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翌日。
天氣比想象中要好很多，斜陽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在木地板上蒙上一層淡淡的薄金。
窗外的楓樹葉輕微地晃動，偶爾一兩片葉子飄落下來，悄無聲息地墜到地面，風很小。
寒冉童穿著單薄的長袖T恤和牛仔褲，提起書包順手又拿了件外套下了樓。
應榮玫學聰明了，居然知道早早地跑來佔位。
看著全家人都到齊，此時唯一空著的位置只有蘭雲霜旁邊時，她愣了一下。
「冉童，來，快坐下吃飯，今天我來送你們去學校。」應秉先溫和的笑容浮上臉頰，非常輕緩地向她招了招手。
儘管有些無奈，可事態已如此，她也只能乖乖坐到了蘭雲霜的旁邊去，剛剛坐下去，對面的應榮玫就朝她丟來一個得意的飛眼。
她面無表情，沒把這當回事，執起筷子開始漠然用餐。
這桌上，有兩個埋頭沉默的人，一個是寒冉童，一個是應榮嚴，而應榮玫則跟應秉先談笑說自己這次模擬考試一定還會是全年級的第二名，因為第一的頭銜已被應榮嚴承包了。
聽到模擬考試這幾個字，寒冉童抬起頭來看著應榮玫，問道：「什麼時候模擬考？」
「今天。」
「……」
完全沒有任何準備，上課第二天就迎來了雲端高中的模擬考，還真是讓人心酸不已。
據她所知，鎮上的課程跟雲端高中的課程進度是有出入的，而她昨天上課的時候一直在開小差……臨時抱佛腳似乎已經有點來不及了。
然而模擬考試這麼大的事，整座學校怎麼一點要考試的氣氛都沒有？她也從來沒聽說要考試，個個都悠閑自在的跟沒事兒人似的。
看著寒冉童清雋的小臉上浮上一抹浮燥，應榮嚴淡漠道：「剛轉學過來考不好沒關係，畢竟兩個地方的教學進度有出入，你正常發揮，正式考試別像現在這樣就行了。」
是啊！只是模擬考試。
寒冉童心頭的沉重略微減輕了一些，她看嚮應榮嚴，兩人的眼光並沒有對上，他已經又埋下頭繼續吃飯。
飯後，應秉先送三人去學校，應榮玫坐在副駕，一路上與應秉先有說有笑，看得出來她很會討父親的歡心，而她所做的這些恰巧是寒冉童最不擅長的。
寒冉童與應榮嚴坐在後座，兩人幾乎背對著對方，各自望著窗外極速倒退的人與景物，他們緊挨著窗邊坐，像是故意保持彼此之間的距離似的，中間完全還可以再坐得下一個人，除了前面兩人的談笑聲，後面兩人一路相繼無言。
到了學校門口，車剛停穩，副駕就傳來應榮玫清甜的聲音：「謝謝爸爸。」
「去吧，好好考試。」應秉先笑容溫潤，說著回頭看向後面的兩個人，重複著剛才一樣的話：「你們也加油，好好考試。」
寒冉童輕輕地嗯了一聲，而應榮嚴卻沒有什麼表示，一臉冷峻地下了車。
一進入教室，黑板上愕然寫著幾個大字：上午考英語和數學，下午考語文。
回到座位，寒冉童立刻拿出英語書複習……
拿到考試試卷的時候，寒冉童先瀏覽了一遍題目，瞬間鬆了一口氣，好在，雲端高中的課程進度比小鎮上慢一些。
答題鈴聲一響，寒冉童就開始仔細地做題。
教室里所有人都低頭盯著試卷，除了監考老師來回晃悠的腳步聲，隱約還有筆在紙上寫字的沙沙聲。
第一場考試結束之後，整個教學樓沸騰了起來，三人一組五人一群開始討論試卷上的內容。
寒冉童伸了個懶腰，眼神不自覺地瞟向窗外。
陽光正好，敝開的窗戶有微風吹進來，清清爽爽的，整個人的大腦都被這風吹得愈加清醒起來。對於這一次的模擬考試，寒冉童非常有信心，就算拿不到前三名，至少前十的名次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喂，榮嚴！」一道清澈的聲音響起。
寒冉童尋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個身材瘦瘦高高的大男孩站在教室後門，正朝她這邊笑著招手，噢，不是沖她招手，而是沖坐在她隔壁的應榮嚴招手。
男孩長得很白凈，一頭烏黑的利落短髮，目光澄澈，笑容明朗。
「榮嚴，快過來。」
應榮嚴懶懶地起身直奔男孩走去。
男孩看似跟他關係不錯，直接將胳膊搭在了應榮嚴的肩膀上，連推帶拽地就拉著他走了。
兩人的身影一消失，教室里頓時炸開了鍋，全是女生的驚呼聲。
「那不是五班的凌炎嗎？近看比遠看更帥。」
「是啊是啊！他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就在女生們都捂臉愉悅交談的時候，一道冷冽的聲音乍然響起。
「凌炎已經名草有主，你們就別想了。」
寒冉童看向那個說話的女生，居然是榮玫，不過這也不奇怪，昨天她還去給凌炎補習功課了，而凌炎跟應榮嚴的關係看上去也非常親密，榮玫能留在凌炎家吃晚飯，說明她與凌炎的關係也很不一般。
看著榮玫在說那話時臉上傲驕得意的神色，寒冉童深長地吁了一口氣，轉頭又專註地望向窗外。然而操場上，應榮嚴的身影驀地出現，他被凌炎強拽著走到一個長發飄飄的女生面前，很快，周圍就圍上一些人。
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但女生嚮應榮嚴遞上了一個信封。
情書！
寒冉童的腦子裡瞬間就想到了這兩個字。
而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教室里就又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聲，男生女生全都擠到窗戶邊上，盯著操場上正在發生的那一幕驚嘆不已。
寒冉童被擠得幾乎要面貼窗玻璃，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好不容易從人堆里擠出來。
她的眉頭微蹙，看著一窩蜂趴到窗戶邊上向外觀望的同學不由有點惱怒。
不就是有人送情書表白么，至於你們都這麼激動？
整了整有些凌亂的衣裳，寒冉童餘光掃到那個同樣在往窗邊拚命擠的李亞軒，她的臉上滿是焦急，雙眼微紅，眼眶中噙著淚，陽光下，那抹晶瑩泛著瑩亮的色澤，她的臉也莫名看上去有點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