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有的骯髒都會在不經意間撞破
凌晨一點多,瀰漫著淡淡消毒水氣息的醫院中只有零星幾人,護士台值夜的女護士正低頭玩著手機,谷一冉輕輕嗽了下發癢的嗓子詢問晚上因交通事故送來的孕婦情況。
因情況特殊,護士記得很清楚,幫忙查了下。
「抱歉,病人在icu,醫生交代,病人家屬那邊特別囑咐,不可以透露病人具體情況。」
「你可以告訴我她在那棟樓嗎?」
護士歉意的搖搖頭,三緘其口。谷一冉道了聲謝,空跑一趟,惆悵之餘對那個不幸的孕婦多了幾分擔心。
晚秋,穿的單薄,吹得夜風有些多加上意料之外的打擊,腦袋昏沉一片,轉身時差點摔倒,護士慌忙過來攙扶把,谷一冉不受控制的咳嗽幾聲。
「你還好吧。」
「謝謝,我沒事。」谷一冉蒼白的臉色中透出層不正常的淡粉色,用力按壓下眉心站直身子。
「要不這樣吧,你留個聯繫方式,下半夜輪到我查房時幫你詢問下家屬可以給你透露病人情況吧。」
谷一冉急忙應下,接過護士遞過來的筆。
「請問你跟病人是什麼關係?」
「我我是肇事者的女」谷一冉略微停頓下,輕咬下唇,「朋友。」
心底卻在自嘲,倘若僅僅只是男女朋友關係就好了。前段時間餘杭家的老房子要拆遷,為了多分得一部分賠償款,他母親纏著她再加上她父母的勸說。在不堪其擾的情況下,兩人扯了證。
「病人送來時情況挺很不樂觀,以你的身份,我勸你還是別自討沒趣了。」
受害者家屬情緒失控打肇事者一方的在醫院裡上演過不止一次,面前的女人纖瘦嬌弱估計不撐受害者家屬推搡幾下。
她不想造孽,扯掉記著號碼的紙扔向不遠處的垃圾桶,紙團在空中劃了個弧線偏落在一邊。
心知肚明見不著那個孕婦,谷一冉在護士去撿紙團的時候頹廢低頭,捂著嘴巴輕咳著下樓。
「你做什麼?」
護士剛撿起紙團手腕被人攥住,一抬頭對方稜角分明的臉的映入眼帘,好似被他深邃的黑眸攝了魂愣怔當場。直到頎長冷酷的背影進了電梯才回過神,方察覺手中的紙團不翼而飛。
踏上第一個樓梯台階,如芒在背,谷一冉回頭,身後空無一人,巨大的玻璃窗映出她瘦弱孤寂的身影,咳嗽聲在空寂的樓梯中回蕩著有些許駭人,她輕抿下唇加快腳步。
徹夜未眠,東方泛起魚肚白時,如沒安全感的孩子般蜷縮著雙腿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才在感冒藥的作用下歪著身子靠在沙發上淺淺入眠。
「我們都曾經寂寞而給對方承諾,我們都因為折磨而厭倦了生活」那英略帶沙啞的嗓音在靜謐無聲的房間中響起,谷一冉一個激靈醒來,抬手擦了擦額上被滿目血色的噩夢驚出的冷汗,閉了眼緩了口氣拿過擱置在一旁的手機。
存儲名字--事媽,谷一冉冷勾下唇把手機扔在一邊起身倒了杯水,一杯熱水下肚,冰冷的身子回暖些,乾澀的嗓子和唇也好受些。洗漱完準備去上班,沉悶的敲門聲不絕於耳。
谷一冉從昨晚就沒舒展的眉宇間又多了幾道褶子,扶著頭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任由防盜門一個勁的受虐,她未動也沒給予任何回應。
「谷一冉你還真是鐵石心腸,我兒子在挨凍受罪的,你還能跟什麼都沒發生樣在家裡睡大頭覺,你給我出來!」
「谷一冉你別以為你不吭聲,我就不知道你在裡面了!」
「谷一冉你是不是在裡面藏了野漢子,再不出來,老娘砸爛你的門!」
外面的叫罵聲越來越大且越罵越難聽,持續了有十多分鐘同層的住戶不堪其擾出來呵斥,外面的女人如只瘋狗樣亂咬一通后,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
「難道去上班了?這個沒心沒肺的死丫頭,竟然撇著我的兒子不管去上班,看老娘不去撕了她!」
咯咯的高跟鞋聲音逐漸遠去,耳根子恢復清凈。
事媽--餘杭的母親譚好,嘴賤的不要不要的。
最初她跟餘杭在一起的時候,譚好尖酸刻薄的脾性掩藏的漂亮,隨著她跟餘杭交往加深,譚好原形畢露。她幾次因受不了譚好指桑罵槐的潑婦品行要跟餘杭分手都被父親強硬壓下,說她是要跟餘杭過一輩子又不是譚好,婚後相處不和諧搬出去就是。
想想也是,餘杭老實勤懇,知熱知冷,是個做丈夫的合適人選,沒想到骨子裡也不是個人玩意。
如果被譚好堵在公司,她肯定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撒潑打諢,面子丟光光不說,估計還得會被護犢子心切,歪理一大堆的譚好抓挂彩。她現在整個人渾身無力,毫無戰鬥力,不敢跟譚好有正面衝突,唯一的辦法就是躲。
