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吳雙破天荒說要請大家去吃夜宵，方少則第一個從地板上站起來，哪還顧得上跪在地上的那群人，屁顛屁顛就奔向吳雙而去了。

留下秦毅和江小陽跪在地上面面相覷，不得不站起來，也跟著走了出去。

三個小的跟在後面嚷嚷：「我們也要去！我們也要去！」被李姐一人一根冰棍打發了，留在道館等家長來接。

最後，在吳雙的帶領下，方少則、秦毅、江小陽、章柔，一行五人去了道館下面的海鮮大排檔吃夜宵，正好圍了一個圓桌。

方少則一直跟在吳雙後面，看準時機坐到了她旁邊，似乎早已把剛才被吳雙單方面毆打的事拋到了腦後。

秦毅自然不會料到方少則這個小年輕敢對吳雙動這樣的歪腦筋，只當他已經不記仇了，內心頗感安慰，大方道：「大家想吃什麼隨便點，這頓我請。」

「大師兄，你確定你請得起嗎？」章柔在一旁很不給面子地說了句，柔道館最近幾個月一直入不敷出，秦毅作為少館主自然難辭其責，為了讓柔道館可以繼續堅持下去，他連存了好幾年的積蓄都拿出來了，手頭緊得很。

知道章柔說話向來一針見血，可沒想到她竟然如此不分場合，秦毅的臉色頓時一陣發白，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館里的生意真有這麼差嗎？」吳雙忽然問。

秦毅趕緊解釋：「小雙，你別聽你師妹亂說，館里的生意沒你想得那麼差，這不最近學生都還沒放假嗎？等放了暑假生意就會好起來了……」他從小耿直，如今在吳雙面前說謊，越說越沒底氣，堂堂七尺男兒竟然紅起了臉。

吳雙光看秦毅的表情就知道情況有多糟糕了，正想說話，旁邊的方少則卻搶先道：「館里生意沒問題的，剛我還辦了一張三年卡呢！」

「什麼，你辦了三年卡？」秦毅和江小陽全都驚訝地看著他，一臉「這小子腦子壞掉了吧」的表情，別說是三年，照現在這樣下去，秦道堂能不能撐到三個月都是問題呢。

方少則毫不在意大家臉上的表情，反倒是看了眼吳雙，刻意道：「是啊，我以後打算常來呢。」

「方師弟，你有心練武當然好，可是這三年卡不便宜，你要後悔的話我可以給你退卡……」

「不後悔！」方少則打斷秦毅的話，「我這人說話做事從不後悔，說過的話一定算話，做過的事也一定負責到底，你就放心吧！」

秦毅一頭黑線，覺著方少則這話明明是對著他說的，可怎麼聽著就有些彆扭呢？

「大師姐，你也放心吧！」方少則對秦毅說完，立刻扭頭問看向身旁的吳雙，深怕她聽不到似得。

吳雙抬頭看了他一眼：「還不點菜？」

「遵命，馬上點！」方少則得令，趕緊把老闆娘叫來，大伙兒開始點菜。

「大師姐，你吃辣嗎？」方少則拿著菜單就開始問東問西。

沒等吳雙回答，江小陽就搶著答道：「方師弟，大師姐不吃辣。」

「哦，那大師姐還喜歡吃什麼？」

江小陽是個細心的人，對幾個師兄弟的飲食習慣向來瞭若指掌，被方少則這一問，立刻說道：「大師姐平時口味比較清淡，不像咱們幾個都是肉食動物，出來吃飯愛點蔬菜，另外她還比較喜歡吃甜的……」

「甜的，比如說呢？」

「比如說大師姐來武館的時候，經常會給我們帶陽光小學門口一家私房蛋糕店的雪媚娘，還有過山隧道口那家店的甜甜圈，她最喜歡抹茶口味，給我們帶奶茶的時候，他自己那杯永遠都是紅豆抹茶布丁……」

雖然江小陽為人真的很細心，但他此時的話也未免太多了點，吳雙咳了兩聲。

江小陽沒注意，還想說，好在這時一直在旁邊坐著的章柔發話了：「方師弟，你打聽那麼多大師姐的事幹什麼，還沒被打怕啊？」

方少則好像完全忘了剛才的事：「怕？怎麼會呢！大師姐剛才只是想指導我，大師姐才不是想打我呢，對吧大師姐？」方少則說完，真誠的看向吳雙。

吳雙假裝沒聽見，低頭看菜單。

章柔揶揄：「看來是打得不夠重，還沒長記性。」

「章柔！」秦毅終於聽不下去了，剛才在秦道堂他就已經覺得很對不起方少則了，如今章柔抓著這個事不放，更是讓他對方少則這個辦了館里唯一一張三年卡的新學員充滿了內疚。

「方師弟，剛才的事都怪我課程安排不妥當，我向你道歉，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秦毅鄭重道。

