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
秦雨鸞再怎麼有力氣,也是一個弱女子,更不用說她的心情大起大落之下更為疲憊。封景崧再如何虛弱也是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偉岸男子,這麼壓在秦雨鸞身上,不一會兒她身上就開始發麻,更不用說對方還發熱了。
秦雨鸞有些心焦,這樣下去,不會出事吧,一想起對方現在的身份和他出事後會有什麼後果,她的太陽穴就突突的跳。連自己身上的疼痛都一時忘記了,四處環顧了一下,沒有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讓對方先行躺在地上,便想站起來四處收尋一番。
誰知道剛轉身裙擺被扯了一下,一個踉蹌撲了回去,身下的感覺並不是堅硬的地面,而是溫熱的觸覺,她知道自己靠到了封景崧的身上。
兩個人靠的太近了,秦雨鸞側了側頭,她甚至覺得對方的睫毛撲閃在自己臉上,濃重的鼻息噴洒在自己的耳朵上。她低頭一看,頓時對上了一雙有些發紅的眼睛,那眼中暴虐的情緒幾乎撲面而來,像是要將她一同帶往漩渦中,不讓她離開一步。
秦雨鸞的心停了一秒,就這麼愣愣的看著,要是以前,她肯定會覺得眼前的人嚇人的不得了,她也知道,對方不是溫和的人。但是現在,好像只是一個病號而已。
直到覺得摟著腰的那雙手越來越緊才連忙掙紮起來,對於有些人來說,成為病號也不能小覷的。掙了掙無法,她低聲解釋道:「您好像是發熱了,我去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水塘之類來,就算不能喝,起碼也好降降溫。」
封景崧才將禁錮住對方的手放開,誰知道秦雨鸞馬上鬆開他坐在一邊,皺了皺眉頭。但他知道自己身上不太好,失血有些過多,加上連日的疲累,恐怕撐不了多少時間。沙啞問道:「什麼時候了?」
秦雨鸞連忙拿出懷錶,她慶幸剛剛沒有連著懷錶一塊扔了:「十一點五十三。」要是可能,她連秒針都想一塊報了,好證明自己是一個多麼嚴肅的人。
封景崧硬撐著坐了起來,說道:「只剩七分鐘了。」首先站了起來往南走去。
走了半響察覺到身後沒有動靜,轉頭對著癱坐在地上的秦雨鸞說道:「怎麼,走不動了?」
秦雨鸞連忙站起來追了上去,心中想的居然是還好穿著宮裙,不然狼狽的動作全被對方看去了。想到這裡臉頰就有些發燙,抬頭一看,對方的樣子比她狼狽多了。
這個時候居然還在胡思亂想,秦雨鸞幾步上前,輕聲說道:「可是您的身體?」眼神中卻是有著佩服的,剛剛一副要暈的樣子,現在就能走路了,要是換成自己?
「這裡不是休息的地方,就算有水源也不能用。」封景崧缺水的厲害,但是他深知日本人在這裡做的事情是多麼的喪心病狂。
秦雨鸞愣了一下:「為什麼不能用了?」
「呵,」封景崧的語氣很平淡,可是卻向一柄重劍一樣重重的壓在她的心頭。
「因為都被污染了。」說到污染兩個字時,秦雨鸞明顯感覺到封景崧的唇抿了抿,伸出手拉著她一同往外走去。
「您說被污染了。」秦雨鸞有點被嚇住了,順著他的步伐往南走:「可那個地方是日本人的……?」說道這裡她倒抽了一口涼氣,停住了要說的話,剛剛平緩的心都開始砰砰跳了起來,被種種猜測攪得腦子一團漿糊。
很奇怪,秦雨鸞逃跑的時候很慌張,四處觀察也是怕有人會發現她。可是現在鬼使神差一般。她突然想起了剛剛從後車廂跑出來時眼睛瞟到不遠處車上的一個標識。
菱形白底,黑色線條描繪的骷髏頭和交叉骨形的標識,印在車廂側前方,那個標識並不大,但是卻牢牢的印在她的腦海里,此時被翻到了最前方。人的反射弧有多長,至少秦雨鸞的夠長的,她在現在反應過來其中代表的意思,不由的打了一個哆嗦。
封景崧往前走的並不快,還有些搖搖晃晃,秦雨鸞一雙小腳也是能追上他的。只見對方一個不穩她下意識的去扶他,只是她還沒從剛才的衝擊中回過神來,造成的後果只能是兩個人差點一起摔在地上,好歹封景崧快速的穩下身形,扶了她一把,秦雨鸞搖了搖,被他摟在了懷裡。
他們距離這篇小樹林的邊沿已經不遠了,地上卻陡峭了很多,有很多尖銳灰色的石頭,一些細碎的有些發白,草被樹木也越來越少,也許這是有一個石灰礦。秦雨鸞愣愣的想著,不對,石灰礦上面能種樹嗎?卻忘了,現在自己還被人抱在懷裡。
「你不要命了嗎?」封景崧有些嚴厲的聲音響起,剛剛秦雨鸞要是摔倒的話,對著恰巧是一塊突出的、凹凸不平的石頭,馬上就能摔她那張小臉一個血肉模糊。
秦雨鸞微微掙開他,抬起頭就能發現她的臉色有些發白,正當封景崧以為她知道害怕了的時候,誰知道她問道:「少帥,剛剛那個地方,到底是幹什麼的?」
