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瘋子

幻影門是江湖上一個詭異的門派，他們也是憑著招式入道修，修的是原情道。不同一般的原情道，幻影門入道修的招式不是攻擊的招式，而是挪動時的幻影身法。體悟幻影身法的意境，就可以體悟身法附帶的情感，進入道修之境。在對敵時，情感攻擊和情感空間都是用幻化出來的殘影來發動。由於幻影身法快捷難辨，在對敵中佔有很大的先機，所以它和迷蹤步同被評為江湖兩大至高身法。

對視一眼之後，兩人轉移目光再次望向場中，瞬間的功夫場中的情形再起變化。一襲白衣的梁聰巧被楊全和楊福護著退到了場外，楊德一人一劍擋住無數被幻化出來的殘影。長劍在濃霧般的黑影殘象中來回穿梭，銀光被片片灑出，卻詭異的傳出沒有一絲響動。

兩者如此對峙半晌，嚴輝頗感不耐，帶著錢撈從樹后緩步走了出來，場中諸人關注戰事，倒是沒有注意悄無聲息的兩人。越近戰場，嚴輝越感驚奇，只見那舞劍的楊德在身形騰挪間射出的目光黯淡無神，這對眼睛不似年老者的渾濁，而是一種死人才有的渙散無光。

「寄情道。」嚴輝心中念叨，「怪不得他的身法越來越快，劍法越來越精妙，原來他的神識早就沉入進劍身中，也怪不得這幻影身法的情感攻擊無法影響他的情感。」

寄情道，寄情在一個物件上，大多數這類的道修都寄情在自己的兵刃上。在對敵時，將全部神識集中在兵刃，這樣將不再受到其他情感攻擊對他的影響，同時還可以增強某一方面的潛力，比如此時楊德增強的就是速度和劍法。天下沒有完美的事物，這寄情道也存在著明顯的破綻，當修鍊寄情的物件在打鬥中被毀，他們的神識將從寄情的物件上脫離，那時的他們與普通的一流高手相差無幾。

嚴輝定睛望向楊德手中急速揮舞的長劍，只覺的亮光耀眼，無論如何卻看不清楚劍身。月光下都如此，那陽光下豈不是無法目視了？嚴輝皺眉想著，但又覺得那亮光不僅是寶劍的緣故。

楊德的速度提升，劍法提高，但對黑影依舊奈何不得。那黑影在成片的殘影中不斷閃動，一個殘影消失，另外一個殘影又馬上被製造出來，影影綽綽，無論長劍如何快捷，總是追尋不到黑影的身形。

嚴輝看的眼花繚亂，感覺久了會頭昏目眩，他轉移視線望向梁聰巧，卻發現梁聰巧正看著他，點頭相互示意，他扭頭看向樹上的少女，想看一看這即將被他算計的人。

樹葉遮住月光，少女的容貌一片模糊，於是她的身段成了嚴輝主要注意的對象。少女很高，腦袋不大，弧度極美；脖頸細長，線條優雅，一股高貴的氣質被兩者完美的襯托出來。她束腰很高，不由得讓人聯想到那裙擺下有一對修長的美腿。嚴輝正根據束腰的位置計算她雙腿的長度，卻發現她望了過來。細長的手臂抬起，長且窄的玉手對著嚴輝不屑的搖了搖，一副看不起嚴輝的態勢。

嚴輝禮貌的回以微笑，轉身囑咐錢撈兩句，然後轉向場中的激斗。僵持還在繼續，銀光、黑影經久不衰，和之前的情形沒有任何不同。彎腰俯身，他從地上撿起一根短小的木棒，回身遞給佇立不動的錢撈，同時撇了撇嘴。

錢撈心領神會，右手接過木棒，反手擲出。脫手后，木棒如離弦的羽箭一般，在半空中發出沉悶的呼響，射向爭鬥的黑影，恰好擋在他閃躲長劍的路徑上。

突來的變端讓黑影身形一滯，錯身閃過木棒后，他再次騰身挪動。瞬間的停頓讓閃電般的長劍追上了他，身形未起，刺目的劍芒已經及身。已經不及閃躲，黑影右臂揮動，一把窄小的匕首陡然出現在掌心，迎上到來的劍芒。