「不行！」方少則脫口而出，他巴不得以後次次跟吳雙對練，怎麼能沒了下次呢？

「方師弟……」

「我的意思是說，我是來練真功夫的，不是來過家家的，大師姐今天這樣對我幫助很大，以後請一定要多指導我練習，大師姐！」說話間，方少則的目光又投向了吳雙。

吳雙依然給了他一張冷臉。

這小師弟的心可真寬啊，確實不像那些一是興起來玩幾天的小年輕。

秦毅心中頗感欣慰，叫了一紮啤酒過來，舉杯道：「既然方師弟有這顆心，那以後就在我們秦道堂好好練習，我們這兒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來，我們大家都幹了這一杯，歡迎方師弟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我開了車不方便，就喝飲料吧。」方少則開了罐可樂，回頭問吳雙，「大師姐，你喝什麼？」

吳雙伸手拿過一罐啤酒，直接打開就喝。

秦毅在一旁奇怪地問：「小雙，你不是從來不喝酒的嗎，今天怎麼了？」

「換換口味，沒事。」吳雙又喝了一口，被苦澀的味道嗆得皺了皺眉頭。

「可是……」

「說了我沒事！」

秦毅動了動嘴，最終沒敢再說下去，只是不放心的說了句：「那你少喝點。」

一旁的江小陽看在眼裡，默默在吳雙大師姐平日的飲食習慣中又加了一條：能喝啤酒。

都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說難聽點其實就是神經比較大條，比如秦毅就是十分典型的一個。

剛才他看吳雙喝啤酒，心裡還有點小擔心，可是吃著喝著，馬上就給忘了。加之秦道堂今天收了方少則這個看上去很不錯的小師弟，還辦出了一張一萬二的三年卡，他的心情暢快，多喝了幾杯，很快就有些喝高了。

「大師兄，你少喝點。」江小陽在旁邊已經提醒了不下三次了。

這回，秦毅終於聽話了，乖乖把啤酒放到了桌上。

江小陽剛要鬆口氣，忽然看到秦毅猛地一拍桌子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開口就唱：「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嘿嘿嘿嘿，參北斗哇……」

完了完了，還是沒來得及！江小陽心頭一沉，知道大師兄又喝高了。

秦毅平日里很少多喝酒，但是只要一喝高，必定放聲高歌，而且不唱到累絕不休息，簡直就跟電視購物里199塊一隻的山寨手機有的一拼。

秦毅唱完《好漢歌》，接著立馬來了一首《霸王別姬》：「我站在，烈烈風中，恨不能，盪盡綿綿心痛……」

這高亢的男音，把大伙兒的耳朵都快震聾了，隔壁幾桌都開始抗議了：「喂，難聽死了！」

江小陽是個怕事的主，一看情勢不對，立馬向大師姐請示：「大師姐，我看大師兄都醉了，要不我們回去吧……大師姐？大師姐！」

「啊？」吳雙喝了口手中的啤酒，緩緩抬起頭，一臉迷茫，「怎麼了，你叫我？」

江小陽心中一驚，暗叫不好，大師姐這模樣，不會也喝醉了吧？她明明沒喝多少啊，這下可怎麼辦？對了，還有章柔呢！

江小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章柔，她正拍著桌子在給秦毅叫好呢，明顯也喝了不少：「唱得好，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秦毅：「狂笑一聲，長嘆一聲，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誰與我生死與共……」

隔壁桌有人拍著桌子罵：「你們還有完沒完啊？」

「各位大哥，對不起啊……」江小陽苦笑著道歉，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陽師兄，大師兄是不是喝多了？」這時，一直在旁邊喝著可樂的方少則不失時機地問了句。

這話猶如雪中送炭，聽得江小陽眼睛都亮了：「是啊是啊，要不我們把師兄送回去吧！」

「這個……」方少則面露難色，「要是我們一起送大師兄上去，那兩位師姐怎麼辦？」

「章柔沒事的，叫她跟著就行，至於大師姐……」江小陽又試著叫了聲吳雙，「大師姐，要不你今天睡館里？」

吳雙好像清醒了些，慢吞吞站起來：「不，我要回去。」說完，竟然轉身就搖搖晃晃地走了。

這下，江小陽急了，想要追出去：「哎，大師姐！」

秦毅：「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江小陽停下腳步，左右為難，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江師兄，這麼晚了大師姐一個人回去不方便，這裡就靠你了，我送大師姐回去！」方少則自告奮勇地站起來，沒等江小陽反應過來，早已一個箭步追了上去。

「哎，你等一下！」江小陽終歸是個細心人，覺得讓剛認識才半天的小師弟送大師姐回去，有些不太妥當。

「讓他送去唄，看大師姐不打死他。」章柔半醉半醒地說了句。

也是，大師姐雖然多喝了點，但看樣子沒有大醉，以她的身手，別說是方少則這樣一個毫無拳腳功夫的小子，就是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也絕對沒有問題。

