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行雲癲狂會武
第二十六回行雲癲狂論武
「不過,你這個小子,倒是頗有些骨氣,不錯……只可惜了天玄宗,呵呵……可惜……」那白胖老者看著一聲長嘆的王世軒,不禁由衷地讚歎了一聲。
「敢問前輩,為何在我身後又默不作聲?您有何指教嗎?」聽到他提及「天玄宗」王世軒不由得臉色微變,原本心底泛出的一絲好感蕩然無存,他凝神一問,目光如電。
「哈哈哈……小子,你們天玄宗都已成了驚弓之鳥嗎?」那白胖老者說話間,不自覺地撫摩著那根怪異的拐杖,冷冷地一陣大笑。
「前輩此言差矣,我天玄宗敗於花間門之手,雖是天下皆知,但我天玄門中,熱血敢死之士層出不窮,即使滅門之禍,又有何所懼?些許陰謀詭計,又算得了什麼?假以時日,我天玄宗終有復興之日!」王世軒眼中的那股凄厲的憤怒徹底燃燒了,他這幾句話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呼喊出來。
那白胖老者卻嘴角一揚,苦笑了一聲,搖頭道:「年輕人心浮氣躁,陡遇挫折竟方寸大亂,還談什麼興復之事?」
「這……」王世軒驟然語塞一時竟無言以對。那白胖老者初時對他說得那番肺腑之言,倒也令他心神一動,大有共鳴之意。可是當他因老者的言語而陷入天玄宗的「心結泥淖」中時,那往日的儒雅風流竟喪失的一乾二淨。最後,當暴跳如雷的王世軒被白胖老者的一席話徹底點醒時,他又瞬間是如此的頹然無力。
此刻的他滿臉通紅,只是低著頭,又一次默不作聲。
「唉,老慕容啊,老慕容,你識人不明,鑒人有差,此子終難成器,倒是枉費了你一番苦心啊!」那白胖老者不住地搖頭,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慕容前輩?那您是?」王世軒聽到「老慕容」三個字,不由得脫口而出。
那白胖老者目光凝視著王世軒,淡淡一笑:「老朽姓沐,草字天驕,霓裳流五行尊使之一,『龍木老人』就是我了!」
「啊!原來是他?」王世軒心中著實吃了一驚!記得師父在世之時,曾不止一次地提及此人。
沐天驕——霓裳流中僅次於慕容英的絕頂高手!雖然淡泊名利,僅身居五行尊使之二,卻是霓裳流中人人敬仰的人物。手中那件法寶號稱「嗜血龍木」,本是一件極為陰毒的法器,全靠沐天驕以純陽的「天罡正氣」加以克制,才使那時時暗涌的邪祟之氣不能大行肆虐。
王世軒神色頓時肅然,臉色一紅,拱手說道:「還請前輩恕罪,世軒一時情急,多有得罪,還望沐老先生海涵?」
「哦?不再問我有何指教了嗎?」沐天驕眯著一雙眼睛,笑呵呵地問道。
「老先生說笑了,世軒無地自容……」王世軒漲著通紅的臉,不安地笑道。
「哈哈哈……世軒,你秉性純正,是天玄宗不可多得的人才,突逢大難,心神俱震,再所難免,老夫曉得……」說罷,低聲一嘆。
王世軒見他眼神遊離,似有無限的哀傷之意,不覺心下疑惑,卻也不再相問。
沐天驕略一定神,勉力笑道:「世軒,你這首《苦夢行》格調過於哀傷,不過以夢中所見入詩,倒是一奇!」
「前輩見笑了,世軒只不過日有所思,才夜有所夢而已。雖然我對天玄宗充滿了希望,可是現在畢竟心力交瘁,力不能及啊!」王世軒負疚地長嘆一聲,潸然淚下。
「世軒,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太史公何等節烈,為了《太史公書》不也是忍常人之不能忍,即使身受宮刑,也再所不惜嗎?想想你的師門,如今雖陷於敵手,可是像你這樣的青年才俊卻前赴後繼地為了重振師門聲威而孜孜不倦地嘔心瀝血,在不久的將來,也難說不會又東山再起的可能!」沐天驕一番話,慷慨激昂,發人深省。
王世軒不禁躬身一禮,昂昂說道:「前輩的一席話,世軒記下了,世軒堅信,數十年之後,我天玄宗依然是天下正道泰斗,我輩門人,誓將掃滅妖邪,捍衛正道不衰……」
「好!如此,也不枉費老慕容的一番苦心!孺子可教也!哈哈哈……」沐天驕霎時間紅光滿面,縱聲仰天大笑!
