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平淡生活
曲調漸漸悠揚。
不多時,山洞中竟有了動靜。
蕭琮耳尖,一隻手已搭上劍柄,冷寂雲則從懷中摸出幾枚銀針,捏在指尖。
蛇鱗摩擦地面,沙沙作響。
聲音及近,但見一條大花蛇游出洞外,盤卧於兩人身前三尺,紋絲不動。
那蛇黑質白章,姿態高傲如王者一般。
冷寂雲忽道:「有毒。」
他慣於養蛇,有毒與否自然一眼就能分辨。
蕭琮點了點頭,人也戒備起來,不敢稍動。蛇是很機敏的動物,只要對方露出破綻,就會發起攻擊。
雙方一動不動,對峙了一炷香時候。
大蛇似有些疲憊,頭部微微壓低,身體盤得更緊。
冷寂雲目不轉睛盯著蛇身,此時眼色一厲,手中銀針朝花蛇激射而去。
利物破空,噗噗兩聲沒入蛇眼,另三枚刺透蛇身。
花蛇吃痛,胡亂掙動起來,這一動,竟給它避過了要害。
大蛇被激得獸性大發,一竄而起,身體幾乎綳成根直線,如飛矢離弦。
冷寂雲大驚,沒料到一擊失敗。
眼見大蛇撲來,情急之下只有舉起右臂,擋在臉前。
任命地閉了眼,心中絕望。他知此蛇劇毒,毒液入體必是見血封喉。
這時,背上的人卻動了。
冷寂雲訝異睜眼,只見蕭琮已整個人向花蛇撲去,雙手抓著蛇頭將它按倒在地。
「小心!」第一次見人敢迎著毒蛇的攻勢徒手還擊,冷寂雲驚得臉色發白。
蕭琮一面雙手死掐花蛇頭部,一面用身體壓制它的瘋狂掙扎。
方才她是想拔劍,可這一劍下去,冷寂雲的手臂非和大蛇一起斷成兩截不可。
事態緊急,未及多想就已出手,如今卻騎虎難下。
幸而冷寂雲見機得快,一掌向大蛇七寸拍下。
受此一擊,蛇身猛烈地扭曲掙動數次,便軟軟團在地上,再不動彈了。
蕭琮這才鬆了口氣,忍著腿上劇痛,笑道:「怎麼樣,我還不至於是個拖累吧?」
「……你的腿沒事?」
蕭琮臉一僵,手不自覺放到膝蓋上,卻搖頭:「我沒事,這點小傷算什麼。」
冷寂雲看了看疼得嘴唇蒼白的蕭琮,默不作聲。
蕭琮強調:「真的沒事。」
冷寂雲點點頭,手伸過去覆上她受傷的腿。
用力一抓。
「啊——你幹什麼!」蕭琮驚痛,五臟六腑都翻騰起來。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冷寂雲笑了,徑自把大花蛇的屍體從蕭琮身下拖出來,掏出小刀剝皮剔骨,將蛇肉切成一塊一塊,串在樹枝上。
這樣才對,活著就足夠了,其他都是多餘的。
關心或感動只適合朋友,不適合敵人。
一把枯枝投進火堆里,火光照耀,將兩個身影投上山壁。
肉已經半熟,香氣四溢。
蕭琮坐在一塊大石上,熟練地翻轉樹枝,令蛇肉受熱均勻。
肉很快烤好了,蕭琮遞一塊給冷寂雲,道:「嘗嘗。」
冒著熱氣表皮油亮的食物相當誘人,冷寂雲咬了一口,味道竟是極好。
不由讚歎:「你的手藝不錯。」
蕭琮被男人誇得頗有成就感,得意道:「可惜沒有作料調味,不然會更好。」
說著也取了一塊蛇肉,幾下吞吃入腹。
冷寂雲忍不住笑她:「你可以稍微斯文一點。」
蕭琮不以為然,繼續大快朵頤,果腹而已,要那麼斯文做什麼?