江小陽如是一想，便鬆了口氣，拉著嗓子都快唱啞的秦毅和瘋瘋癲癲的章柔，朝相反的方向離去。

秦毅：「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

吳雙確實喝多了，但還沒到大醉的地步，獨自一人搖搖晃晃的走在路上，她的腦子還很清醒，剋制不住地想著今天白天發生的事兒。

雖然她和王長俊不歡而散，但她真沒想到這個男人竟會在分手后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徹底毀了他們之間所有美好的回憶，讓吳雙的心冷到了極點。

吳雙有些納悶，都說酒能解千愁，為什麼她喝了酒沒能解愁，反倒想得更多了呢？難道是還喝得不夠多？

「小心！」方少則從後面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一輛車從他們眼前呼嘯而過。

吳雙沒站穩，結結實實的撞進了方少則的胸膛上，她抬起頭，用迷離的目光與眼前這個一臉焦急的年輕人對視。

「你喝多了就別亂走，不看路很危險的！」許是被剛才吳雙的舉動嚇到了，方少則一改往日的不正經，竟然一臉嚴肅地說教了起來。

看他這模樣，吳雙就想笑，明明是個半大的小子，還真把自己當成男人了？口口聲聲說喜歡，卻連自己都還養活不了，就跟她那個只知道全世界亂跑，號稱要成為史上最牛逼的攝影師，卻一天到晚厚著臉皮問她要生活費的弟弟一模一樣。

不懂事，真的不懂事！

「傻小子。」吳雙抬起手，用手指輕輕地在方少則額頭上彈了一下，眯著眼睛朝他笑。

此刻，昏黃的燈光把吳雙的臉襯得無比柔和，曾讓人覺得乾淨利落的短髮竟顯得如此乖巧可愛，長長的睫毛蓋著笑成半月形的眼睛，明亮的雙眸撲閃著光芒，泛紅的雙頰顯出兩個明顯的梨渦，粉嘟嘟的雙唇激發著想讓人一親芳澤的衝動。

方少則渾身一震，整個人都僵住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像小貓一樣討巧的女人竟是平日里高冷傲慢的吳雙。

這時，吳雙還在用手點他的額頭，一邊點一邊嘮叨：「就算你年紀小，也不能這麼不懂事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可以靠自己生活了，你看看你……」話還沒說完，卻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可真煩。」方少則說。

「煩你怎麼了？我可是你上司！」

「可我喜歡。」

「你說什……唔……」吳雙的話還沒問出口，嘴已經被封住了。

這是一個來自年輕男人的吻，帶著她不曾經歷過的火熱和刺激，如狂風暴雨般驟然降臨，如電閃雷鳴般炸響了天空，炸得吳雙瞪大了雙眼，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幾乎什麼都沒想，僅憑多年來習武練就的條件反射，一腳頂在了方少則的雙腿之間，讓后趁他吃痛，拉住他的胳膊向後一頂，又將他摔了出去。

隨著一聲巨大的悶響，方少則仰面躺在地上，看著頭頂明晃晃的路燈，渾身都疼。可是身體上的疼痛，哪比得上剛才唇齒間的那一抹溫軟更讓人記憶深刻。

他忍不住開心的笑起來，用指腹摸著嘴唇細細回味。

「方少則！」吳雙走過來，一把拎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拎起來，黑著臉狠狠警告，「你別以為我喝醉了就可以為所欲為，我清醒的很，你要再敢占我便宜，我一定打死你！」她揚起拳頭威脅。

「你打吧，反正便宜已經佔到了。」方少則摸著嘴唇壞笑。

吳雙惱羞成怒，一拳打在他胸口。

方少則吃痛，卻愣是咬著牙，死撐著臉上的笑容。

吳雙都快給他氣死了：「你以後還敢不敢這樣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說著，臉又不知死活地想要湊過去。

「你……」吳雙把他一把推到地上，不解氣，又走上前，抓住他的襯衫領子，把他拎起來，揮著拳頭還想再打。

方少則毫不反抗，認命得閉上了眼睛。

「咚」

胸口被再次擊中，然而卻一點兒都不疼，方少則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發現吳雙竟然用頭抵著他的胸口，閉著雙眼，砸吧著嘴巴，呼呼得睡著了。

方少則試探著叫了聲：「吳雙姐？」

沒有反應。

「雙雙？」

沒有反應。

「小雙雙？」

沒有反應。

「你要是真睡著了，我可要親你了哦？」

還是沒有反應。

看來這個戰鬥力十足的女人真的是睡著了啊，方少則哭笑不得，忍著身上的疼痛蹲下身，將懷裡的女人橫抱了起來，朝自己停在一旁的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