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慘烈激戰
章浪在二十四虎衛中武藝排在末流,但體力卻是公認的第一,不間止的廝殺,連他也感到身體漸漸吃不消,這時,一敵騎瞬息奔至,斬馬刀遮去了天邊殘陽,森冷的寒芒迷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識的迎刀上擋,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他只覺胸口一窒,如遭千斤錘擊,手臂酸麻拿捏不住刀柄,咣當一聲,長刀已經掉落塵埃,張嘴噴了一口血霧,輕飄飄的如斷線風箏一般倒滾在地。
這人正是赫連沙,他臂力超群,又挾馬沖之勢,居高臨下猛然一擊,饒是身為二十四虎衛的章浪也被一刀震掉兵器,他見一招見功,大吼一聲,借著馬前沖的慣性,戰馬刀高懸空中,一抹寒光向章浪脖頸處切去。
鮑梓離得近,又加上奔速極快,兵刃夠長,吼叫聲中,槍尖斜斜揚上,錚的一聲響,巨力從槍桿處傳來,虎口一痛,碧血如箭迸出。
就在這生死懸於一發的瞬息之間,王武飛步奔上,乾裂的嗓子里發出歇斯的吼叫,帶著一陣颯然的血腥之風,巨錘橫掃而上。
赫連沙素來好勇鬥狠,在烏恆族裡力氣是排在前列的,平常間根本尋不到對手,見王武兵器駭人之至,不憂反喜,力貫臂膀,奮力劈上,倒要看看誰得力氣大。
兩件兵器毫無花巧的撞在一起,火花四濺中,金鐵交鳴聲響徹雲霄,赫連沙只覺全身大震,手上兵器應聲而碎,胯下坐騎受不住力,悲鳴一聲,轟然卧倒落塵埃中,他也顧不得臂膀上如裂般的酸楚,滾地而起,渾身血污的溜入後面隊伍中,今天這一戰,已是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史阿率領這三百人隊,如同尖刀一般插入敵人陣心,赫連山這才反應過來,庫褥官銘自動請纓率兵抵擋,可哪裡抵擋的住,尖刀的刀刃是王武手下三大高手,這三人任何一個隨便扔在戰場都是勇不可當的猛將,何況三人合力,更是神擋殺神,身後三百虎賁營勇士拚死奮戰,均戰意昂揚,一路擋者披靡,勢如破竹!
庫褥官銘欺騰容是女子,繞上襲殺,可交手只兩回合就敗退回去,暗中驚疑這三名漢人的武力,烏恆騎兵也被這三人殺得心膽俱寒,漸漸畏怯起來,庫褥官銘睹狀,大聲嘶吼道:「大帥有令,殺漢狗一人,賞牛羊五隻,奴僕二人,殺漢狗將領一人,賞牛羊五十匹,奴僕三十人。」他深知赫連山是個講求實際的人,只要勝利目的達到,從來不在意其它細節,相反,倘若作戰不利,任你千般理由說破嘴皮也是沒用。
烏恆騎兵眼神漸漸貪婪起來,忘卻了害怕,前仆後繼的潮水般涌了上來,在他們看來,史阿等人已變為成群的牛羊和溫順的女奴。人性的貪婪形一種可怕的力量,史阿登覺隊伍奔進之勢艱難起來,應付著烏恆騎兵永無止盡的自殺式攻擊,他不禁焦急起來,這樣下去,就是蟻多也咬死象,三百虎賁精兵遲早要被烏恆騎兵蠶食乾淨。
許褚嘶吼一聲,砍翻身邊一騎,抹了一把臉上混血的汗水,大叫道:「我去生擒他們的首領。」話猶未了,一人一騎,縱馬沖入敵隊,不理史阿的叫嚷,獨自一人向內殺去,如狼入羊群一般,刀光所過,肢分兩截,血霧漫天,沒有人能阻擋得住他半步。
赫連山見這麼多手下竟困不住他,不由怒火似焚,暴躁的罵了一聲道:「都是一群飯桶!」刀背一拍馬臀,戰馬嘶鳴一聲,揚蹄如飛,向著許褚疾沖而去,他身邊侍衛猶如潮水般簇擁在後面。
許褚雙目赤紅,閃著野獸般嗜血的光芒,大刀揮處,烏恆騎兵紛紛身首異處,他胯下坐騎雖是鮮卑健馬,但背負著他這般重量級大漢來回疾馳,也漸漸顯得吃力。
這時赫連山已揚刀迎衝過來,他一身精緻甲胄在眾騎中顯得尤為突顯,許褚睹狀大喜,雙腿緊緊的夾著馬腹,不斷的催促戰馬加速,眸中狂亂的殺機空前熾熱。
卻就在這個時候,胯下健馬突地昂首嘶鳴一聲,再也承受不住壓力,前蹄一軟跪倒塵埃,毫無防備的許褚連人帶馬翻轉過來,轟然一聲摔到在草地上,同一時間,赫連山的戰馬已飛馳奔至,戰馬刀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飛速斬向許褚的脖項。
王武虎吼一聲,彈身跳起,手中巨錘如泰山壓頂一般,朝一烏恆騎兵天靈蓋狠狠砸去。
那騎兵駭然失色,腦子裡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托刀迎了上去。
「當」兵刃碰撞聲震人耳膜,戰馬刀哪裡經受得住這巨錘一擊,應聲碎成幾段,王武手中神錘余勢猶疾,砸在那官兵腦門上,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響起,烏恆騎兵連同戰馬如鐵釘一般被狠狠的砸入草地內。
「啊呀!」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從身後傳來,同一時間,一把戰馬刀帶著森冷的殺氣襲至他脖項處,還未及躲,凄厲的慘叫聲從身後傳來,他知道,那名襲擊自己的騎兵已被護在四周的虎衛解決了。
他身邊虎衛已十有九傷,其中兩個傷勢嚴重的已被護回隊伍,而身後新軍雖未潰亂,但被烏恆軍包餃子般不斷蠶食,也是死傷殆盡,餘下來的卻沒有一人退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無休止的殺人才能免除被人殺的厄運,戰爭的慘烈已激發了他們埋藏心底的血性,這些原本迫於生計落草成寇的烏合之眾此時已是一支鋼鐵之師。
牛三身上中了幾刀,鮮血染滿了衣甲,變得血肉模糊,可嗜血的快感卻沒有消褪絲毫,再殺一人,他就是兵佐了,灼熱的殺機裹著沸騰的熱血,在他胸膛中翻滾。
王武神經有些麻木了,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殺了多少人了,巨錘上鮮血淋漓,裹著一層厚重的血肉,連續砸翻幾騎后,望著潮水般狂涌而來的烏恆兵,突然之間,一股無窮的茫然和壓迫感襲上他心來。那些絲絲縷縷的記憶也片片散落在腦海之中。最是奇怪的,便覺空空蕩蕩的思維彷彿全都靜止,只有往事的印象還在幀幀跳動著──淑妃、蔡琰、刁秀兒、騰容,甚至曹操、劉備……無不在眼前一一閃現,呼吸得越來越慢,耳中喧囂的戰場竟象變成了一個溫柔的天地,身心不禁萬分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