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悔恨

雪山腳下的葯谷美如仙境，想來仙境也不過如此。

紅艷艷的桃花競相綻放喜迎著八方之客，古樸典雅的樓宇層層疊疊錯中複雜，但每一棟房屋都不拘一格，各有千秋。一條小徑貫穿著整座山谷，小徑兩旁各類奇花異草爭奇鬥豔，山谷間分佈著大小不一的溫泉，寥寥青煙環繞如夢似幻。

此處不是仙境更勝仙境。

葯谷上方一小隊魂獸在空中盤旋，妙齡少女們一襲黃裳如花間游蝶盤旋著落下，弟子們紛紛跳下坐騎手持玉質燈籠護身，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的先前靠去。

溫泉內涌動著乳白色溶液，粘稠的液體冒起汩汩熱氣，泉水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葯香，令人聞之神清氣爽，香氣怡人。

白衣劍神遊魂子飄在了水面上，像一葉浮萍靜靜漂浮，從遠處看彷彿是具浮屍，不知生死。重傷的沐沐橫趟在泉水中承載沉浮，飄散而出的縷縷血污絲絲融入湯池，映紅了身邊的泉水。

少女們提著燈籠趟著水來到湯池中心，合力將人翻轉了過來，遊魂子眉心黯淡無光，面呈醬紫，雙頰邊緣布滿蛛網般的血絲，臉上滿是痛苦面相猙獰恐怖，不堪入目。

葯谷弟子眼底閃現寒光，彼此心領神會的對視一眼，同時握緊燈柄對著遊魂子胸口戳去，說時遲那時快，遊魂子突然雙睛暴睜，葯谷弟子嚇得飛退，但她們再快也不及遊魂子的速度，眉心一閃龍吟咆哮，一條冰龍透體而出，所過之處無不冰封，驚慌失措的少女無一例外留在了冰里，熱氣騰騰的溫泉湯池也瞬間冰封，化作一片冰的世界。

「雕蟲小技其奈我何，葯谷也不過如此，只是這次，咳！明明救人卻陰差陽錯的結了梁子，今後該做如何打算，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遊魂子翻身而起搖頭嘆息，臉上的醬紫色逐漸褪去，點點冰屑帶著黑氣從麵皮上撥落，顯是並未中毒。

收拾一下心情，俯身抱起泡在水中的少年，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沐沐臉上醬紫色如墨，眼角暴起根根血線，嘴角溢出的血絲都帶著一縷黑氣。

「好狠的毒。」

遊魂子眼底閃爍寒光，對著冰封中的女弟子們一掃，如電似芒，看得少女們一個個心驚肉跳噤若寒蟬，他信手一揮，冰塊出現一條細密的裂痕，冰塊碎裂一位少女摔倒在冰上，濕漉漉的她抬頭望著遊魂子，眼底滿是恐懼。

「說，可有解藥，如若不給你的姐妹會化為一地冰屑」遊魂子冰冷的斷喝，隨手一揮，水面上一大片凸起的冰刺盡為齏粉，雷霆手段甚是嚇人。

飛散的冰屑劃過眼底，黃裳少女渾身顫抖個不停，一雙布滿霧氣的大眼睛驚恐的望著遊魂子，雙唇發紫不停的哆嗦，她看了一眼身旁依舊冰封著的姐妹們，突然眼底劃過一絲決絕，大喝道：「殺了我吧！葯谷沒一個貪生怕死之輩。」

遊魂子眼底閃過一抹訝色，虛眯起雙眼仔細端詳，看得少女心裡發毛，徒然不怒反笑，喝道：「好，算你有點骨氣，沒想到葯谷竟也能培育如此人物，在下心生佩服，可你們行事不分青紅皂白，醫者本是父母之心治病救人，你們非但見死不救還施重手驅趕，如此行徑傳出去當世人所不恥。」

