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獨自剩下的隊長
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已經四月天了,臨海這裡快接近中午,天氣還是有些熱了,脫下外套,拿在手上,一個人在陌生的路上溜達,也沒有目的地。
他叫雲易,一個中國公務員,三十多歲的副縣級幹部,分管文化,宗教等的副縣長。
算的上是前途無量,哪裡知道正當年的幹部,卻因為疾病,在閉眼的那一刻,他又醒了。
世界變了,他還是叫雲易,可是卻只有二十五歲,腦海里的記憶不多。
現在知道的是自己剛從部隊復原回來,昨天晚上被要求,今天結婚。昨晚一夜宿醉,今天早上醒來的不再是軍人云易,而是縣長雲易。
父母健在,家庭關係,卻不知為何極度糟糕,復原回來之後,能夠違背父母意願的,都違背了。
唯獨違背不了的就是結婚大事,這哥們卻更加乾脆,直接換了個人。
他實在想不通,這是為什麼,這個世界究竟還是不是地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關鍵是和小說不一樣啊,他才剛來,記憶接受的極其有限,大部分都是當兵時候的記憶,連穆琳做什麼工作的都不知道。
路也不認識,唯一讓他有些安慰的就是還都是說的中文,否則連話都不會說了,非露餡不可。
他不想回家,對於他來說除了血脈,他的思想和那一家人是沒有關係的。
他思戀曾經的親人,現在之所以能夠坦然,他並不是無疾而終,他是走完了生命的終點。
人死過一次是什麼感受,他說不上來,可是和上一世的情感自然而然的有些變淡。
但是恐怖的是,面對這一世親人的時候,卻彷彿是有血脈記憶,能夠很自然的叫出爸爸媽媽。
這讓他有些錯愕不堪,懶得細想,反正他和家人的關係糟糕,雲易僅有的記憶中,這兵哥哥復原以後,就成了一個酒鬼,自我折磨的醉漢。
他在自我毀滅,不願意結婚,卻因為爺爺輩定下來的,不容反駁。這下好了,他消失了,雲易來了,最終還是不能抗拒的結了婚。
如今娶了一個地下工作者一樣的老婆,這一天雲易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
「我相信你,你不相信我!」
一陣難聽的鈴聲響起,雲易微微一呆,隨即伸手摸入口袋,手機響了,這歌也太難聽了,還做鈴聲?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嘿,還是直板手機,看來這裡稍微落後啊,難道是重生了?
電話上顯示的是「親愛的」。明顯是一個女性名字。
雲易嘴角提起一抹苦笑,有些鬱悶的看著,不知道該不該接。這定是之前這小子的情債,那親愛的,跟雲易可沒有半點關係。
「喂。你好!」雲易還是接通了,畢竟始亂終棄是不好的。還是要說清楚,畢竟已經繼承了生命。
「hi,親愛的,你有沒有想我啊!」一道甜的有些發膩的女聲響起。
雲易下意識的將手機放下,看了看手機屏幕,磚頭機也已經發展到了手機頭像,上面一張看著不大,妝容很濃的姑娘臉,有些非主流的樣子。
曾經身為公職人員的他,經常受誘惑,僅從照片上面就能夠看出這個女人恐怕不是什麼正經人。
這兵哥哥怎麼會找這樣的女人,這不科學啊,看來是回來這半年被腐蝕了。
不過畢竟是前任的債啊,他很老實的說道:「沒有。」
「哎呦,你又逗人家,人家不幹啦!」對面的女孩不樂意了。
雲易渾身一個冷顫,這,台海的?
「小姐,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雲易平靜的問道。
「好啦,你就喜歡和人家開玩笑啦,人家在帝豪酒吧等你哦,嗚啊!」
雲易面無表情的掛斷了手機,很堅決的表示吃不消,這就是前任的品味,看家庭環境挺好的啊。
二十五歲了還玩這些花花?不過他是肯定不會去的,對於這類女人他很是警惕,這種習慣深深的影響著他。
可是他該去哪?
