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木屋（一）

這次發作后，方如雨再也沒抽搐過，而且也睡熟了，小手也不再亂抓。

方莫傾和沈思茗看著熟睡的女兒，緊張的神經也慢慢鬆了下來，他們好像看到了一絲曙光。

可是事與願違，方如雨這一睡，就再也沒醒過來。

方莫傾抱著女兒瘦小的身子，整個人徹底崩潰了。自從沈思茗離開后，女兒就是他的全部，現在連唯一的女兒也離自己而去，他不禁痛哭失聲。

沈思茗看著自己的女兒，兩行清淚也無聲的流了下來。

霓庵此時正在鋪子里等消息，看著大夫陸續的從對面走了出來，他和七夕、承中連忙跑了過去，大夫們只是無奈的搖搖頭，然後就都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了。

七夕聽到方如雨沒了，眼淚也立刻流了下來，承中攬著她的肩膀，默默安慰著。

這時沈思茗慢慢從鋪子里走了出來。

霓庵看著搖搖欲墜的沈思茗，滿眼的心疼。這才短短的幾日，她整個人就瘦了一圈，一臉的憔悴，滿臉的淚痕。

霓庵快步到了她面前，沈思茗看著他，再也堅持不住了，整個人虛脫般的昏倒在了他的懷裡。

「思茗！思茗！」霓庵驚慌的喊道。

七夕和承中看到這邊的情形，也都慌忙跑了過來。

霓庵抱起沈思茗朝恆信茶行跑去，江承中也連忙去追大夫。

「大夫，她是不是被傳染了？」霓庵看著躺在床上的沈思茗，擔憂的問道。

「大家請放心，沈姑娘這幾日都沒好好休息，心力交瘁，體力不支，又加上悲痛傷心，一時昏厥，靜心調養幾日便沒事了。」

聽了大夫的話，一屋人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方如雨的夭折，給方莫傾帶來了巨大的打擊，他一連好多天都閉門不做生意，在房裡看著女兒生前寫的字發獃流淚。

方老夫人知道孫女的死後，並沒有表現出多麼的惋惜傷痛，而是對兒子不顧性命照顧她，頗有微詞。

沈思茗的心情也始終不見好轉，七夕變著花樣的做菜，可她每次都是略嘗幾口便罷。

霓庵更是一天三次的往這兒跑，他讓都倫送來一大堆的珍貴補品。沈思茗身體是慢慢好轉了，可始終都是悶悶不樂的，提不起精神。

一大清早，霓庵就從後門進了茶行的院子，讓人感到奇怪的是，他身後一直如影隨形的都倫，今天卻不見了蹤影。

七夕正端著早飯從屋子裡出來，她抬頭看見了霓庵，馬上笑道：「王爺，今天怎麼這麼早啊？」

霓庵輕輕笑道：「思茗吃過早飯了嗎?」

「你看，基本上都沒動，這總不吃飯也不是事兒啊！」七夕一聽霓庵的話，立馬垮下了臉。

「我進去看看她，你先去忙吧。」霓庵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

沈思茗見到霓庵走了進來，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霓庵，你來了，吃過飯了嗎？」

「你跟本王去個地方吧，本王想送你一個禮物！」霓庵懇切的看著她。

「去哪兒啊？什麼禮物？」沈思茗疑惑的看向他。

「先不要問，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本王保證，你一定會喜歡的！」霓庵一臉的神秘。

沈思茗還是一臉的猶疑：「這……」

「別再猶豫了，快走！」霓庵說著就伸手來拉沈思茗。

沈思茗就這麼被他半拉半拖的出了房門。

「咦？都倫呢？他不是一直都跟著你嗎？」沈思茗邊走邊問道。

「本王讓他去處理事情了。」霓庵匆匆的說道。

還沒出門口，七夕就在後頭喊道：「小姐，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還不等沈思茗答話，霓庵就連忙走到七夕身旁，低聲說了幾句話，七夕聽了，笑著連連點頭：「好，你們快去吧，我和承中會照看好鋪子的！」

沈思茗看著神神秘秘的兩個人，心裡更迦納悶了。

沈思茗出了後門，就看到了樹旁拴著的白馬。

「來，我扶你上馬！」霓庵走到了那匹馬旁邊說道。

「騎馬？可我不會啊！從來都沒騎過的！」沈思茗為難的說道。

「沒關係，不用怕，本王跟你一起。」霓庵依舊興緻勃勃。

「這…怎麼…怎麼可以啊！」沈思茗一聽，害羞的臉上飄起了一絲紅暈。

霓庵看著他嬌羞的模樣，不覺心神一盪。他定定神兒說道：「放心吧，只是一起騎馬而已，你以為本王對你會有什麼非分之想啊！」

一聽霓庵的話，沈思茗立刻抬起了頭，心急的說道：「什麼跟什麼啊，我根本就沒那麼想，不就是騎馬嘛，誰怕誰呀！」

霓庵看著沈思茗急切的樣子，心中竊喜，自己的激將法果然奏效了。

沈思茗小心翼翼的上了馬背，霓庵也緊跟著跳了上來。一下子跟他貼得這麼近，沈思茗的臉更紅了。

出城之後，霓庵一路策馬疾馳。沈思茗一開始坐在馬背上，緊張的眼睛都不敢睜。可是霓庵的馬術似乎好得很，自己被他這樣攬著，感覺很有安全感。沈思茗緊張的心慢慢放鬆下來，並且開始喜歡上了這種飛馳的感覺。路兩旁的風景不停的變換著，她的臉上終於現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