一聲金鐵交鳴，黑影身形爆退，兩個閃身他來到少女站立的樹下。漫天的殘影隨即散去，楊德的長劍也停止了舞動，場面重新恢復寂靜。

預期效果達到，嚴輝望向梁聰巧，她感激的向他點點頭，他又看向那黑影，整個人埋在黑暗裡看不到容貌，但從頭頂的髮髻來看卻是一個女人。「時候不早了，大家也該餓了，我們回去吃點飯再過來吧？」他徵求雙方的意見。

梁聰巧四人眉頭大皺，雖然之前已經領教過嚴輝的異類，但此時再次面對這神經兮兮的行為，還是不由得頭皮發麻。

樹榦上的少女騰身而起，修長的身形在半空中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似戲水春燕般靈巧的落在地上，月光隨即灑落在她身上。

嚴輝定睛望去，心神一動，這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少女，細長的脖頸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瓜子型俏臉，俏臉上五官的輪廓異常的清晰。眉目十分清秀，鼻子小巧卻筆直，嘴唇薄薄的讓人心生喜愛。「你這個人是誰？」她問向嚴輝道，一對大眼睛同時望了過來。只見那眼珠黑白分明，靈動之極，在它們流轉間，一種異樣的風情流露出來，周圍的一切似乎被這風情渲染的都活了。

嚴輝收回目光，轉身走向梁聰巧。楊德的神識已經從長劍中脫離，後退兩步來到梁聰巧身旁閉眼調息，楊福和楊全站在前側，看到嚴輝走來，都將手中的長劍緊了緊。剛才他們沒有即時防備黑影的偷襲，很是懊悔，此時無論對著誰他們都要提高警惕，特別是眼前不知是敵是友，異類難纏的人。

嚴輝來到四人不遠處停下，笑著諷刺道：「被一個小丫頭弄的神經兮兮的，虧你們還是高手呢！」

話語方落，少女玉容大變，她氣沖沖的抬腳邁步，要趕過來教訓嚴輝。突然，她側身後撤，全力展開身法，玉腳不斷的將地上的殘枝挑起，阻擋錢撈兇猛撲來的身形。

如果黑影的幻影身法是飛鳥，那麼錢撈的速度就是飛鷹。十米的距離瞬間逾越，眾人還不及反應他瘦弱的身形奇迹般的出現在少女身前。抬臂出掌，一股強勁的掌風應手而出，瞬間震飛擋路的殘枝，他速度不減的繼續撲向少女。

少女的身法雖也很快，但明顯差錢撈一籌，不出五米就被追到近身處。

錢撈神色嚴謹，右掌揚起，對著少女的後背隔空拍去。少女無力回身抵擋，眼見就要被掌風掃中，突然一個黑影瞬間顯現在兩人之間，即時的擋住錢撈的右掌。

「砰！」雙掌甫一交接，勁風四溢，地上無數殘枝落葉被橫掃而起，場面頓時模糊不清。又聽的兩聲沉悶的交擊從場中傳出，隨後一個身影猛地脫離戰場，兩個縱躍間來到嚴輝的身後。錢撈恆久不變的冷酷讓三老心驚不已。

再向少女和黑影看去，只見少女婷婷玉立，面帶怒容，她身後那黑影人身形搖晃，顫顫巍巍的站在月光下，眾人終於看到了她的容貌。這是一個中年婦人，容貌普通，但神色陰冷，她定定望過來的眼神充滿了無盡的恨意。

嚴輝從少女那邊收回目光，對著身前防備他的楊福和楊全笑道：「這樣你們就不用再擔心這個人會傷害聰巧小姐了。」

楊福和楊全神色一緊，馬上拔劍出鞘，擋在梁聰巧身前，警惕的目光遙望嚴輝身後的錢撈。他們不知道變化莫測的嚴輝還會做出什麼異樣的舉動。

見此情形，嚴輝對梁聰巧無奈的聳了聳肩，笑了笑，然後他轉身走向那少女。

少女狠狠的盯著嚴輝，又掃了一眼他身後的錢撈，抬手阻止了要擋在她面前的黑影婦人。隨著嚴輝的接近，少女的神情不斷的變化，由恨意濃濃，變化到笑靨滿面，禮貌的施了一禮，她柔聲問道：「小女子趙幽然見過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嚴輝禮貌的回了一禮，輕聲道：「在下嚴輝，見過幽然小姐。」

在場的人驚訝的嘴巴險些吊在地上，剛才你死我活恨意無限的雙方，頃刻間通名交好，極端快速的變化讓眾人一時無法接受。梁聰巧望著兩人，心下暗道：「又是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