突然想起穆琳說的新房,對,回家,總不能在街上溜達到天黑吧。
可是家在哪呢?他不記得啊。
一個人蹲在路邊仔細回想,他的記憶並沒有傳承,不過他如果仔細想是有痕迹的。
直到腳都蹲麻了,周圍的人會有些好奇的看著這個穿著不俗,卻長時間蹲在這裡不懂的男人幾眼。
「世紀華庭,六號別墅!」
雲易嘴裡喃喃,站起身來,腳有些麻,緩了好久才在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錢包,看了看,裡面一大包紅色票子,心中微動,真是人民幣。
再次看到人民幣上的人頭像,一模一樣,看了幾十年的頭像不會錯。
「難道我還在地球?重生到別人身上了?」雲易嘴裡喃喃道。
不管是不是地球,至少還是熟悉的生活方式,而不是小說裡面那種飛天遁地的世界。最起碼是正常人生活的地方。
攔下一輛計程車,來到世紀華庭門口。
「先生,不好意思,這裡面我們是進不去了,只能你自己進去!」計程車司機抱歉的說道。
雲易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也沒有多說,付錢下車。
一路走進小區,這裡位置很好,距離市區五分鐘路程,分住宅區和別墅區,很明顯他的目標是別墅區。
他的印象中家裡的條件很好,爺爺是老一代人。父親是天雲財團主席,他是唯一繼承人。
有些意味深長的抬頭看了看天,這是福利嗎?這是前世傳說中的紅三代啊。
回來后他卻不願意回自家公司,叛逆至極,最終在父親對他不務正業的責罵之中,和別人合夥開了一個投資公司。
就是不回天雲上班,公司很小,說是開了個公司,其實他根本沒有管過。
雲易現在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印象中為了他開公司和家裡鬧的很僵!
不過雲易對這些並不清楚,來的時間太短,找到六號別墅,眼睛一亮,總共佔地六百多平方的三層別墅,很是豪華。
雲易前生雖然是副縣級,生活條件絕對算是不錯的,但是和這裡一比,很顯然相差的太多。
不過他也並不是多麼看重物質的人,一直以來也沒有怎麼缺過錢這東西,雖然震撼,卻並不是多麼在意。
走進別墅,傢具之類的東西很齊全,還沒有人住過,憑著感覺走到主卧室。
床,柜子,他認不出品牌,但是絕對不便宜,以前他只敢想,不敢住,否則就等著被查。
躺在柔軟的床上,怎麼都覺得不舒服,這個雲易一直當兵,睡的是硬板床,現在睡軟床極為不適!
無聊的躺在床上,想著如今的情況,他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還是得了解自己才行啊。
腦海中的記憶斷斷續續,大部分都是當兵時候的戰友,一起笑,一起訓練之類的。
還有就是回來之後這半年的生活,兩個字,醉酒!
冥思苦想的效果並不大,空白區依然無法想起來,弄得有些心煩意燥,起身來到酒櫃,習慣性的拿出酒杯,喝了一杯。
雲易這時候沒有注意到,他喝酒的行為和他此時的思想竟然沒有關聯,他沒有想喝酒,卻不自禁的喝了一杯。
又倒了一杯,無意識的喝著。不知不覺間一瓶酒下肚,他也醉倒在床上。
「轟!轟!」
前方一片低矮的房屋,被炸得不停倒塌,到處都是硝煙瀰漫,不時傳來一陣陣的爆炸。
槍聲夾雜其中,一百多個身穿各種服飾,臉上畫著油彩,手上拿著長槍的隊伍,正不停的向著一片廢棄樓包圍而來。
一道道火光至槍口噴出,也不時的倒下那麼幾個人,額頭上,心臟,腿上,不時血肉模糊,留下一個個彈孔,倒在地上獻血直流。
情形很是恐怖,仿若人間地獄一般。
被逐漸包圍而來的廢棄樓之後之中,三根石柱後面,不時傳來清脆的槍聲,三個身穿迷彩,肩上沒有任何標識的男子蹲在遮擋物之下。
左邊石柱后一個男子,放下已經打空子彈的衝鋒槍,拔出手槍,繼續射擊,隨著子彈再次打完,在戰場上留下幾具屍體之後。
無奈的放下手槍,如鷹般銳利的雙眼直視向中間,還在冷靜開槍的男子,用有些嘶啞的聲音喊道:「隊長,我們頂不住了!怎麼辦?」
雖然已經沒有了子彈,對方已經在百米之內了,但是他的眼中仍然沒有一絲懼意,塗滿油彩的臉上,唯獨一雙眸子,銳利且堅定。
中間石柱下,手握步槍的男子,對旁邊的嘶啞的聲音,沒有絲毫反應,他的眼神的盯著百米之外,正慢慢過來的敵人,他的眸子射出的光,是狼性,孤傲,兇狠!
他面無表情的對著前方,一個點射,一個敵人毫不意外的倒下。
這才回過頭來平淡的看著左邊的男子,又四處打量了一番,只見右邊還剩一個一樣服飾的男子,才看向左邊的男子說道:「子彈!除了我們還有人嗎?」
「就只剩我們了,情報出了問題!」子彈沒有出聲,右邊的大劉極為冷靜的說道。
炮火轟鳴中,三個人都沉默了。眼中沒有傷心,只是少了一道光彩。中間那位擁有狼一般眼神的隊長,想起剛出發時的十人小隊,眼神逐漸黯淡下來!