封景崧沒有回答她的話,秦雨鸞又問道:「裡面是不是有毒氣室,他們是不是……是不是……」
封景崧聽到毒氣室的時候有些探究的看了她一眼,可是對著她驚惶的樣子,還是不由的心軟,定定的說道:「不管它是什麼,很快就不會存在了。」
像是為了應證他的話一樣,劇烈的爆炸聲傳來,轟隆作響,即使兩人距離那裡已經超過兩百米了,仍舊能看到火光衝天。
「這……這難道是您做的?」封景崧剛剛那就『不管它是什麼,很快就不會存在了。』的話還在她耳邊響起。
「恩,」封景崧和她一樣那個方向看去。
秦雨鸞呆了一下,瞬間要給封景崧跪了,才看見了有毒氣體的標識,他把大本營給炸了。
現在輪到她拉著對方的手要繼續往外面走去:「您說的對,我們還是快跑吧!」
「裡面的炸彈,是特地設置過得,先是小範圍的□□,半個小時后才會大爆炸。」封景崧無緣由的說了這麼一句。
秦雨鸞仍舊拉著他悶頭走。
「咳咳……爆炸的時候,其中的化學物質基本上在建築里揮發的差不多了,最後的不過十之一二。」
秦雨鸞的腳步慢了下來。
「散逸不到這麼遠。」封景崧說的有些猶豫:「可能?」
秦雨鸞大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要是封景崧沒有受傷,可能會對她以下犯上的態度說些什麼,但是現在他只能被拉著往外走。
走出了小樹林,秦雨鸞有些欲哭無淚,這裡到底是哪,標識什麼的她沒想過,但是連人煙都沒有,遠遠看去也沒有村莊,江城在哪一邊啊?
封景崧的咳嗽越來越劇烈,他的意識已經有些不清了,但還是緊緊抓著秦雨鸞的手,說道:「繼續往南走,不要走大路。」
秦雨鸞知道,封景崧堅持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但是她不知道身後的爆炸是一種怎麼樣的狀態,那些毒氣或者還有其他什麼的化學物品,能揮發到哪一種程度。還是像他說的那樣,無法影響到這裡,而大路上,因為不知道會不會有日本人從那邊跑出來,就算只是很小的可能,也跟少帥說的一樣,不能走的。
封景崧已經不自覺的往地上倒了很多次了,秦雨鸞無法,只能將他的左臂扛在自己肩上,整個人身上跟背了一座大山一樣,頓時矮了三寸。
秦雨鸞扯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即使這個笑容很難看,即使這個笑容沒人看見。
好在封景崧雖然有些發暈,意識有些模糊,但是他的本能還在,腳下還能動一動。她往前走,對方也會不自覺的移幾步。
「少帥,我可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傷,可是請你千萬不要睡啊,那樣的話,……我會把你一個人扔掉的。」
秦雨鸞的頭並沒有看腳下,她怕自己一看腳下,會控制不住整個人摔倒在地,然後再也爬不起來:「原來男人和女人真的不一樣啊,你看上去這麼瘦弱,可是卻跟銅牆鐵壁一般。不對,我這樣說是不是有點不應景,您這個樣子,不該說是銅牆鐵壁了,應該說是破銅爛鐵才對啊。」
封景崧並沒有回應她一句話,但是從對方濃重的呼吸和低聲的咳嗽聲還是能判斷的出他一時沒有去見耶穌的可能,也清楚自身的狀況該怎麼樣才是最好的。
「其實我發現抓我的是日本人的時候,我是很害怕的,特別是他們當著我的面將一個人折磨致死的時候,我在想,下一個是不是就是我了。」
「可我就是這麼福大命大,也許是我天生麗質,連老天都要幫我了。」要是放在平常,秦雨鸞肯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秦雨鸞的呼吸越來越重,她的腳步也越來越慢,但是她的膝蓋沒有一點要彎曲下去跪倒地上的樣子,仍舊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好像她跪在地上喘口氣的話,會讓兩條腿再也直不起來。
「你知道嗎?剛剛我真的很害怕,我想著,我是不是就這樣死了算了,以後的一切都和我無關了。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多好啊」
「可是你從後面捂住我差點拗斷我的脖子的時候,我發現,我還是很想活的。」
「啰嗦。」低低的聲音響起。
秦雨鸞輕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我才發現,我其實是很想活的。我要是死在這裡多虧啊,誰都不認識我,誰都不知道我,連為我入殮的人都沒有,我這輩子的努力和心血,都不是白費了嗎?」
「所以,我們一定會回去的。」