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身價不菲
美麗的草原此時已是修羅劫后的人間地獄,草野盡為焦土,灰燼覆蓋在上面,被風一吹,空氣中登時瀰漫著一股焦臭的味道,而處於背風向王武這一片,卻是屍骸遍地,殘肢處處,血流成河,血腥味籠罩在上空久久不散,情景可怖,仿如地獄冥界一般,讓人不忍卒睹。
張郃神色凝重的來到王武跟前,沉聲道:「主公,活下來的兄弟只有九百多人,一百多人重傷,三十多個殘廢了,其餘的或多或少都掛了彩,華佗先生正在救治。」經此一役,他已對王武心悅誠服,這樣智勇雙全的主公,天底下再難以尋到第二個,他實在找不到理由不為其效力,因此不知覺間改了口,以主公相稱。
王武臉色一黯,心情沉重道:「俊義,將陣亡的弟兄屍骨找齊了,就地合埋在一起,做個標記,若有一日,我們成了這片草原的主人,再給他們樹碑!」
張郃應聲道:「是!」遲疑了一下,又問道:「可有些重傷難治的……」
王武打斷他道:「吩咐受傷較輕的弟兄照顧好他們,還有殘廢的,只要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能扔下不顧。」
張郃大聲應聲,眉宇間閃過一絲敬佩之意,這樣的主公才是自己要找的。
王武倒吸了一口氣,翹首望天,心理泛起了一絲寒意,自己太小看草原異族了,鮮卑、烏恆精通騎射,又仇視漢人,掠奪性強,比之人數眾多的黃巾流匪不知強了幾百倍,在這眾狼環伺下經營馬場,實在異想天開,再者草原各族本已就夠厲害了,再販賣兵器給他們,無疑給老虎裝上齒牙,乃是自取滅亡之道。
這時騰容、郭嘉走了過來,郭嘉沉聲道:「沒想到草原騎兵這樣的厲害!」騰容深以為然,點了點頭。
王武嘆了口氣道:「鮮卑族和烏恆本來要在此地大戰一場,我們趕得好不巧,兄弟們死的確實有點冤。」
郭嘉點頭道:「仲康抓了烏恆的主帥,且先問一問話。」
話音方落時,許褚如拎小雞般提著赫連山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一個頭高大,顴骨極高的青年漢子,這人叫脫羅,綽號「陀螺」,是夫餘人氏,在草原長大,精通各族語言,因仰慕中原文化入身長安,不意得罪權貴,捉入行刑時,被王武偶然救得,感恩之下,遂悉心在其手下辦事,后選為二十四虎衛,武藝不高,但騎*湛,三百虎賁營勇士的騎術都是他所教授。
許褚將赫連山仍在地上道:「大哥,這傢伙倒是硬氣的很,不比以往那些山賊頭頭,被我一抓過來,就尿了褲子。」
王武低頭一望,見身下那人個頭極是高大,肩膀寬闊厚實,方形的腦盤長著寸許長達連鬢鬍鬚,滿臉風塵血汗,濃眉下卻有一對與他高額挺鼻不太相稱的修長眼睛,身上的盔服沾滿血和草泥,可是那雙眼睛仍炯炯有神,顯得堅定和清醒冷靜,這是一個沙場領袖才有的傲然氣質。
王武瞥了他一眼道:「你叫什麼名字?在烏恆族裡身居何職?」
脫羅立即將原話翻譯給赫連山說,赫連山神情激奮起來,要站起身來,卻被王武指頭輕輕一按,就如滾地葫蘆一般摔落地上,赫連山爬起身來,驚異望了他一眼,忽翹起了大拇指,嘰里呱啦說了一堆話。
脫羅在一旁翻譯道:「主公,他稱讚您力氣大,是個勇猛無敵的好漢子,他自認不是對手,何況他們人馬眾多,還是被您手下俘獲了,沒有什麼可怨言,若是放他回去,願意以一千牛羊,一千奴僕來換。」
王武眉毛一剔,望著脫羅道:「問他是烏恆族裡的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脫羅原話翻譯,赫連山昂首朗聲道:「我是烏恆最大部落赫連部的大帥赫連山,烏恆王赫連永疆便是我父。」
眾人聽脫羅一說,俱都滿臉驚異之色,怪不得這支烏恆騎兵人馬強壯,軍容鼎盛,果然是烏恆族裡的大人物,王武心頭一動,左手臂一揮,巨錘轟然落下,『砰』的一聲,塵土飛揚,地上登時被砸陷出個大坑,臉上凶相畢露,故作惡狠狠之狀,大聲道:「告訴他,竟然是赫連部大帥,當應同等身價的貨物來換,讓他準備五千牛羊、五千奴僕,另外再加三千健馬。」
他狡詐如狐,深知漫天要價的道理,將赫連山說出的數目直接漲了七八倍,原以為他會定會坐地還錢,不料赫連山只是瞠目結舌的望著王武手下巨錘,良久才抬起頭來,滿臉敬佩之色,結結巴巴說了一堆話,
脫羅翻譯道:「他說沒想到漢人中竟有主公這般的英雄了得的人物,就是將所有的牛羊和奴僕都獻給主公您,也是非常樂意的。」
王武哈哈大笑,不過對這番話卻不以為信,他相信若是自己落在敵人手上,也會這麼說的,瞪了赫連山一眼道:「脫羅,這個人先別殺,押下去好生看管,以後大有用處。」新軍有一大半折損在烏恆騎兵刀下,他怕弟兄們忍不住恨意,一刀將赫連山殺了,那可損失的不是一個人的事。
郭嘉眉頭緊鎖,嘆了口氣道:「我們抓了赫連山,烏恆王赫連永疆定不會善罷甘休,事不宜遲,還是儘快趕至玄菟城,再另行打算。」
王武點了點頭,也是這個想法,在這時,眾殘兵拖著疲憊的身軀已將陣亡在戰場上的兄弟是屍體收集了起來,剩下頭顱的只能以頭髮來認別,只留下殘肢的就以衣物辨別,但也有許多血肉模糊的零碎,已然分不清是新軍還是烏恆兵,都收了過來堆在一起,王武和眾武將親自挖了個大坑,將這些屍骸埋了進去,雖是一片令人惡性的血腥惡臭,但士兵們卻視若無睹,可見慘烈的廝殺已使他們神經麻木,進化為一漠然生死的鋼鐵勇士。
清點了人數,留下來的七百多弟兄,無論缺胳膊斷腿,重傷殘廢的,都被王武編入虎賁營,能在這場地獄般磨練中活下性命的新軍都是無畏生死的勇士,即便少了件零件,也是一個鐵骨錚錚的硬漢,當然有資格編入虎賁營。
這時,夜幕降下,黑暗已籠罩了整個大草原,王武也顧不得隊伍睏乏,略一休整,便將隊伍劃分為五個曲部,夤夜向玄菟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