用手抹掉臉上殘留的血跡,看了一眼子彈和大劉,沒有說話,眼中的決然,卻已經被兩人看的清楚。
再次將眼神放到已經快接近五十米外的敵人身上,對準前方,不斷靠近的敵人,一個接一個的點射。
他的槍法很准,基本上一槍就有一個倒下,讓對面的敵人,雖然塗滿油彩的臉,可是依然抵擋不住眼中的驚恐。
每當他的槍聲響起,沖在最前面的敵人,總會下意識的趴下,直到少了一個,繼續前進。
可是敵人太多,從足足三百多個全副武裝的軍人之中沖了出來,他們付出了慘重無比的代價,七個百戰餘生的老兵,用生命為他們撲了一條出路,可如今還剩下上百人。
他知道他沒有辦法殺完了,彈藥也不足!他的槍里是他最後一個彈夾。
再次對準其中一個有些特別的敵人,眼中難得的出現了一絲仇恨的情緒,凶光彷彿要射穿天穹。
子彈和大劉,同時發現了隊長的異常,順著他的槍口觀察,看向前方那個特別的敵人,眼中一樣放射出了極為不甘的光。
「砰!」
一聲脆響,前方傳來一陣騷動,子彈和大劉卻是同時露出了一絲開朗的笑容,隊長的槍法讓他做到了。
隊長並未有所動靜,雖然殺了一個,該死一萬次的人,可是他並沒有表情,依舊沉默著一個,接一個的令敵人倒在陣地上,他什麼也不想,只能殺下去。
「隊長,你撤吧!」第一次說話的男子也就是子彈,看著不斷開槍的隊長,輕聲說道。
「我不會走,小鷹,花貓,二王他們都留在這兒了,你們也會留在這兒,我能走嗎?」被稱為隊長的男子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挺清楚了這句話,陡然雙眼凶光閃閃的瞪著子彈大吼道。
用儘力氣的大吼,彷彿在發泄心中的憤怒,隨即又狠狠的看了一眼已經不足五十米的敵人,冷靜下來,繼續抬起槍,不停的點射。
另一個迷彩男子也就是大劉,他沒有開槍,他的槍里已經沒有了子彈。
他習慣性的沉默的盯著前方唯一還在抵抗的隊長,微微眯眼。看向子彈,做了一個手勢。
子彈看過去,只見大劉指了指腰間,然後做出了一個前沖的手勢,又指了指隊長。
子彈的眼中瞬間放出光彩,什麼也沒說,輕輕的點點頭。
「空卡!」
一道令人絕望的空響傳來,隊長的手稍微一頓,沒子彈了。
大劉和子彈,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的莊重這一刻讓兩人明白對方所想,並且很堅定。
最後兩人一起看向隊長,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凝固,這是他們最後一眼。
而隊長並沒有發現,開始拔出腳上的手槍,繼續射擊,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停下。
大劉和子彈的身影,彷彿一道閃電,突然向著外面翻了出去,兩人一模一樣戰術動作,一模一樣的閃避方法,一樣魁梧的身姿。在槍林彈雨中疾馳,沒有一絲停頓,猶豫。
他們沒有帶槍,唯一帶著的是他們所有剩下的炸彈和手榴彈。
隊長手中的手槍陡然一頓,思緒一瞬間的混亂,他停下了射擊,獃獃的看著兩人在眼前不斷的閃躍。
兩道奮不顧身,毅然決然的身影,一道道血線從兩人身上噴射。
長期的訓練讓他們很好的規避了要害,卻每一次的微微停頓代表他們身上多了一道彈孔。
對面的一百多人臉色驚慌的看著向他們衝來,速度快到極致,仿若魔鬼一樣的身影,驚恐的大叫。
有人拋下槍,開始向後撤。什麼也不管了,他們知道會發生什麼,先前兩百來人就是死在這種情況下。
「不!」時間只在一瞬間,隊長嘴裡一聲呢喃,扔下手槍,站起身來,以同樣的閃避身法,更加迅捷的想著戰場衝去。
只是他才剛剛衝出不到十米,前方一陣恐怖的氣浪瞬間將他掀翻在地!
「轟!」
「轟轟!」
隊長眼中的神采暗淡,血肉模糊的趴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前方,突然的爆炸。
這一刻,他不在乎還有么有敵人,艱難的翻了個身,這種爆炸先前已經見過幾次了,每一次都帶走他一個兄弟。
這時他看著硝煙瀰漫的天空,眼神獃滯,嘴角開始咳血。
強大的爆炸氣流,讓隊長感覺自己如坐雲端,身上沒有痛,此時他的心裡就只剩下這麼一句:「也好,我們一起走,我絕不會撤,你們想也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