「你」少女叫出了聲，一雙美目狠狠的瞪著遊魂子。

「怎麼，可曾有錯，我家晚輩身受重傷命在旦夕，而今更是身中巨毒，你也當明白今日不是你們逼我，我怎會大開殺戒，世上最大不過一個『理』字，爾等可曾占理。」

「這」少女一時語塞。

「算了，如今之事誰對誰錯已無關痛癢，既然木已成舟也多說無益，只求能救他一命，我白衣劍神遊魂子向來做事光明磊落，就算錯也只錯在我一人與他無怨」遊魂子義正言辭的斷喝。

少女聞言一怔暗思所言也在理，看著遊魂子眉心浮現三根黑線，目光瞟了一眼沐沐，少年人命入膏肓，危在旦夕。

「算你對，葯谷與這少年郎的確無怨，但你已經犯了葯谷重罪，救人之事我也做不得主，唯有去求師尊定奪。」

遊魂子聞聽此言大鬆了口氣，抱拳道：「如此甚好，姑娘看來也是明理之人，不如你帶我去見你家師尊，只求能救這少年一命。」

「這，這恐怕不行」少女一聲嬌呼。

遊魂子眉宇浮現三根黑線，問道：「為何不行，難道有何為難之處？」

「你別問了，不行就是不行，今日師尊有要事在身，就算是天塌下來她也不會見你，勸你還是放棄吧，如若不然改日再來興許能見上一面。」

「不行，我等不得，就算我能等孩子不能等，再等下去他必死無疑」遊魂子大聲斷喝道。

少女猛地皺起眉頭看著遊魂子，遊魂子也察覺異樣，朗聲問道：「怎麼難道不對嗎？」

少女搖了搖頭，道：「不是不對，而是我葯谷弟子各個精通醫理，只不過是個少年郎，無需勞煩師尊親自動手。」

聲音不大卻如雷霆貫耳，白衣劍神遊魂子愣在當場，心中不由暗罵一聲自己混蛋，明明葯谷之人，人人自通醫理卻非要在一根繩上弔死，還無緣無故結下這麼大的梁子，想到此處甚是懊悔，悔恨交加。

遊魂子哀聲長嘆，抱著沐沐彎腰鞠躬道：「咳！此事是游某荒唐，一切罪責都由我一人承擔，但還望姑娘你能施以援手救救這個孩子，到時我遊魂子親自向你師尊負荊請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

少女看著白髮蒼蒼的老者給自個鞠躬，眼底的寒意消減了幾分，一時猶豫了起來。

「姑娘，請救救這個孩子吧！」遊魂子踏前一步懇切的請求道。

卧倒在地的少女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目光飄向了四周冰封著的姐妹們，一個個彷彿中了『定身咒』猶如冰雕。

遊魂子循著目光一望，心中自是瞭然，閉上雙眼腳下暗施巧勁，冰面上出現道道裂痕，冰晶碎裂少女們各個恍若再世為人，驚魂難定的摔倒在了冰面上。

「只求你能救他一命，我甘願領罪。」

遊魂子將沐沐交託到少女手中，深吸一口長氣，雙手下垂甘願束手就擒，絕處逢生的少女們對此人早已恨之入骨，一擁而上。

「慢著，此人殺不得」少女一聲驚呼。

「邀月你說什麼，難道你忘了慘死他手的姐妹了嗎？」少女們發出連聲驚呼。

邀月看著少女們，懷裡抱著沐沐，喝道：「我沒忘，但此人不能殺。」

「邀月你是怎麼了？」

「為什麼？」

黃衫少女們連聲喝問，邀月緩緩站立起身，抱著沐沐來到姐妹們中間，深吸一口長氣，道：「常言道醫者父母心，他這麼做也只是為了救孩子，有此愛心之人想必也非是大奸大惡之徒，更何況他要殺我等易如反掌，你我無一人是他對手，反而束手就擒說明他已有悔意，至於他該不該死，我看還是該稟明師尊聽她發落。」

葯谷門徒聞聽此言，鴉雀無聲。

「轟」一聲雷鳴般的響聲，打破了寧靜，邀月猛地望向雪山，眼底滿是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