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怨情（一）

第二天清早,沈安在後門等到了出來買菜的張媽。沈安問起二小姐的情況，張媽就把昨晚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沈安回到客棧，把打聽到的事情都告訴了沈筠，沈筠心疼的一陣痛哭。她深知沈如現在在那個家裡生不如死，就寫了張條子，要沈安再去找張媽，讓她給沈如帶進去。

張媽這個人為人老實、善良，她在沈家已經待了十多年，沈安素日對她不薄。又想想以前沈夫人和兩位小姐對自己的好，她先是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咬咬牙就答應了。

天亮不久后，沈如就醒過來了。原來自己昨晚沒死成，她知道方莫傾就守在自己旁邊，卻對他視若無睹，只是看著床頂發獃。七夕過來跟她說話，她也毫無反應。

方莫傾看著如同失去魂魄的沈如，心如刀割：「如兒……」話剛出口，他就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緩了好長一段時間，方莫傾才重新開口道：「如兒，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傷害了你，我知道你不能原諒我。你可以打我罵我，可是你不能傷害自己啊！更何況、更何況，你肚子里已經有了我們的孩子，你更應該保重自己啊！」

沈如聽到方莫傾最後的話時，身體一下子僵直了，眼神里閃過一絲悲苦，可剎那之間又被那深深地絕望所代替。她就那樣一動不動，不吃不喝，直挺挺的躺著，誰也不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七夕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沒有丁點兒用。方莫傾也絲毫沒有辦法，他只有自己也不吃不喝的在旁陪著。

期間，方老夫人叫下人來請方莫傾去前廳吃早飯，可方莫傾實在放心不下沈如，動都不動。

方莫傾一直等到下人來催了好幾次，才不舍的起身去了他母親那兒。方老太太生氣的看著自己面前失魂落魄的兒子，在心裡對沈如的恨又增加了幾分。早飯早就備好了，因為催了好幾次方莫傾才來，所以早就涼了，方老太太就讓下人拿下去熱一下。

這時房間里就只剩他們娘倆兒了。方老太太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對兒子說，可現在看來，自己的兒子似乎並沒有對自己開口的意思。方莫傾自從進門后，眼睛就一直看著面前的桌子，眉頭緊鎖，好像沒注意自己的母親坐在旁邊。方老太太看著兒子的樣子，嘴角動了動，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她賭氣的沉下臉，不再理他。

在方莫傾離開房間后，七夕就連忙走到了床邊，她搖著沈如的胳膊，充滿焦慮與擔心的輕聲叫道：「小姐、小姐，你聽的到我說的話嗎？你應一聲好嗎？我真的很擔心你，你把難過、痛苦都說出來，你這樣會把自己悶壞的。你哪怕哭出來也好啊，小姐……」七夕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開始輕輕啜泣。

沈如聽到了七夕的哭泣，她緩緩的扭過了頭。看著眼前滿面淚珠的七夕，沈如慢慢伸出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她的臉上。七夕看著小姐終於緩過來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一時又是哭又是笑的，激動的不知該怎樣才好。

就在這時候，廚房的王媽端著早飯走了進來，七夕心想小姐已經兩天沒吃飯了，她連忙過去看看有什麼吃的，可等她走到王媽身旁剛要開口的時候，王媽卻慌忙塞到她手裡一張紙條，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七夕驚詫的看著王媽快速消失的背影，連忙打開了手中的紙條，低頭匆匆看了一眼后，就快步走到了床邊，她低聲對沈如說道：「小姐，你快看吶，這是大小姐寫給你的。」

沈如聽了七夕的話后，馬上要掙扎著起來，要知道，沈筠現在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可她身體實在太過虛弱了，昨夜的發燒加上兩天水米未進，四肢都無力的很，七夕連忙過去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沈如用顫抖無力的手接過了七夕手裡的紙條。只見那是沈筠的親筆字，上面只有廖廖數語，意思是讓沈如跟自己走，她會在外面等她。沈如怔怔的看著手裡的紙條默不作聲、面無表情，實在讓人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沈如才強撐著在七夕的耳旁，虛弱的耳語了幾句。七夕皺著眉聽完后，對著沈如鄭重的點了點頭……

方莫傾吃過飯後，就立即又回到沈如身旁，他意外的發現沈如竟然肯吃飯了，這讓他驚喜不已。

吃過晚飯後，他還是那樣守著，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七夕在一旁心想，小姐真沒想錯，看來真得想辦法把他支走，要不然怎麼逃走呢。

七夕咬著下唇想了想，朝他走了過去。她故意硬起口氣，對著方莫傾說道:「這兩日，你也沒有好好休息，今晚就我陪著小姐吧，明晚再換你。再說，你這樣坐在旁邊，想必小姐心情也不會好，那樣對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有事我自會叫你的。」

方莫傾看了看背對著自己的沈如，心想七夕說的也有道理。值得高興的是，今天三頓飯，沈如都吃了不少，雖然還是不理睬自己，可她肯吃飯，自己就心安了不少。他沉吟了一下，開口答應道:「好吧，辛苦你了，我就在隔壁客房休息，有事喊我。」說完，他走過去輕輕幫沈如把被角掖了掖，然後長長嘆了口氣才離開。

當他給沈如掖被子的時候，並未發覺她的眼皮輕輕跳動了一下。一直閉著眼睛裝睡的沈如在，那一刻，似乎又感覺到了從方莫傾手上傳來的那熟悉的溫度……

方莫傾到了客房，和衣躺在了床上。雖然這兩天他覺得心力交瘁，可此時卻難以入睡。他想起了與沈如從相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陷入了痛苦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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