數日未曾進食的兩人飽餐一頓,然後各自找到合適的地方入眠。
樹枝燃燒,時而發出「畢剝」輕響,火苗跳躍,原本濕寒的山洞已漸漸變暖。
蕭琮一覺醒來,冷寂雲已出去了一趟,從外面回來。
見他手中端著什麼東西,蕭琮好奇地過去看,發現竟是只做工粗糙的大木碗。
蕭琮往碗中一看,不禁喜道:「你從哪裡找到的水?」
冷寂雲已喝過兩口水,將碗遞給蕭琮,道:「這裡植物很多,早晨可以收集到露水。」
蕭琮才喝了一口,聽了這話抬起頭來:「露水?」
她知道露水收集起來很麻煩,是個細緻的活兒。每片葉子上就只有那麼一點,要集上這滿滿一碗,不知要費多少時候。
便又道:「你很早就出去了?」她端著碗,想到自己不勞而獲,怎麼也沒臉再喝。
冷寂雲「嗯」了一聲,拿著銀針過來,像往常一樣為蕭琮醫腿。
說實話,男人的醫術並不好,這麼多天,她的腿傷只有一點點好轉。
但是冷寂雲施針的樣子很專註,蕭琮無事可做,便經常靜靜地看他,數他垂下來的纖長睫毛。
每當這個時候,她心裡都會生出奇怪的念頭:如果冷寂雲成家立室,說不定也會是個賢惠的夫君。
蕭琮的腿慢慢康復著,冷寂雲每天清晨出去收集露水,就算不夠兩人解渴,保命卻也足夠。
等到蕭琮腿傷復原,便天天往外跑,冷寂雲也不多問。
有天,蕭琮突然眉開眼笑地從外面回來,拉著冷寂雲就走。
問她去哪,她也不說,兩人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一條小河邊。
冷寂雲看著眼前淙淙流淌的清澈水流,驚道:「你這幾天一直在找水源?」
蕭琮點頭,道:「也順便看看有沒有出去的路,可惜現在還沒有進展。」
冷寂雲道:「至少活命不成問題,出去的事慢慢再想辦法也行。」
蕭琮忽然想起什麼,笑了笑,將褲子挽起,除去鞋子,淌下河去。
冷寂雲忙叫住她:「你幹什麼?」
蕭琮半曲著腿,猛地向水裡一撈,道:「這河裡有魚,今天烤魚吃。」
之前幾天便把蛇肉都吃完了,這些日子沒有吃過半粒糧食。好在有水喝,餓幾天除了沒力氣以外,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冷寂雲見蕭琮撈了半天一無所獲,暗想這頓美餐大概有得等了。
轉念想到這裡離山洞太遠,每天打水很費事,便就近劈倒了一棵大樹,人坐在河邊,用刀子一點點刻出木桶的輪廓來。
蕭琮站在水裡摸魚,多次失敗后,也漸漸找到竅門,終於捉住了一條大魚。
她高興地捏著魚肚子拿給冷寂雲看,剛剛走近,魚尾巴一甩,竟弄了那人一臉水。
蕭琮愣了半天,方回過神來指著人大笑,直到男人臉色變了,才趕忙識趣地噤聲。
她見冷寂雲滿手都是木屑,便用自己的袖子給他擦臉,男人有些不自在地低頭,陽光在他額間未乾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蕭琮一時竟有些痴了。
冷寂雲眼中現出慍色:「你看什麼?」
蕭琮訥訥地開口:「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樣平平淡淡過日子,好像……」
冷寂雲抬頭看她:「像什麼?」
「……好像一對結廬山間的夫妻。」她心裡這麼想,就這麼說了出來。
冷寂雲大窘,冷不防一掌把蕭琮狠狠拍進河裡。
自己用做好的大木桶盛水,臉頰微紅。
從河裡爬起來的蕭琮渾身滴水,懊惱地發現好不容易捉到的魚又掉進了水裡,游得不見蹤影。
打算再摸一條,卻發現冷寂雲已經抱著木桶往回走。
蕭琮趕緊跟上去,知道自己方才太過唐突,更知道冷寂雲記仇得很,解釋道歉也是徒勞。
於是不做聲,跟在他後面走,只是默默從他懷裡接過盛滿水的木桶。
斜陽如一抹油彩,將天地盡染金黃。
蕭琮突然想,如果在這裡蓋一座茅草屋,也是不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我分明感覺寫了很多東西啊,為啥還是這麼點字,我以為破3000了……幻覺==
這章文風是不是有點變,好像從濃烈轉清淡了。
預告個,下章出林子了,兩隻的平淡小生活就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