霓庵每隔一會兒就會讓馬跑的慢些，因為他怕沈思茗第一次騎馬會不習慣。兩人坐在馬背上，悠哉的暢遊在這青山綠水中。微風吹過，沈思茗的秀髮輕舞，輕輕拂過身後霓庵的臉龐，他深深的注視著面前的伊人，多想，這一瞬，便是永恆……

沈思茗正一臉笑意的欣賞著周圍的風景，並未發覺背後霓庵熱切的目光。

一路上，沈思茗問了霓庵幾次，到底要帶自己去哪兒，可他都是閉口不答，後來沈思茗乾脆就不問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出來看看這美麗的山水。

大半天的時間，他們才到目的地。

霓庵勒住韁繩，輕輕在沈思茗耳畔問道：「還記得這兒嗎？」

沈思茗抬眼往四周看去，看到那條斜斜的山路、茂密的山林，一下子記了起來。

「是那年我們住過的木屋？」沈思茗驚奇的問道。

「對啊！」霓庵笑著下了馬。

沈思茗被小心的扶下了馬。因為是第一次騎馬，而且騎了這麼長的時間，她的腿很是酸痛，走路都有些蹣跚。霓庵一手牽著馬，將另一隻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沈思茗看著他的手，猶疑了一下，看看面前的山路，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手搭了過去。

那年的時節，跟現在的時節差不多，景緻也就差不多，不過山路好像好走了許多，兩邊伸出的枝條好像也被修剪過了，略顯整齊。

兩人一邊欣賞風景，一邊往上走。那座小木屋終於映入了他們的眼帘，沈思茗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站在那裡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都倫？」沈思茗疑惑的看著他，又轉頭看看身旁的霓庵。

「是本王讓他提前過來準備東西的。」霓庵微笑道。

聽到聲音，都倫連忙迎了過來。

「辛苦你了，都倫！」沈思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姑娘說哪裡的話，這是應該的。主子，按照你吩咐的都準備好了，奴才這就走了。」都倫看向自己的主子。

「你要去哪兒？不跟我們一起嗎？」不等霓庵答話，沈思茗就介面問道。

「哦，我還有些差使要辦，就不留下了！」都倫先看了霓庵一眼，對沈思茗回答道。

不等沈思茗再開口，霓庵就說道：「好，你去吧！」

都倫朝沈思茗點了下頭，然後走到一棵樹旁，解下韁繩，牽著自己的馬，往山下走去。

「他……」沈思茗還要說。

「別管他了，我們進屋看看吧！」霓庵打斷了她的話。

沈思茗嘆了口氣，斜了他一眼，然後朝屋子裡走去。

進屋后，沈思茗發現裡面整齊了很多，乾淨了很多，而且多了好多生活用品，只是桌椅沒變。到了裡屋后，她發現牆上掛著一張琴，桌子上擺著一副圍棋。床也被修繕了，上面的被褥都換成了新的。

沈思茗用手指輕輕碰觸著琴弦，自己都已經五年沒彈過了，還有那桌上的圍棋，這些都好像是久違了的好朋友。

沈思茗看著這一切，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霓庵。

「怎麼樣，喜歡嗎？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霓庵一臉期待的看著沈思茗。

「送我的？你是說這個木屋？」沈思茗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對啊，上次我路過這裡，上來看了一下，沒想到碰到了那個獵戶，我給了他些銀兩，讓他進城做些小買賣，他就把這房子賣給了我。更沒想到的是，這次竟會再遇見你，我現在就把它送給你了。」說到最後，霓庵掩蓋不住眼睛里閃爍的光芒。

沈思茗看著霓庵的臉，半天嘴裡才喃喃說道：「謝謝你，霓庵！」

沈思茗又一次被感動了，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好。她的心底深處還是有一絲懼怕，怕自己掌控不好自己的感情，怕再次會陷進去。

霓庵看著沈思茗變幻莫測的神情，一時也不知怎麼辦好，不過好在她還喜歡自己送的的這個禮物。

半晌，霓庵才開口說道：「這都下半晌了，我們都還沒吃飯呢，你快去做飯吧，都倫把米菜都已經準備好了。」

「我？做飯？」沈思茗聽到霓庵讓她做飯，臉上現出了古怪的神情。

「你…你不會…不會做飯吧？」霓庵故意誇張的問道。

「我是不會做飯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也從來沒學過啊……」沈思茗的聲音越來越小。

霓庵強忍住一肚子的笑意，繼續打趣道：「怎麼會呢，這燒菜做飯、洗衣女紅，不是你們漢家女子的看家本領嗎？」

「誰說每個漢家女人就要都會燒菜做飯啊，那你們滿洲女子就什麼都會嗎？」沈思茗的音調一下子提高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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