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城府難測
荊傾城見劉備不卑不亢,言談之中又對自己稱譽有加,心下好感倍增,不過她並非痴傻之人,也有自知之明,立即反唇相問道:「不知我又有何處可令人齒及?」
劉備正色道:「荊小姐德貌雙全,世人難及。」
王武差點大吐特嘔,心道:「劉大耳朵你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這番話損人之極,我若是荊傾城非氣死不可。」
果如其然,荊傾城一聞此言,怒火陡升,黑鍋臉快氣成醬茄子,正欲發作,忽地又耳聽劉備道:「小姐務需動氣,且聽備一言,若說的無理,任憑處置。」
荊傾城臉色一緩,三角眼一翻,冷笑道:「我倒要一聽高論,看你怎地說法?」
劉備好整以暇,應聲道:「荊小姐,你觀備相貌如何?」
荊傾城仔細打量,見劉備長相奇特,若論起來也要排在醜八怪一列,可他舉目投足之間,自有一股懾人風采,讓人久久不能移目,不由奇道:「你生的雖然丑怪,但怎地如此惹人注目,似乎比王武更為矚目。」
王武對此言不置可否,他心中明白,劉大耳朵確實比自己更具有回頭率,此刻他隔岸觀火,倒要看看劉備怎生自圓其說。
劉備忙垂首道:「小姐言重了,備怎可及王武公子,不過備也驚奇,在備眼中,其他女子也不及小姐光彩照人。」
王武嘿嘿乾笑道:「這叫情人眼裡出西施。」心下卻對劉備口是心非的本事大為佩服。
劉備一呆,低頭輕念幾句,嘖嘖讚歎道:「公子之言,聞所未聞,但又切中要害,讓人猛醒。」
荊傾城性雖怪癖,但也終究是女子,也有懷春之時,從小到大,哪有人對自己說過這等恭維之話,她滿腦子縈繞著劉備那句『不及小姐光彩照人』的話兒,心底忽地升起一絲從沒有過的情懷,此刻又被王武的情人眼裡出西施點破,平生第一遭感到有些羞澀,竟說不出話來。
劉備趁熱打鐵,又手指那倆醜陋丫鬟道:「這些女子都是些身世可憐,孤苦無依之人,甚至於賣身為奴都遭人鄙棄,所幸小姐仁心善肚,收他們為侍婢,如此善德操行,豈是尋常女子可比,故而備之所言小姐德貌雙全,非是無的放矢。」
荊傾城自知收這些醜女為奴婢的原因,此刻卻被劉備曲意而釋,她不好意思點出,心中感激他,卻不希望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以免丟醜露乖,忙道:「可是我卻無甚才華。」
劉備卻冷曬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做人自然首推德行,何況人無完人,但在備眼中,荊小姐十全十美,無人能及。」
王武心中暗罵不已,心道:「難道蔡文姬才情卓異便是德行有虧,劉大耳朵這蕃話委實漏洞百出,但騙騙荊傾城這等涉世未深的失憐女子,卻是綽綽有餘,想必她已迷入其中,此刻時機大好,何不乘隙討人。」言及此念,當下哈哈一笑,朗聲道:「青菜、蘿蔔各有所愛,荊小姐雖生的……那個可愛,可非我所意中之人,我觀小姐今日新收之婢甚是乖巧,正合我意,還望荊小姐割愛。」
荊傾城此時心情大好,早被劉備幾句煽情之語迷的南北不分,當即欣然應允,她朝後一望,見那少女低頭垂目,一副任人發落的楚楚動人模樣,心中不由來氣,冷哼道:「這小狐狸媚子仗著有幾分姿色,到處勾引男人,還望王武公子帶回去嚴加管教。」
王武得償所願,心裡早樂翻了天,沒口子答應,隨意道:「無妨,我府上正缺一洗衣燒火丫鬟,先行將就使用。」
荊傾城鼻中一哼,歪嘴道;「那豈非便宜了她,我原本要買回去令之洗刷恭桶。」
王武心下惡罵,暗說:「荊傾城你可真不是個東西,讓這麼一個嬌滴滴小美人兒做此等粗鄙之事,委實暴殄天物。」
此時那齙牙兔唇的丫鬟已取過賣身文契遞手於王武。
王武心懷大樂,他瞧那少女雖素衣荊釵,不施粉黛,但難掩天姿國色,心下迭聲連呼:「賺翻了,賺翻了,一分錢沒花,就得了個美人兒。」他心下明白,荊氏家雄業厚,荊傾城必然不會在意那幾個賣身小錢,所以也不客氣,坦然接過文契。
正於此時,荊傾城忽地吩咐道:「來人,取二十兩黃金給這位劉公子。」
王武大吃一驚,心道:「好闊綽的出手,一次二十兩黃金眼都不眨下,要知這足可使一般普通家庭過十輩子之久,荊族財力果然驚人。」
劉備卻急聲道:「荊小姐萬務如此,備適才之言發自於肺腑,並無諂媚貪利之念,君子求財,亦取之有道,備雖身無長物,但唯獨不敢失人之原則。」
王武登時惕然而驚,二十兩黃金若放在一般人眼中,早就欣喜若狂,忘乎所以了,但以劉備今時今日身份地位卻能不為所動,顯然居心叵測,此人城府極深,又善於酬對,易日反目,定為勁敵,心下深深忌憚不已。
荊傾城果然為之意動,動情道:「劉公子乃是真君子,傾城失敬了。」此言方罷,她從身上取下所戴玉佩,竟遞於劉備道:「此玉乃家族之物,我甚為喜愛,今贈與公子,還望好生保管,以備不虞,他日有事,可以此玉相示我族人,必得荊氏全力襄助。」
王武在旁邊瞧得真切,他自然深知此玉價值不啻千金,暗暗吃驚,心說:「荊傾城明顯已情根深種,劉大耳朵這等艷福怕是難跑了。」
劉備自然是假意推辭一番。
荊傾城忽地醜臉一板,佯怒道:「難道公子如此清高,我好生相送之物竟不屑於顧嗎?」
劉備推辭不過,只好接過,面靜若水,可細目中一閃而逝的喜色並未瞞過王武。
時至此時,荊傾城已無理由停滯於此,只好依依而別,她生性自卑,第一次得人讚譽愛慕,臨走之際對劉備好生不舍。
王武見小轎行遠,拍了下劉備肩頭笑得:「今日得你相助,我才能了卻意願,今後你便是我王武的兄弟。」他打定注意,必不能養虎貽患,任劉備自行發展,需掌握在自己手中,必要之時,非常手段也在所不惜。
劉備似受寵若驚,但也不推辭,忙道:「是備高攀了。」
王武哈哈大笑,狀似歡愉,忽地又低聲道:「沒想到兄弟你口味獨特,竟喜歡如此調調。」
劉備面色尷尬,苦笑道:「並非備不辨妍媸,而是我以為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裳,手足血脈相連,斷了不可再續,然則衣裳可隨意更換,更無謂美醜矣。」
王武心知劉備此言頗有討好之意,但對其言論實在不敢苟合,頓失談心,取過之前那賣身文契細看,豈料一望之下,忽地面陷狂喜,急拉過正垂立身側的那女子縴手喜道:「你就是貂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