谷一冉給同事打了個電話幫忙請假,拿著包出門,在街上如個遊魂樣漫無目的的閑逛著。
想知道那個孕婦情況跟家屬提出的賠償條件,忘記留下處理事故交警電話的谷一冉打車去了趟交警大隊。交警告訴她,受害人說已經委託了律師處理,並未給他們詳細的答覆。
聽對方語氣應該是不接受私下協商直接訴諸法律了,谷一冉去了趟律師事務所,詢問下案件可能的處理結果。
聽完律師的話,她抓緊手中的包如霜打的茄子回到家。久久站在的窗前,外面陽光炫目,銷蝕不了她心中厚重的霧霾。
突然,她黯沉的烏眸閃過絲決絕,開始在家裡翻找餘杭之前放在她這裡保存的工資卡,把自己的卡也帶上再次去了交警大隊。
昨晚猝不及防的車禍埋葬了她這段從一開始就處於被迫的感情,毀了她唯一值錢的財產--一輛剛買一年的長城,現在她打算用僅有的積蓄換取一張斷絕兩人關係的離婚證。
「我我不同意。」
知曉谷一冉的來意,經過一夜心理折磨的餘杭憔悴的臉上滿是悔恨,密布血絲的雙眼又紅了紅,情緒激動的要去的握住坐在她對面的谷一冉的手。
「你不同意我可以起訴。」醜事沒必要弄得人盡皆知,這是她給他們最後的顏面。
聞言,餘杭低頭不語,半響懦懦開口,「這件事情我得聽我媽的。」
沒斷奶的孩子!谷一冉冷哼聲,跟譚好談就沒必要了,直接起訴是她最後的決定。
聯繫好律師怕接到律師函譚好發瘋,動用她父母來勸說她,她主動跟企劃部經理要了份出差的活。離婚是小案件,開庭很快,她盡量拖到開庭回來。
事與願違,她離開不過三天,譚好就鬧到了她的家,傷了她的母親。聽說母親住院,谷一冉心急火燎趕回。
剛進醫院大門就被譚好堵在門前,抬手就欲甩她嘴巴子。心裡窩著火,谷一冉徹底爆發,握住譚好的胳膊用盡渾身的力氣甩了下,人高馬大的譚好猝不及防踉蹌幾下差點摔倒在地。
「我兒子出事你就跑的不見人影,還敢跟我還手!」
譚好氣的瞪著一雙自帶凶氣的眼睛,撲過來抓住谷一冉的肩膀揚起手,幸好保安上前阻止,譚好氣不過,扯著谷一冉的胳膊向住院部拽去。
「譚阿姨,你兒子做錯了事必須自己承擔。你一向看不慣我,趁著這個機會正好讓你兒子把我踢了,讓他找個和你心意的人。」
谷一冉身體弱,剛才的反擊已經消耗掉她一部分體力,說話都帶著點氣喘,雖面帶憤怒卻丁點兒威懾力都沒有。
「你是不想跟他一起還賠償款才這麼說的吧,我告訴你別說門了,就連門縫都沒有!」
「法律判我賠多少,我自然會賠!你再不放開手,我報警告你使用暴力!」
她幾乎是被拖著走的,腳上的高跟鞋崴了幾下,疼的眼淚不受控制的簌簌掉著。忍無可忍掏出手機,鍵盤鎖還未解開,手機便被譚好一把搶過,扔在不遠處的花園裡。
「這就算是暴力了?那你是沒見過舊社會的婆婆是怎麼對待兒媳婦的。」譚好鄙夷的唾棄聲,笑的陰測測,把谷一冉塞進電梯,「我兒子開的是你的車,你光賠你的那部分可不行。我已經跟受害者談好了條件,你待會就給我當個啞巴,乖乖的配合。不然你媽住院是輕的,我折磨人的花樣可多著呢。」
「你答應了人家什麼條件?」
譚好冷笑不答,出電梯前毫不溫柔的幫她整理下散落的頭髮跟領子內翻的風衣,還不忘再次警告。
vip病房門前,尖酸猴腮相的譚好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輕叩幾下門。
「護士小姐顧先生呢?」
譚好伸長脖子向病房裡面看了看,偌大如同賓館的病房中,空無一人。
「顧先生出去接電話了,他讓我轉告你,代孕的是他跟你兒媳婦的事兒,你把兒媳婦留下,你可以回去了。」
「那可不行。」譚好臉上笑容僵掉,連忙堅定搖頭,她得在這裡鎮壓著,不然谷一冉把她的事兒給攪黃了咋整。
代孕?谷一冉不解的看向笑的甜美的年輕護士。
「病人在車禍中大出血,孩子沒保住,還失去了子宮,所以」
「譚好你特么連畜生都不如!」聞言谷一冉怒極,甩了幾下胳膊,掙脫不開譚好的鉗制,低頭狠狠咬了口。
譚好尖叫聲鬆手,谷一冉憤然推了把不知何時站在門前堵住去路的高大身影,跑進不遠處剛好打開的電梯門。
「對對不起顧先生,我兒媳婦她不太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她,保證下次」
被推了把的顧景墨收回看向電梯口的視線,不著痕迹的躲開譚好去扶他的手,濃密適中的雙眉輕蹙下,越過她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