她眼裡的悲傷憂鬱,有很多話他不忍心說出口。
她不笨,本來生活簡單富足,也沒有什麼執念。是這幾年遇上他,還有接二連三失去至親的痛苦讓她沒有辦法冷靜下來思考,也沒有那個精力去刨根問底,才會產生誤會。現在他順著線索把事實捋出來擺在她面前,她就應該能看得清清楚楚,不再抓著不放。
可她只是坐著不動,她現在話比以前少多了,他發現他也開始看不透她的心思,而且似乎因為盯著屏幕太久眼睛酸澀,她乾脆閉上了眼睛。
他怕她不信,又補充一句:「所有的東西都是原始資料,容昭從那家醫院拷來,沒有做任何改動和潤色。在你爸爸出事之後,我去做筆錄,這些也都做了備案。」
他犧牲真夠大的,還沒有被列為嫌疑人就先自證清白了。她勾了勾唇,睜開眼看著他:「我知道你去找我爸爸,是想找他對質,他不可能親眼見到你拔了我媽媽的管。但他病糊塗了什麼也答不上來,跟你說了幾句話,只是讓他更多地想起了我媽媽。那麼當年呢,你去病房找我媽媽,你們又說了些什麼?為什麼你一走,她就拔掉了自己的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