隨著這聲聲長笑,王世軒也不禁動容,竟也放聲大笑。一時間笑聲直衝雲霄,聲震於野。
流川郡行雲樓
「世軒,此乃陳釀竹葉青,味道醇和,力道綿遠,是老朽最愛,哈哈哈……來,你我相見恨晚,先連干三碗!」沐天驕舉著那粗糙的陶泥大碗,談笑間,一飲而盡,那濺灑出來的酒滴沾到他的鬍鬚與衣襟上,讓原本飄香四溢的竹葉青那股濃郁的香氣立時更加瀰漫,王世軒不覺心頭一醉,舉起陶泥大碗,也是一飲而盡。
一股醇和的香氣立刻積聚在他的肚腹之中,腦中頓覺熱浪翻湧,情不自禁間竟然又舉起一碗,仰頭飲進。
「哈哈哈……好好好!好小子,率性而為,才是真丈夫!來,眼前瑣事咱們盡數拋卻,今日我們一醉方休!」沐天驕連聲呼喝,竟是旁若無人。
「好!今天就和老先生不醉不歸!」王世軒見狀,大是感奮,又舉起一隻陶泥大碗汩汩地喝了起來。
你來我往之下,二人連幹了十幾碗,看著對方已見潮紅的臉,竟不自覺地繼續痛飲起來,渾沒將這行雲樓中的酒保、小二、吃客們放在眼裡。
一時間,引來行雲樓中無數驚疑的目光,那些詫異的人們,張口結舌地看著這對已經瘋癲的一老一少。
「老東西,小雜碎,大白天的聒噪什麼?攪得爺爺不能喝酒?」突然之間,一聲雷吼乍響開來,行雲樓中的各色人等不禁側目而視,王世軒抬眼間,發覺坐在西首的位置上,一個紅髮黃衣大漢正朝著他們怒目而視。
王世軒在此時卻突然豪氣迸發,對著那紅毛黃衣大漢高聲說道:「爺爺?敢問閣下是誰的爺爺?」說著,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哼」地一聲冷笑。
「你再說一遍!」那個紅毛黃衣大漢聽罷,「啪」地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來,那猙獰的面目更加扭曲,臉上的橫肉「突突」地跳動著,竟令周圍的人等驚呼地四散奔逃。
「爺爺老夫但是沒看到,不過,一個紅毛小孫子倒是近在眼前!哈哈哈……」沐天驕一邊端著陶泥大碗,一邊自顧自地大飲起來。
「嘩啦!」眼前一桌的酒菜已被那個快步上前且怒不可遏的紅毛黃衣大漢掀翻在地,可這一老一少卻兀自端著手中的陶泥大碗長笑對飲。
那大漢再也無法忍耐,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疾向王世軒太陽穴點去。王世軒突然向後仰去,將手中的陶泥大碗向大漢的頭部擲去。
那大漢「嘿嘿」一聲冷笑,目光一閃,大碗頓時碎裂,「嘩嘩嘩嘩」散落一地。
王世軒心下一驚,暗道:「此人以意念馭氣,功力之強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當小心應敵!」
「哈哈哈……紅毛小孫,果然有些手段,爺爺我倒是小看你了!」沐天驕眼神陡然凌厲,手中陶泥碗中泛起了一道極盛的綠光,驟然間,綠氣飛騰,直襲那大漢的面門。
那紅毛大漢又是一聲冷笑,收斂笑容時,身前一股氣牆瞬間形成,那道綠光遇到阻礙,竟消失的無影無蹤。
王世軒此時已手握「北斗七星劍」,向那道氣牆揮灑而去,將到氣牆之前,那大漢突然從懷中掏出一隻金燦燦的金圈,向空中一祭,金光霎時布滿整個行雲樓。王世軒的「北斗七星劍」劍光同時大盛,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二人相互退後了數步。四目相對之下,整個行雲樓的空氣似乎都已經凝固了。
就在此時,沐天驕的那根奇異的龍木拐杖——「嗜血龍木」突然懸空而立,微微顫動之下竟然生出一股黑氣籠罩在那紅毛大漢的頭頂。那大漢大驚失色,不由得又接連向後退了幾步,可這時的沐天驕卻雙眼一翻,一聲斷喝,口中念念有詞,那根「嗜血龍木」突然穩穩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今日你手下留情,我黃茂欠你一條命,多謝了……」那黃衣紅毛大漢對沐天驕拱了拱手,憨聲說道。
王世軒也收起「北斗七星劍」,來到沐天驕面前,看著老爺子緊閉雙眼,滿臉蠟黃,王世軒心中隱隱擔心,可是轉眼間就已經恢復了常態。
「老先生,你……沒事吧?」王世軒試探著問了一句。
「咳咳……老夫沒有大礙……」沐天驕微笑著說道。
「老爺子,你法力高強,我黃茂甘拜下風,剛才言語是我粗魯我給您賠禮了!」說著那紅毛黃衣大漢向沐天驕抱了抱拳。
「哈哈哈……咱們今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一切又何必放在心上?」沐天驕爽朗的一聲大笑,惹得三人相繼大笑不止。
早已被眼前情景嚇呆的酒保和小二此時蜷縮在櫃檯的內側,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一時驚愕不已。
那黃茂卻又是一聲雷吼般的叫聲:「小二,上酒,把你們行雲樓的招牌菜給爺爺端上來,爺爺要與老先生與兄弟大喝一番!」
戰戰兢兢的小二把酒菜上齊后,看著談笑痛飲,頃刻間就化敵為友的三人,難以理解地搖頭嘆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